《相思绝（清穿，完结）》榆关落花

46、水寇

　　是夜，胤禩住在璃嫣对面的房中，璃嫣仿佛觉得胤禩房间的灯一夜都没有息，而且常有人进出，常林似乎也终于回来了。弄得璃嫣也整夜没睡踏实，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过朝中的事胤禩多半不让她操心，而她知道的不过是史书上记载的个别重大事件，对于这些具体的步骤璃嫣是完全不明所以，反正也帮不上忙，便乐得偷闲，好过瞎掺和还让胤禩担心。
　　第二天清晨，璃嫣花了好大心思遮住了自己的黑眼圈，胤禩则依旧神采奕奕，看的璃嫣笑着直叹气。泛舟太湖，璃嫣一直抱膝坐在船头，听着胤禩的萧声，吹着湖风打瞌睡。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耳边胤禩的吟诵声让璃嫣醒了过来。
　　“李后主……‘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要想得自由，世上又有几人？”
　　忽然一阵歌声传了过来，是不远处渔船上渔娘唱的渔歌。
　　“苏白小调，别有风味。”
　　“嗯？你也喜欢？”璃嫣转头看看站在身后的胤禩。
　　“是啊，和平日所听大有不同。”
　　“那……我也给你唱一个吧？”
　　“你连这个也会？”
　　“呃……弄蕊教的。”璃嫣无奈只能又拖弄蕊出来挡驾，见胤禩也不再追问，便轻轻唱了起来。
　　“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
　　水上有白帆哪，啊水下有红菱哪，
　　啊水边芦苇青，水底鱼虾肥。
　　湖水织出灌溉网，稻香果香绕湖飞，
　　哎嗨唷太湖美呀太湖美。”
　　璃嫣的歌声虽不如整日与湖水为伴的渔娘来的嘹亮，却更有一种柔糯姽婳之感。曲罢，见胤禩没有反应，璃嫣便向后仰起头问道：“怎么样？”
　　“说，你是何妨妖孽？”
　　“啊？”璃嫣看着胤禩凌厉的目光，被问的一愣。
　　“老实交代，你除了上天入地，还有什么不会的？”胤禩见璃嫣表情严肃，目光一软，笑着问。
　　“我啊，是江南孕出的千年狐狸精，除了上天入地，不会的大概就只有游泳了。”璃嫣心里叹道，从小在江南长大，但始终是个旱鸭子，现在换了这么副满族格格的身子，恐怕到了水里，连扑棱都不用扑棱了。
　　“原来是狐大仙，失敬失敬，小生这厢有礼了。”胤禩说着花哨地打了个揖。
　　“唉，原来我们的八公子也很贫哪。”璃嫣一副始料未及的表情，然而在这个时候，璃嫣总觉得周围的环境有哪里不对。湖还是一样的湖，湖边的芦苇还是一样随风轻摇，渔歌也还是……等等，渔歌！周围的渔船似乎越来越多，渔歌也越来越响亮，此起彼伏，甚至变得有些杂芜。
　　“胤禩，你不觉的有些不对劲吗？”璃嫣不安地问。
　　“觉得。早觉得了，你看这些渔船。”璃嫣顺着胤禩所指向湖面望去，只见他们所乘的船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聚满渔民打渔的小船。
　　“这……”
　　“恐怕是遇到水寇了。”胤禩轻声说，随即站定船头，一抱拳，朗声道，“各位朋友，有什么不仿直说。”
　　“什么话？”渔歌骤歇，看似为首的一人高声应到，“看你们这副奢侈的样子，非富即贵，兄弟们不过打算借点钱花花。”
　　“不错，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大爷绕你不死！”一个满脸麻子的渔汉附和道，“哟，这娘们不错，把她也给大爷留下！姑娘，你是城里哪家馆子的呀，爷怎么没见过你呀？”
　　只听“啪”一声，这人脸上被一物击中，胤禩冷着声音：“出言轻薄，掌嘴！”
　　“哟，大哥，这可是个有钱的主，上好的翡翠用来打人，这下咱可发大财了。”
　　“不错！快快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否则别怪大爷们不客气！”
　　“是么？在下倒要看看各位如何个不客气！”胤禩拉过璃嫣的手，放轻了声音，“没事的，你先回舱。”
　　“我……好。你自己千万小心！”璃嫣心里泛起一阵恐惧，难道又遇上了这样的事？四十七年冬天，可怕的一幕在璃嫣心里无限扩大。
　　“你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
　　忽然一阵长长的哨音划破长空，不知从何处又驶来了十数艘小艇，复又将渔船团团围住。每船数人，做官府兵丁打扮，手持弓箭，蓄势待发。
　　“不好，中埋伏了！”那大哥一声厉喝，“擒贼先擒王，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嫣儿，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胤禩见璃嫣依然留在甲板上，赶忙喝道。
　　弄蕊拉着璃嫣匆匆相舱内跑去，却不了船身突然一个不稳，原是几名水寇潜入湖中，此刻正要翻身上船。随船的几民侍卫连忙抽刀护住胤禩和璃嫣。
　　一阵风起，几颗雨星打在璃嫣脸上，璃嫣抚去遮住眼睛的头发，却突然看见胤禩身后一名侍卫忽然将刀锋调转刺相胤禩。
　　“胤禩！小心！”璃嫣情急之下一把将胤禩拉到自己身边，却不料船身晃动，脚下一个不稳，落入水中。
　　“嫣儿！”胤禩见状，纵身便要跃入水中，却被弄蕊死死拉住，“八……公子，使不得！”
　　“嫣儿不会水！”胤禩打开弄蕊的手。
　　“奴婢的水性好，让奴婢去吧。”弄蕊也不管胤禩同不同意，跳入冰冷的水中。
　　远处官兵与渔船上的人已经拉开了阵势，官兵人多势众，不多一会便占了上风，渔船上的水寇被杀的身死，被俘的弃械。胤禩所乘的船上，侍卫也与上了船的水寇交斗着，胤禩缠斗其中抽不得身，眼睛却不停地在湖面搜索。
　　“常林，找到嫣儿没有？”
　　“还没有，奴才正在寻找。”常林方才也跳入水中，此时浮出水面换气，听得胤禩大声询问赶忙回话，随即又潜入水中。
　　几名水寇武艺稀松，胤禩带在身边的随从却是胤禩府中训练多年的好把式，三两下几名水寇以及方才妄图刺杀胤禩的侍卫已经悉数被俘。
　　胤禩转头，见方才欲行刺自己的人正是侍卫巴勒，此刻巴勒双目紧闭似是昏厥。上前一看，却忽然见一行黑红色的血液自巴勒口中溢出。
　　“小姐找到了！快来帮忙啊！”正在这时，弄蕊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湖面传来，胤禩一看，弄蕊正拖着生死未卜的璃嫣，向船上游来。

