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深几许》淑图

4、04：改变

　　言涣似乎对人世完全不通，加上没有身份证什么都，我最终只能帮他在朋友做事的餐馆里找了个打杂的工作，好在那里管饭，又离学校近，尽管工资低一些也无所谓了。
　　从此，我的生活里生生多出了一个意外，虽然钱包变得空空如洗，可心里是欢快满足的。
　　原本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徐玲和阿娣，可想到一出去就得撒谎找借口，我最终还是妥协了。两人听完后满是不可置信，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鸭蛋了，硬是将他的身世编了好几个版本。失忆的富家公子？落难王子？穿越？最后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非得让我把他带出来看看，整整磨了我两天。

　　面对女人天生的八卦和好奇心，我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在我们都是比较内敛的人，吃饭时也没闹出什么尴尬，不过我明显感到了两道暧昧的目光时时刻刻盯着我，一顿饭吃的十分抑郁。
　　回到寝室后，两人就颠覆了淑女的形象，拉着我问这问那。什么人家那么帅，有没有动心啦！好好把握机会哦，或许真是个落难王子呢！看过《王子变青蛙》吧，说不定你就成了现实版女主角哦！……

　　把两人轰走寝室，我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不得不承认言涣确实长得极好，我们学校还没看见几个比得上他的，可现实不是童话，纵使我有心投入感情，可他恢复记忆了呢？他的身世，他的过去，他的逃亡？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我用爱情赌了一场高考，输了，我还要用爱情去赌一场吗？
　　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包括我自己。

　　言涣的工作并不累，周末还有一天休息，我也会偶尔去看看他，帮他买些水果日用品什么的，因为他几乎不会逛商场，不会做家务，不会洗碗洗衣服，也不会同人打交道。半个月下来，他在餐馆没交到一个朋友，就像一个困守在自己世界里踽踽独行的孩子。
　　发现了他异常的孤僻，我有些担心。尽量多陪他说说话，周末会借了徐玲的图书卡带他去学校图书管，偶尔会抱着书到他住的地方，希望他能变得开朗一些。
　　只是，效果甚微。

　　又是一个周末，天气已渐渐变得凉了，我抱着在网上为言涣买的一件薄毛衣和笔记本，心情很是郁闷。
　　“言涣！在么？”我敲了敲门，许久后才听见开门声，“你在干嘛怎么会……”我下意识的朝他看去，微微仰着头。只见他白皙的脸上有水渍划过，墨黑的头发也未干，一滴滴水珠落在肩头，很快就将T恤打湿了一片。
　　我有些尴尬的没再问下去，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淘宝上打折的，天冷了看你又没什么衣服就买了，呵呵不用谢我！”
　　他果然没道谢，只浅浅的朝我笑笑。

　　我径自寻了把椅子坐下来，将笔记本搁在桌子上，向他抱怨，“室友又开始养狗了，这次还不止一只，整整三只狗啊！将寝室弄了个天翻地覆，还随处大小便，我快被那味儿熏死了！我和她吵了一架，没地方去了……”我瘪着嘴，心里满是委屈。
　　言涣递给我一杯水，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喂，你怎么还笑啊！再怎么都得安慰我几句吧，或者陪我骂她一通，恩，这样才解气！”我狠狠的灌了一口水，却很倒霉的给呛住了，“咳咳咳……咳咳咳……”
　　好半天才停下来，言涣将纸巾递给我，脸上的笑却更深了，“上次你跟我说过，在背后说人坏话会倒霉的。”
　　我讪讪的笑笑笑，嘀咕道，“我又没说，不是让你说嘛！这是意外，绝对的意外。”
　　言涣弯着嘴角，眸光柔和，“恩，你说怎么就好。”

　　我得意的笑笑，心里欢喜。虽然他依旧沉默寡言，但在我的不懈努力下，这种情况已得到了大大的改善，至少对我是这样。他很安静，也很聪明，虽然看起来像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但所有的事只要我教上一遍他就会了。他喜欢看书，我便经常借了图书馆的书给他带来，相比之下我就变得聒噪了，经常拉着他讲一些杂七杂八的往事，从我读小学到高中，或者讨论我新构思的小说。他总是听得认真，极少发表言论，也不会嫌烦，偶尔给我倒杯水。

