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117、原谅

　　“之谦哥哥！”年幼的傅解语如往常一般从背后偷袭他，“你站在娘亲的房门前干什么呀？”
　　然而闻人之谦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抱起她，逗弄般刮她的小鼻梁，他默然的转身，蹲下来将她搂在怀中。傅解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受到了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语儿，今后……你就跟着我和闻人伯伯一起生活好不好？”他轻柔的开口，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啊，好啊！还有娘亲，我们四个人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傅解语高兴地笑着，宛如一朵明媚的桃花。
　　“语儿你听我说，唐伯母她……可能没办法跟我们一起了。”闻人之谦说。
　　“为什么？娘亲和我都会很乖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你们不要丢下我们！”傅解语说着紧紧地抱住闻人之谦的脖子，一张小脸映满了惊慌。
　　“不是的，我不是要丢下语儿，我也知道语儿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但是呢……”他温柔地笑着，温暖而安心，“唐伯母要去很远的地方了，所以才把你托付给我们。”
　　“很远的地方……会有多远呢？”傅解语痴痴地问。
　　闻人之谦心疼地搂住她：“就是……你的大娘和傅煜哥哥去的地方。”
　　她怔怔地望着娘亲紧闭的房门，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紧紧攥住闻人之谦的衣角大哭起来。因为之谦哥哥说过，去了那个地方的人再也不能回来看她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远，我感到意识在渐渐苏醒。察觉到床上之人的异样，肖怀逸自浅眠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已经转醒。
　　肖怀逸紧紧握住我的手，疲殆的倦容终于染上一丝欣喜。
　　我哭了，拖着干哑的嗓子呢喃着一句连我自己也听不清的话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将我的手拉到自己的额前，复而轻轻吻住：“我错了……”
　　他说。我听，也哭。
　　“我不该赶你走的，我也不该让你在雪天站那么久，是我伤害了你……”肖怀逸说着说着声音几不可闻。
　　“不要离开我……”我一边流泪一边乞求。
　　他大概已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肖怀逸还穿着朝服，我便知道他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匆匆守在我身边；肖怀逸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便知道他一个人总也休息不好；肖怀逸看我的眼神，我便知道此生我再离不开他……
　　晨起之后，我习惯性地望向旁边空着的位子，心里却觉得温暖。梳洗妥帖，洛廷便来请请安诊。
　　“洛大哥，我的身子当真无碍了，今后大可不必再劳烦来走这一趟。”我说。
　　“娘娘的风寒虽是好了，却仍需好好调理一番，否则日后会烙下病根。”他整好药箱，随口说，“娘娘不愿微臣叨扰，为了娘娘的身子，微臣也得做个讨厌的人。”
　　“洛大哥说的哪里的话，我岂会讨厌你呢，我只是怕你嫌麻烦。你可千万不要多心。”我急忙解释道。
　　“哈哈哈……我与你说笑呢，”洛廷忽然低声笑起来，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不觉有些惊愕。“知你如我，我又岂会多生心眼。”
　　我也不由得会心一笑：“洛大哥也会同我说起玩笑来了，这感觉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他笑了笑：“难道在你眼中，在下竟是个循规蹈矩的木头不成？”
　　我故作思索道：“嗯……你比木头还是要强上许多的。”若说木头，那孤影才算是真正的木头。我不禁在心里调侃一番。
　　“对了，洛大哥，上次你说的那‘玉佩’之事可有着落了？”我问。
　　“‘玉佩’？”他想了想才好似恍然大悟般，“几个月的事了，你竟然还为在下惦记着。只可惜宫中事务繁琐，一直不得空，这事也就被搁置了。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日后得空了再说吧”
　　我一听有些急了：“怎么会是不要紧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想找到自己的亲人？”
　　洛廷望着我笑了，神情之中带了几分落寞：“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也许一辈子做个‘无名氏’反倒少添些烦恼。”
　　我默然不语，想着他说的话。像我现在这样，偶尔记得一些傅解语小时候的事，又忘记一些自己的事，一辈子做个“无名氏”，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入冬，雪还是整日整日的下，我想四处走动也是难了。索性在自个儿院子里坐坐，赏赏雪景也是好的。时不时还能听见宫门外的扫雪声。
　　“娘娘，欣婉仪娘娘说要见您，正在宫门口候着呢。”容月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通报。
　　“泗如来了……”想着我上次见她还是两个月前的事。“你去领她进来吧。”
　　容月应声。不一会儿，就瞧见泗如撑着伞向这边走来。我淡淡的瞥了一眼，捧起一旁泡好的花茶。她似乎也已经料到了，收了伞，搁在一边。
　　“参见温妃娘娘。”泗如端端庄庄地向我施礼。
　　“免礼。”我没有转过眼去，仿若一心都在眼前的雪景。
　　“姐姐……”
　　我不自觉地眨了眨眼，浅浅的笑了：“妹妹怎么今日有空来坐坐？”
　　泗如的神色有些许尴尬。犹豫了一阵，她突然猛地跪下了：“姐姐我知道我错了，你要罚就罚，但是……希望你别对我这么冷淡。”
　　我感到惊讶，也有些后悔。思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心软，将她扶起来：“你这是何必，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姐姐……”泗如说着眼圈便红了，“我知道是我使心眼了，我不该利用你去接近皇上。你也知道，像我这种身份一辈子都不能离开皇宫了，如果不能为双亲尽孝，起码让他们日子好过些。原本父亲是不肯的，但我执意为他讨个前程，如今却弄巧成拙。到底……是我自作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