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81、命格

　　“天命？”我冷笑一声，背过身去，“如若救了他就是违逆天命，那这天命我早就违了。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偏偏到了这里，经历着这些我本不该经历的，爱上了……我本不该爱的人。像你这话，我岂不是应该天打五雷轰了？”
　　“你误入这里并非偶然，这是定数。违逆天命的不是你，而是肖怀逸。”老叟一一驳斥了我的话。
　　“你说他违逆天命，那他如今为何顺应着你口中的天命，为了你所谓的天命而死？”我瞪着他，胸口因为激动而上下折伏。
　　老叟沉默了一阵，似乎品读着我所说的话，尔后虚了虚双眼，妥协道：“那好，你不愿信天命，老朽便不与你争辩，只是需要你看清事实。老朽如今破格让你先观肖怀逸的命格，让你看看违逆天命的未来是什么样。”
　　说完他长袖一挥，“嗬”的一声，手中的紫金琉璃朱砂玉壶便飞了出去。随后眼前多了一块青坳玄石，但见石上渐渐显出一些影像来……
　　画面初开之时，肖怀逸好好端坐在殿上，旁的人也都在。宏亲王居殿下抚琴，另有一红裳女子伴舞，遮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脸。接着映出了我，宴席之上时常与肖怀逸示眼神之意，甚是亲昵。然后画面一转，似乎是下雪的时候，我不知什么原因被罚跪在铁链之上，衣寒雪尺，而肖怀逸就站在我的旁边，陪我冻着。
　　看到这里心中有些动容，竟落下一滴泪。
　　之后又生出一些画面，其中竟有周遭人的生死变故，看的我心中忧虑不安。最后，画面之上我和肖怀逸被绳索缚住，任凭我哭喊，那刽子手一刀挥下，肖怀逸便身首异处。我悲痛欲绝，却也无可奈何，眼见大刀向我挥来，画面陡然消失了。
　　我缄默不语，思绪混乱，一时竟像度过了一生般五味交杂。
　　“老朽是命格星君，主管人生命运。你刚才所见便是命格簿上真实的记载。无论你相不相信，肖怀逸都逃不过一死，你此刻救他一命，不过是使他兜转一圈，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即便如此，你还是执意要救他么？”命格星君说。
　　我盯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飞回的紫金琉璃朱砂玉壶，突然笑起来：“你也说了，人终究是逃不过一死，我信。可是人要怎么死应当由自己决定，是病死，还是慢慢老死，都不该由所谓的天定，我不信天命。所以就算他真落得……身首异处，就算我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结局，那就让我们烂漫的活着，让我们好好的过。”
　　“唉……”命格星君无奈的苦笑着，摇头：“看来无论老朽怎么劝，小姑娘你都不会改变你的心意了。”
　　“是。”我莞尔一笑，竟有种洒脱。
　　“唉……也罢。小姑娘执意如此，老朽便与姑娘赌一次。”他说。
　　“怎么赌？”我问。
　　“就与小姑娘赌未来。”他的食指在空中比划几下，意味深长地说，“老朽可以答应小姑娘救你的心上人一命，代价却是今后你要一直留在这个时空，再没有回乡之日。老朽想要亲眼见证，小姑娘所谓的‘命由己定’。这样的条件你可愿意接受？”
　　再也回不去么？这样想着，却突然再看见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以及那个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此刻他们一齐向我招手微笑，像是在对我说：大胆往前走，不要害怕，不要犹豫。人都是要出远门的，去了远方并不代表就是忘记了。因为家一直在这里，爱你的人也一直……都会在这里。
　　鼻尖一涩，眼前被泪水模糊，可我此刻却不是悲伤，反而充斥着窃喜和欢愉。虽然是他们收养了我，可谁能说我们不是天生的一家人？
　　人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就会变得无所不能。
　　我兀自一笑，爽快的应下：“好，我就与你做赌！”
　　“小姑娘果然爽快，希望不要忘了今日所说的话。如此，老朽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即可就要回去复命了。”
　　说着那紫金琉璃朱砂玉壶泄出一缕白色的光。我正惊异，却忽然又听他说：“对了，今日看到的断不可对他人提起，否则诸事必坏。切记，切记！”
　　“啊！”一阵白光闪过，我便再度失去了意识。
　　乾清宫屋顶之上。
　　黯星污月，玄衣男子跌坐一旁，手提酒坛。鬓发散乱，衣缕残破，眼下青污，生出了几许胡渣，不过一夜竟已沧桑了不少。
　　苦涩一笑，举酒欲饮，酒坛却忽然被人夺下。
　　“你在这里就是为了买醉？”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女子将酒坛摔出去，不知喜怒。
　　“是你。”折花撇过一眼，便不再理会女子。
　　“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女子问。
　　折花冷笑一声，不屑道：“我怎么对自己是我自己的事，又不碍着你半分，何来管我？”
　　女子皱着眉头，不悦道：“就因为是你自己的事，现在你这副落魄样又是做来给谁看？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从前冷静沉着的你去哪儿了？”
　　“够了！如果你是来这里管这些事的，劝你在我生气之前赶快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折花冷语道，似有隐忍。
　　“让我滚？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对我不客气的？”女子挑衅道。
　　折花皱起眉头，烦躁的揉乱发丝，不耐烦的起身：“你不走，我走便是。”
　　“站住！”女子拉住他的手腕，“你如今去哪里？是去找冷水乱浇自己一通，还是找个小树林弄伤自己出气？不准去！”
　　“这些与你何干！”折花发脾气甩开她的手，“我没有追究你跟踪我，却在这里管我，你有什么资格？”
　　“是，我当然没有资格。”女子松开了手，眼中神采黯淡了几分，“你也从来不知道，我那么在意你的一举一动。”
　　折花更加心烦意乱了。本就心情不畅，如今更为说错话而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