　　就这样，我在他面前说自己想说的话，做最真实的自己，因为知道他不会介意更不会厌恶。他说对我来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其实恰恰相反，他应该感激我。我帮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寻到了一个安身之所，我教会他生存的基本技能，我让他可以不再流浪。虽然他想不起自己的过去，但他知道以前的生活是不快乐的，可我觉得他说这些话时，眼睛是哀伤的，还有着浓浓的悲凉。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一个失却了所有记忆的人，真的能重新找回自己，获得幸福快乐吗？

　　隆冬来临时，言涣领了他第一笔工资，尽管只有很少的一千五百块钱，我们依旧很开心。
　　周末，我陪他再次去逛地下商场，仍旧是上次那家店铺，老板却已经换人了。
　　地下商场里很热闹，人来人往，许多都是学生，我们也随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从一家店逛到另一家，琳琅满目的商品成了点缀，我们享受的是用时间买不到的青春。朝气蓬勃，神采飞扬，将青春的姿态彰显的淋漓尽致。
　　真的，有人陪伴的日子，连最平淡的的日子也会过的精彩纷呈。
　　望着言涣俊朗的侧颜，我一点都不后悔那所有的私房钱了，反而想跟他说一声谢谢。
　　言涣，谢谢你这个意外的出现，我很开心。
　　只不过每一次出门运气都不怎么好，上次是下小雨，这次变成了瓢泼大雨。我朝言涣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四处搜寻着背着篓子卖伞的人，因为那比较便宜。
　　“我寝室都有三把伞了，看来又要多一把了！”我边掏钱边嘀咕。
　　言涣笑了笑，接过伞撑起来，“那就放我那儿好了，正好家里没有。”
　　“三把耶，我哪里用得过来，给你一把都还有剩呢，反正就是浪费了！不行，下次出门一定得把伞带上。”
　　言涣举着伞走在右边，柔声道，“没关系，今天我发工资了，要开心。”
　　肩上落了几滴雨水，我下意识的朝他靠近了些，对着那微笑的脸也咧开嘴笑着，“是，言涣领工资，可以请我吃肉了，别提多开心呢！”
　　“小心！”正说着，一辆的士倏地从身边开过，本以为要被溅上满身泥水，却不想整个人落进了言涣怀里。
　　“还好。”言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我却顿时红了脸，“以后要小心，别总是这样。”言涣放开我，郑重的嘱咐道。
　　“哦……”我垂了头，很没气势的应了一声，这才想到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心里暖暖的。
　　只是，那时的雨太大了，我没有听见那句“如果我走了，会很不放心的。”

　　徐玲说我开始疏远她们了，我不这么认为，我们依旧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只是我去言涣住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觉得，那是因为我们寝室多了三条狗的缘故，我堂堂一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犯不着跟狗争夺私人空间。当然，寝室有没有私人空间还有待商榷。
　　只要没课，我就会抱几本小说去那里看，言涣白天要去工作，就算他在，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也会抱着笔记本去那儿写小说，安静的环境总会让人变得更深刻细腻。我还在淘宝上买了个小型电饭煲，熬粥熬汤，温暖惬意。有时候我都有些羡慕言涣了，我早就想搬出寝室住，却一直下不定决心。
　　周末也有了消遣，我拉着言涣逛了很多两年间都没逛过的地方，着实惊叹了一下，原来学校周围也有这么多可玩儿的地方嘛。当然，很多时候都会迷路，可因为有人陪着，也觉得无所谓了。
　　除了偶尔写作的不顺，生活还是过得很开心，或许是欺负他的失忆和不通人情世故，我可以很放心的在他面前做真实的自己。哭笑随意，怒骂由心，没有伪装，谈着自己的理想，不用害怕被质疑被嘲笑。
　　有那样一个人在那儿，至少你可以安心的诉说，亦安心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