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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蒙恩宠宜妃喜有孕 ...

  •   自那日相识后,舒兰便隔三差五去长春宫坐坐,陪敏妃说话,下棋,品茶。敏妃棋艺精湛,舒兰大多败局,便被罚做了好些菜色点心,敏妃也回赠了好些名贵花草。
      这日清晨,舒兰起个大早,便在院子里摆弄花草。乌珍才起身,刚梳好头,从窗户内探出身子笑道:“我当是谁呢,这大清早的。你倒有精神。”舒兰放下花锄笑道:“你个懒丫头,都日上三竿了才起来。”乌珍笑道:“你等我。”便咕噜一声爬起来,随手批了件衣裳跑到院里。见舒兰把花泥倒了一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也不嫌脏。”舒兰笑道:“我见这盆木芙蓉长势太慢,想着给它翻翻土,换个大盆子。”乌珍道:“这些粗活,也劳你动手?底下的人呢?”舒兰笑道:“养花弄草就是要亲自侍弄方觉有趣呢。”乌珍轻笑道:“这定是跟长春宫那位主子学来的。”舒兰道:“正是呢,敏妃娘娘最喜侍弄花草,她宫里养的兰花真是一绝。”乌珍道:“敏妃娘娘那般性子,难为你同她合得来。”舒兰奇道:“怎么?”乌珍道:“你来宫里的日子尚浅,许多事你也未必知道。敏妃娘娘原只是个参领的庶女,听说亲娘还是个汉女。照规矩封个嫔就到头了,可也不知为什么,皇上就是宠爱她,不但破格提拔到了一宫主位,还每每赏赐不断。敏妃性子孤傲自诩,目下无尘,和宫里嫔妃公主们关系都甚为冷淡,谁料她却同你投缘,也算稀奇。”舒兰笑道:“依我看,敏妃娘娘性子倒还和善。”乌珍听了,只笑笑不做声。
      说话间,阿岱匆忙来报:“格格不好了。”舒兰听了,便问什么事。阿岱慌忙道:“才刚宜妃娘娘去慈宁宫请安,才到半道,便觉身子不适两眼发黑,晕了过去。这会儿王太医已经到了,正在把脉,不知道怎么样了。”舒兰等听了连忙梳洗一番,随便换了件干净衣裳就往宜妃寝宫去了。王太医已把过脉,开了药,春喜跟着去御药房抓药,宜妃靠在榻上,冬香在旁打扇,胤禟也在边上侍坐,寝宫内喜气洋洋。见乌珍和舒兰面色焦急,秋韵姑姑笑道:“禀告两位格格,娘娘有喜了。”乌珍笑道:“真的?太好了,姑妈大喜了,难怪前几日姑妈什么都吃不下,原来是小表弟给闹的。”说得众人都笑了。舒兰笑道:“姑妈感觉怎么样?”宜妃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心悸,恶心反胃。也怨我自己不在意,太医说已经四个月了,我竟一点不知道。”舒兰笑道:“近来宫里事多,样样都要姑妈操心,想是没顾上自个的身子。姑妈虽不是头胎,也需小心保重才是。”胤禟道:“舒兰表妹说得事正理,这后宫的事多又杂,额娘一个人常顾东忘西。依我说,差不离就得了,额娘也要脱些空偷个懒,歇歇脚,调理调理身子才好。”宜妃笑道:“你皇阿玛把这偌大后宫交给我,我自然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人都像你似的,做事只图‘差不离’。我来问你,你的功课做得如何?你别只顾着胡闹,仔细你皇阿玛回来检查。”舒兰笑道:“表哥只是偶尔贪玩些,平日里还是相当用功的。”宜妃见胤禟不好意思起来,轻笑道:“好了好了,今个好日子,就先不查问你了,当着两位妹妹的面免得你下不来台。”
      正说笑着,小太监来报:“乌嬷嬷来了。”只见乌嬷嬷带着好几个太监宫女喜气洋洋地跨进内殿。一进来就笑着给宜妃道喜。宜妃忙命人赐坐。乌嬷嬷谢了恩,告了座,笑道:“皇太后听说了娘娘的喜讯,高兴地合不拢嘴,特地命奴婢送些参茸补品过来让娘娘好好补补身子,若是还缺什么就让内务府的奴才们去置办。皇太后特别嘱咐了王太医照顾专门伺候娘娘,王太医经验老道医术高明,想必定能照顾好娘娘。”宜妃起身一一谢恩。乌嬷嬷又道:“皇太后思量着,后宫人多事杂,娘娘如今又有了身子,恐怕照应不过来”宜妃笑道:“请嬷嬷转呈太后放心,妾身没什么大碍,稍休息休息便好了。”乌嬷嬷笑道:“皇太后说了,娘娘您好歹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有了身子自然要好好将养,比不得小年轻,这后宫的事嘛就暂且交给惠妃料理。皇太后说了,惠妃进宫的日子也早,为人也稳重可靠,由她暂代娘娘几个月是最合适不过了。”宜妃听了,只得堆笑道:“还是太后想得周到。”乌嬷嬷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又交代寒暄了几句,才起身回慈宁宫去了。
