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魂镇》白大熊

4、四

　　最近，八王爷舍了娶进门不到两个月的八王妃，天天跑去京都出了名的妓馆暖林和一个小倌不清不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让这位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倌一下就成了京都花魁。据说这小倌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出头的样子，在小倌里算是已经过了最鲜嫩的年纪，但不知道这八王爷是怎么想的，许就是喜欢这么一口。连着在暖林泡了一个月，虽说每日晨起要上朝，未曾在暖林过夜，可舍了新娶得美娇娘和这么一个男人厮混一个月，这就够整京都甚至全南麓国都吃一惊了。
　　这小倌刚开始也是个冷的，对八王爷不理不睬的，后来该是被八王爷感动了，对八王爷也是嘘寒问暖的，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众人看热闹的时候，可没忘了八王妃。这八王妃是皇商凤来祥的少东家。这凤来祥说来一直神秘。两年前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吞下了佟家的整个货源，还一跃成为了皇上钦点的皇商。从此气势大增，不但取代了曾经的佟家，甚至有超越之势，让人咂舌。
　　最让人瞠目的是，这凤来祥的东家是位年轻的女子，貌美且处事手段老辣，都说若是多情的佟二小姐还活着，怕是有一番好斗的。可惜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子和一个小倌抢男人是输还是赢。
　　暖林的老鸨花亩妈妈自诩见过的美人无数，但面前这个衣着华贵的美人却是把花亩妈妈给惊到了。
　　这姿色，怕是满南麓都难找的。
　　美人旁边伴着的一个看起来很有些地位的小丫头伶俐的紧，出来冲花亩妈妈道了个万福，声音和长相一样的讨喜：“妈妈，我家王妃要见青岚官人，望妈妈代为安排下。”
　　花亩妈妈这才从美人的姿色里缓过劲来，吓白了一张脸。那青岚正是八王爷最近捧的小倌，面前的王妃怕就是那位了不得的八王妃了。想求下情，但那边的八王妃许是感觉到了花亩妈妈的意思，扭头看了花亩妈妈一眼，就把花亩妈妈的心思全然打消了。
　　一边出门叫龟奴把青岚给喊过来，一边赶紧冲回自己房间去压惊，花亩妈妈顺着自己的胸口，心想大人物自己每天都看，今天这位怎么感觉比八王爷那种从死人堆里淌过来的男人还让人感觉压迫呢。
　　知道这位不好惹，花亩妈妈打定主意，甭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子，她花亩妈妈权当自己死了，暖林就算一把火给人烧了她都不会吭一声。
　　反正这位王妃有钱有势，就算把暖林烧了也能赔得起。
　　暖林不算是京城一流的妓馆，这内里的装潢自然也算不上一流的。但自这八王爷看上了青岚官人，就似是有了向一流妓馆叫板的底气。花亩妈妈买了一批青花的瓶瓶罐罐摆在里面，怎么看怎么，恩，不伦不类。
　　这青岚不同于以往的小倌，笑得清甜只往上凑，青岚官人是冰山似的，但对着八王爷却笑得眉目如画。这青岚官人一向如此，所以，青岚官人进门的时候板着一张冰山脸见八王妃也没人劝他，个人有个人的命，说不定人家八王妃也和八王爷似的就吃这一套呢。
　　进门的时候青岚官人连头都没抬，低头做了个书生做的礼数，就自顾自的坐下了。
　　这般无礼，把一旁伺候他的小厮吓得够呛。
　　“果然是一副妓子的做派，我之前就说呢，邹岚清你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材料。”
　　这一嗓子，把还正运气准备和八王妃好好来一场的青岚官人，曾经的邹岚清魂都给吓掉了。
　　两个月前，和陆老板的那盘赌局最后他还是输了，想到了砍手砍脚甚至是砍了脑袋，邹岚清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陆老板那声笑他现在都还记得。
　　“邹老板的长相，就算是京城里都是拔尖的，我送你去京城的妓馆暖林，赚了银子好还我钱，哈哈哈~”
　　于是他就成了暖林里的青岚官人。
　　听了刚刚的声音，原本打着到最后都不正眼看八王妃一眼主意的邹岚清先下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是她，真是她，这女人不是死了吗。虽然尸首他嫌晦气没去看，但下人的回报~
　　“佟冬尔？”邹岚清的嗓音这会都打着颤。该死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和佟冬尔第一次见面他就被一种无力感紧紧的掐着脖子，佟冬尔她们一家人都是这样，强大的被神灵眷顾的优越感把旁人生生就比的矮了她们一截。
　　但从进了邹家门，佟冬尔身上的这份气势就全然不见了，搞得邹岚清一度怀疑之前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再次面对，他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算是手握着整个佟家也会感到不安。
　　从头到尾都太过顺利了。
　　顺利的好像是一个被诱人糖果装饰的圈套。