　　“胤禩！”璃嫣忽然惊醒，从床上跳了起来。
　　“嫣儿！你终于醒了！”见璃嫣转醒，胤禩喜不自禁，“大夫！”
　　“这位姑娘即已转醒，便已无大碍了。只是湖水过于冰冷，姑娘本身又血气不足，是以昏迷了许久。但是在湖水里泡了这么久恐怕着了风寒，待老夫开几副去寒补血之药，服个三五天，便能痊愈。”
　　“你……没事吧？”璃嫣顾不得理会这老头的喋喋不休，心惊胆战地问胤禩。
　　胤禩一边听大夫交代，一边把璃嫣按回床上，盖好被子：“没事，放心，我好得很。”
　　呼……璃嫣长长松了口气，崩紧的心弦一松，才发现自己浑身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头晕目眩，不由得皱了眉头。
　　“怎么了？嫣儿？”胤禩紧张地问。
　　“晕……”
　　“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姑娘本身患有贫血之症，加之被冷水一激，身子才会如此虚弱，故而头晕。”
　　“多谢，常林，随大夫抓药去。”胤禩又将璃嫣肩膀处的被子紧了紧，“嫣儿……”
　　璃嫣摇了摇头，却觉得隔着被子胤禩的手有些颤抖，勉强挣开眼睛，见胤禩唇色泛白，赶忙打起精神：“没事，不就是喝了几口水嘛。看我个乌鸦嘴，才说不会游泳，就喝了个够。看来老天是立志要让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胤禩见璃嫣打趣，只是勉强笑了笑，璃嫣知道胤禩是真的被她吓到了，看今天的形势，胤禩似乎早有布置，否则那些官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一切原本就应该在他掌握，偏偏自己成了那个意外。
　　“被吓到了吧？四十七年我就是这么差点被你吓死的，这可是一报还一报。”璃嫣仍是天旋地转，眼前胤禩的身影也在不断晃动，晃得她心烦意乱，为了让胤禩赶快放下心，便忍着继续说，“我们这是在哪？是你救了我？”
　　“在苏州府衙。是弄蕊。”
　　璃嫣听胤禩说话语气不对，而且微微有些气喘，心又有些悬了起来：“你真的没事？没有伤着哪里吧？不要瞒着我啊！”
　　胤禩摸摸璃嫣的脸颊，只是摇着头。璃嫣想了想，忽然坐起身，双臂缠上了胤禩的脖子，把头埋进胤禩的肩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胤禩的身子比她的还要凉。
　　“我没事了，大夫都说我好好的了。我哪舍得就这么死掉呢？我呀，吃定你了。”
　　“嫣儿……一报还一报……我们究竟是谁欠了谁？”
　　“八贝勒、格格，药煎好了。”弄蕊始终习惯叫璃嫣‘格格’，璃嫣也乐的如此，叫公主一下子听起来还真别扭。
　　“进来吧。”璃嫣躺回床上，弄蕊推门而入。
　　“弄蕊？听说是你救了我？你也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怎么不好好歇着呢？”
　　“格格！”弄蕊忽然伏在床沿哭了起来，“格格，你吓死弄蕊了！弄蕊在湖里找了你好久，才发现你被水草缠住了，脱不得身。格格，对不起！要不是弄蕊那么晚才找到格格，格格也不会睡那么久了。格格……”
　　“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从此啊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睡了很久了？”
　　“嗯，格格已经睡了两天了……”
　　两天？已经这么久了？难怪胤禩担心成那个样子……璃嫣一边想一边接过弄蕊递来的药碗，一口气喝下去。喝完才不由得苦得吐了吐舌头。
　　“张嘴。”
　　“哎？”璃嫣好奇，却依言张开了嘴。“桂花糕？”
　　“不苦了吧？”
　　“嗯！”璃嫣微微笑了笑，看着胤禩慢慢舒展开的眉头，心里想的却是：只要有你一切我都能甘之如饴……
　　“嫣儿，你再睡会，我还有点事，晚上再来看你好不好？”
　　“嗯。”璃嫣知道这次的事一定不会是水寇那么简单，胤禩一定要去查清楚，还有突然行刺胤禩的那个侍卫，胤禩此次带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居然还出了这样的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