      送走了乌嬷嬷,胤禟忍不住道:“惠娘娘也忒性急了,这才多早晚就想着抢班夺权!”宜妃攥着帕子气道:“最可恨的是连太后也帮着她。”舒兰劝慰道:“姑妈别急,现如今还是养好身子最重要。依侄女的意思,皇太后定是心疼姑妈又或者担心姑妈若有什么闪失皇上回来也不好交代,这才让惠妃娘娘暂时帮着打理打理,等姑妈身子好了,想必还是少不了要劳烦姑妈的。”乌珍也道:“正是正是,姑妈还是安心养好了身子,生个大胖阿哥才好。”宜妃听了心道虽是宽慰之语,现下却也只能如此。
      如今宜妃有孕,太后特别恩典,不必去慈宁宫晨昏定省,舒兰和乌珍便成日里陪宜妃聊天散闷针织纺线,日子倒也轻松自在。只是宜妃的身子较弱,胃口欠佳,头晕贪睡。王太医隔日便来请脉问安,开了好些滋补保胎的汤药。舒兰担心宫人们不尽心,常亲自看火熬药,端茶递水。胤禟更是每日必来请安问好。日复一日,宜妃渐渐胎稳,气色也大好起来。
      这日用过午膳,想着许久未去瞧瞧敏妃娘娘,不知她的身子怎么样了,舒兰便带着阿岱往长春宫请安去了。才进院子,便见宫女太监行色匆匆,个个面色凝重。不及细问,便有嬷嬷回道:“才刚用午膳时,娘娘又气喘咯血,这刚传了太医。”舒兰便问:“太医怎么说?”老嬷嬷含含糊糊也答不上来,舒兰道:“罢了,快领我进去瞧瞧。”刚走到门口,便见青儿端着药走过来。舒兰接过托盘笑道:“你们下去吧,我给娘娘送进去。”众人听了,便都退了下去。
      敏妃好容易用了些早膳,刚一阵气喘咳嗽又全都吐了出来,现正躺在床上歇息,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青儿送药进来,便道:“先搁在桌子上吧。”舒兰笑道:“娘娘,这药是刚得的,凉了就不好了,还是趁热喝了吧。”敏妃听见是舒兰,便道:“怎么是你?我只当是小宫女们。”说着就要起身。舒兰将她扶起,靠在床沿上。见敏妃身形削瘦面色苍白,便道:“哎呀,好些日子没来瞧娘娘了,怎么几日不见竟憔悴成这个样子!”敏妃叹气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是日子不多了。”舒兰急道:“娘娘快别说这样的话,只要按时吃药,很快便能好了。”敏妃摇头道:“横竖都是一样的,白喝那些苦东西做什么。不如趁我还有口气在,你坐下陪我说说话。”说着便拉舒兰坐。舒兰笑道:“说话可以,但是先请娘娘喝了药再说吧。”舒兰先伺候敏妃喝药漱口后便在床沿坐了。
      锦馨姑姑奉上茶来,笑道:“还是格格有办法。这几日奴婢们不知磨破了多少嘴皮子,好话都说尽了,娘娘就是不肯喝药。”敏妃苦笑道:“人生在世,吃穿都是有限的,强扭不得。”舒兰笑道:“娘娘春秋正盛,寿数正有呢。略病一病而已,哪能如此悲观。依我看,只要眉头放开心里放下,凡事不必忧虑,这病自然就好了。”敏妃拉着舒兰道:“好孩子,不曾想咱们竟如此投缘。唉,只可惜你进宫太晚,咱们不能长久相处。想必你也知道,我出身不高,在这宫里也没什么知己朋友。上至皇太后下至各宫嫔妃大多对我记恨猜疑,背地里说我清高孤傲,狐媚惑主。虽有圣宠庇佑,可到底圣上国事繁忙不能周全,终究没意思。现如今,心里唯一牵挂的就是胤祥这个儿子了。咱们满族规矩,从来都是子以母贵。胤祥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可偏偏没福气,托生在我这半个蛮子肚里,圣上虽有心恩宠,无奈碍于祖宗规矩也不好怎么样。况且他又年幼,若是我不在了,还不是凭人欺负去了。”