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39、一梦菁华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事实？”
　　被我这么冷不防一问，环宁倒是失了先前的笑，装作无所谓：“你怎么知道是本郡主不肯说事实，而不是本郡主当真记不清了呢？”
　　我笑了笑：“郡主撒谎的方法向来不高明，若是想要隐瞒什么，便装得愈是不在意。”
　　像是被戳了心事，环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最终仿似受不了我灼灼的视线，环宁使着性子道：“好啦好啦，再被你盯下去，本郡主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她想了想，忽然敛了神色：“皇嫂觉得，若是一个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只能呆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称另一个女人为娘该是什么光景？”
　　称另一个女人为娘么？我的眼前闪过一张温和慈爱的脸，很熟悉，但我记不得她是谁了。待回过神时，我的心却暮然一紧。环宁说的人该不会是……
　　似乎满意于我惊讶的神色，她怪异一笑：“皇嫂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我望着她脸上少有的笑容，没有虚假，没有带刺，只是寻常女孩儿纯真的笑，不禁微怔。恍惚间想起肖清明告诉我的这孩子的身世，初初见时就像个护食的小豹子，逢人遇事也是处处带刺，也许强势的表象下，不过是想找到一个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吧。
　　“郡主笑起来挺可爱的，若是郡主答应今后多笑笑，我倒是可以考虑什么都不说。”我佯装恶意一笑。
　　“皇嫂这是在威胁本郡主吗？皇兄怎么娶了你这么个阴险的女人？”环宁不爽道。
　　“郡主还是蛮可爱的，多笑笑嘛，来……”
　　“不要！”某只郡主傲娇一啸。
　　没有切实的证据，再加上郡主的证词，我的罪名也就被撤消了，郡主落水一事却不了了之。秋实殿那边也是无半点风声，太后对此不作任何深究，只是命人私下将那两名宫女安葬，对其亲人称病逝。这样平静，仿佛我这两日的经历都是虚幻的。
　　这日，姑姑携了长欢来看我。
　　“再有月余便是新年宴了，太后娘娘今日邀了不少女眷商议操办事宜，我也是得了空才来瞧你。不知道语儿可曾准备好了？”姑姑突然问我。
　　“准备什么？”我捏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语儿难道忘了新年宴上妃嫔皆要献艺么？”
　　瞧我怔愣的神色，姑姑不禁叹气：“虽是你第一次参加新年宴，但你也不能不先打听打听，做得这么稀里糊涂啊。姑姑从前有幸参观过几次，这新年宴上各位娘娘都会献艺，一来是为宴会增色，二来是为博得皇上的青睐，怎么你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干笑两声：“姑姑说的是，可是现下也没有时间再筹备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就装装病，不去参加这新年宴就是了。”
　　她惩罚似的刮了刮我的鼻头：“胡闹，在宫里岂能由着你的性子。”
　　我冲她吐吐舌头：“我不装病就是了。可是……语儿实在是没有准备，也不知道应该表演什么。”
　　“幸得姑姑替你打探好了。皇后娘娘自是着黄色衣袍，宴上表演书法；珍妃娘娘原本善舞，但因身孕不能亲自跳舞，便亲挑了几个舞师，亲自编排歌舞，偏好橙色；丽妃娘娘善琵琶，挑玫红色的可能性较大；兰夫人一向倚重蓝色，在宴上会表演作画；研充容以绣技著称，大抵会当众演绎刺绣，宴会时会穿淡紫色；至于欣婉仪，听说是穿粉色，表演唱歌。”
　　“唱歌？”我有些吃惊，泗如腼腆胆小，竟挑了这么个节目。
　　“姑姑想你一向擅长弹琴，如此不会和其他人冲撞，倒也能拔得一筹。”姑姑面露赞赏。
　　我惊得一身汗。姑姑不知善琴的是傅解语，而不是我这个冒牌货，却叫我如何在宴上表演弹琴？但若我说不会弹，势必会引起姑姑的怀疑。
　　姑姑见我出神，不禁问：“语儿，你怎么了？”
　　我赶忙陪笑：“没……没什么。语儿只是……在想表演什么曲目才好……”
　　她松了口气，温和一笑：“姑姑看你将这事放在心上也就放心了，姑姑相信你的琴技，还有月余的时间准备，你必定会艳惊四座的。”
　　是惊吓四座吧。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笑着。唉……别说一个月了，就是给我一年，一百年，我这个什么细胞都有了，唯独缺音乐细胞和认路细胞的多细胞动物，也是不可能完成从白痴到天才的逆袭的。姑姑，你是对我有多大的自信呐？
　　“让朕教你弹琴？”肖怀逸仿似听了一个笑话，眉色一挑，笑了笑。
　　“怎……怎么了？我让你教我是看得起你，换了别人我才不干呢。”我扬了扬下巴。
　　“这么说朕还得感恩戴德喽？”他好笑地看着我，忽而意味深长一笑，“朕怎么记得，从前某个人抵死也不肯学，如今却送上门来？”
　　“我那是……那是有眼不识珠（猪）嘛。”我讨好一笑，“现在我不是认得你这颗珠（猪）了，就回来找你了吗？”
　　他一手撑在文案上，一派优雅：“为什么听你说话，总觉得有些怪？”
　　被他凌厉的眼风一扫，惊得我出了一身汗。眼见他不吃这一套，我把心一横，扭着他的胳膊甩啊甩：“皇上~你就教教臣妾嘛~臣妾求你了。”
　　肖怀逸也不恼，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爱妃这么殷勤，不会在使诈吧？”
　　“哎呀，皇上你说什么呢，臣妾怎么可能对您使诈呢。”还不答应？看我不恶心死你，“皇上，你就答应臣妾嘛，答应人家嘛~皇上~~”
　　“咳咳咳……”肖怀逸咽一口茶差点给吐了，“阿语，若你要学琴，先将师父给恶心死了总归是不好的。”
　　“这么说，皇上答应了！”
　　瞧着那双晶亮的眸子，肖怀逸不由得心生怜爱，一个巧妙旋身便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