　　佟冬尔用眼神上下扫视着邹岚清，眼神里的恶意刺得邹岚清立马沁出一身的冷汗。
　　“你，你，你。。。。。。”邹岚清原本是想要问“你到底是不是佟冬尔”的。可佟冬尔的眼神太凶悍，生生吓得邹岚清不敢说了。气势这种东西很奇怪，明明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却就是能让你把一个人从人堆里挑出来。
　　像佟冬尔这种倒是不用，她现在的气势是百丈之内生人勿近。她的身边凑不了人堆出来。
　　邹岚清不是个笨蛋，他也曾是邹家的少东家，他也曾被誉为商界的翘楚。当年他爹就是个拎不起来的纨绔，是他从爷爷手里接过邹家，把它从一个普通商家一步步做成了能够和当年的皇商佟家一起出现在世人眼里的经商世家。当年他的手里还握着几条货源，就算是佟家也没办法吞下来。如果当初他守着这份祖业，没想着灭了佟家，也许现在是另一番图景了。
　　只是当时太自负，一心以为佟冬尔对自己情根深种，当时传来她手书的那首诗他不是没恍惚过，也许该对她好一点。但眼神扫到手边的账簿，他又立马想起来前后种种，得意当年的南麓巾帼终于还是为了他到死都还是情深意寿的。
　　现在看看佟冬尔的样子哪里是他想的那样。感觉到不对劲的邹岚清被那种让人涮了的感觉给刺激的都要发疯了，龇牙往佟冬尔身上扑，一心想要扑倒这个现在看起来华贵非常，而且又美艳强大的女人，掐住她的脖子，把局面掌控在自己手里。
　　结果他刚往上一窜，就被陪在佟冬尔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给摁住了。小丫头的手劲大的不像人，还笑眯眯的，“青岚官人你冲撞了我们夫人可是要受罚的，赶紧给我们夫人赔罪，求她恕罪。”说完也不管不顾的就把邹岚清按到了地上磕头。声音大的佟冬尔听到都眉毛一跳一跳的，感觉疼死了。
　　果然等小丫头感觉夫人应该可以解气了的时候，邹岚清已经额头流血，看着都惨不忍睹。
　　从小到大，就算是邹家倒了落魄了，邹岚清都把自己打点的很好，基本身体上没受过什么苦，到暖林他也很识时务，妈妈也没给他什么苦头吃。这小丫头的几下把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胆气都给捶烂了。
　　他又想起来和佟冬尔初识的无力感了。
　　外面这会子突然静了一下，再就马上又嘈杂成一片，外面花亩妈妈惊慌的大呼“八王爷，八王爷”。佟冬尔看到邹岚清的眼神噌的亮了起来，嘴边抑制不住的冒出来了一缕坏笑，转过头给身边的小丫头说：“这妈妈是个人才，以后可以用。”
　　见惯了她造孽的小丫头连个反应都懒得给，翻个白眼权当是回应，佟冬尔乐的咯咯直笑。
　　“凤小二，你又给我造的什么幺蛾子。”八王爷气势汹汹冲进来，顺手把门给摔上，外面远远的准备围观的众人都叹一声可惜。花亩妈妈早早就远远避开了，之前那嗓子就是为了给八王妃提个醒，这会子她已经准备好怎么避开这起是非了。不等陪在王爷身边的卢大人吩咐，就命人把暖林里的杂七杂八的都给撵了，只留下王爷身边的护卫在暖林里面，命暖林的打手守着大门不让人进来。
　　至于花亩妈妈就一溜烟的远远躲着了。
　　看到八王爷，邹岚清才感觉自己有救了。他是真的怕佟冬尔把他给宰了。这个女人狠起来是不要命而且不要脸，她手底下也不是没死过人。据说当年杀了她爹的主使就是让她给亲手砍了的。
　　这次没演戏，邹岚清真是疼的两眼泪，眼巴巴的瞅着八王爷，等着逆转情势，让八王爷给这毒妇一耳光。结果八王爷直奔佟冬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怎么到妓院来了。”八王爷的身高和佟冬尔差着二十多公分，就算佟冬尔穿着时下流行的厚底高筒的靴子，也低着王爷一个头。俩人眼对眼的运气，瞪了许久，实在是眼睛酸，佟冬尔先避开了，揉揉眼，偎上来声音甜腻：“又不是没来过，小时候你还带我来找你喜欢的卢苼姐姐呢。”
　　八王爷立马泄了气，这丫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一半是她爹娘姐姐给惯得，剩下的一半，是自己给骄纵出来的。
　　想起来卢苼当年离开的时候说的一句话：“王爷，凤儿是你这辈子的债，你可是逃不掉的。笙儿自此就别过了。”
　　佟夫人的娘家也是个隐世的大家族，规矩又怪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嫁出去的女孩生下的孩子的乳名也是有讲究的，轮到佟冬尔这辈就挨到了凤字，姐姐佟夏尔乳名唤作小凤，妹妹佟冬尔就唤作凤儿。只有亲近的人才晓得。
　　没脾气的八王爷握过小妻子的手轻轻捏了捏，拉她到椅子上坐下，柔声问，“那你玩够了没。”
　　佟冬尔撅着嘴摇摇头，拉着八王爷的衣袖，凑过去小声嘀咕，听得八王爷直皱眉头，“你还真是人家说的‘血凤凰’，也就我娶了你，寻常人哪里禁得住你。”
　　佟冬尔笑的娇憨，一点传闻中杀伐果断都没有。佟冬尔一直好笑，自从成了凤来祥的东家凤二后，她的传闻就愈加像血修罗了，什么样的都有。其实，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的心性罢了。不过，旁人说什么理他干嘛，随他去了。自家夫君喜欢就行。
　　果然八王爷说完补上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旁边等着上场急得团团转的邹岚清心都凉透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大概看的清楚。为什么八王爷每次来找他，却待他疏离的紧也明白了。
　　这就是一个局，环环相扣，步步致死。

　　眼神扫到邹岚清的表情，佟冬尔很是兴趣缺缺。扬扬下巴示意小丫头，让她赶紧讲完赶紧走，回家和夫君玩乐比逗一个要死的人好玩多了。之前一直在邹岚清眼里模样模糊没留下印象的小丫头立马占满了他的视线。
　　“邹公子，你可还记得留魂镇的木兰。”
　　邹岚清忍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那个女人，让他疼痛到骨子里，爱的发癫的女人，怎么能忘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