舒兰宽慰道:“娘娘是个明白人,为何要说这些丧气话?圣上既然对娘娘恩宠有加,想必对十三阿哥更是期望颇高。更何况十三阿哥如此活泼聪慧,将来长大了读书上进建功立业是迟早的事。”敏妃摇头道:“什么建功立业封王拜侯,我是不在乎的,只希望他健康平安。现如今,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摆脱你,但细想想,实难开口。”舒兰道:“娘娘可是要舒兰多多关照十三阿哥?”敏妃道:“舒兰格格果然聪慧,正是如此。”舒兰笑道:“娘娘可是糊涂了。舒兰父母早亡,同姐姐寄居宫中,不过是因宜妃姑妈疼爱,圣上垂怜。我们在宫中既无势力也无依傍,如何照顾得了十三阿哥。”敏妃道:“并非让你做什么,不过是日后他若冷了饿了,你多嘱咐添衣送水。倘若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你多宽慰一番便是了。”舒兰笑道:“这些不用娘娘说,自然是舒兰该做的。”敏妃见舒兰应允,心情渐好,说笑间又慢慢喝了小半碗粥,用了两块点心。舒兰见敏妃有些乏了,便起身告辞,相约明日再过来说话。
      这日晚膳后天色骤暗,转眼大雨磅礴,见宜妃睡下了,舒兰和乌珍便命小太监们关了院门,早早回屋歇了。乌珍把针线活拿到舒兰房里,坐在美人榻上裁衣裳,舒兰则从大书架上随手抽了本册子读了起来。乌珍见了,笑问:“书呆子,看什么呢?”舒兰笑着递了过去,原来是本诗册,正好读到容若的《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地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乌珍看了,心内又默默记诵,轻笑道:“人都说康熙朝第一才子便是前内阁大学士明珠的长子,果然名不虚传,区区几个字倒像是把人带到此情此景去了。”舒兰笑道:“姐姐向来不好这些诗词格律,今儿是怎么了?”乌珍低头叹道:“没什么,只是想着圣上亲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舒兰知道她是心系八阿哥,笑道:“八阿哥也真是的,明知道有人悬心,也不常常差人送个消息回来。”乌珍道:“他在前头又要杀敌剿贼,又要侍奉圣躬,哪里顾得上这些。”舒兰笑道:“姐姐不必担心。我昨个听姑妈说,前头打了好几个胜仗,葛尔丹的残兵向北败退,我军士气正旺,想必不日便可大捷而归。”乌珍双手合十道:“真的?阿弥陀佛!”引得舒兰直笑。
      正说笑着,阿岱拿着一个旧瓷坛过来道:“格格,您看这个坛子合适吗?”舒兰道:“这个是表哥送来的蜜饯坛子不能用,免得串了味。去把那一套新的青花瓷坛拿出来,洗干净晾着。”阿岱答应着去了。乌珍奇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舒兰笑道:“过几日便是白露时节,我想着到御花园的荷叶上收些露水给姑妈泡茶煎药。”乌珍也笑道:“难为你想得周全,明天我也一起去。”舒兰笑道:“那敢情好,今儿就早些歇着,明早还要早起呢。”两人收拾收拾各自准备就寝。
      舒兰正在卸妆梳头,忽闻外头有人说话,舒兰便差阿岱出去瞧瞧,阿岱回来道:“是长春宫的锦馨姑姑来找舒兰格格。”舒兰听了便道:“快请进来。”锦馨姑姑进来行礼道:“恕奴婢无礼,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搅格格。”舒兰连忙请进来,让坐,上茶。锦馨姑姑笑道:“格格不用忙,奴婢说几句话就走,娘娘那边也离不开。”舒兰道:“姑姑冒雨前来,可是有事?”锦馨姑姑道:“回格格,我们娘娘让奴婢送盆花过来。”舒兰道:“娘娘真是的,什么宝贝偏赶在这雨夜送来?”姑姑笑道:“我们娘娘的性子您还不知道,想到什么偏要做了才顺心。”舒兰笑道:“这倒像娘娘的脾气,只不知又是什么宝贝?”说着走到窗前,见廊上放着好些盆花,开得最好的便是那盆“冰种”海棠,花瓣似冰若霜,剔透如珏。舒兰连忙道:“如此贵重的东西,舒兰实不敢收,还请姑姑回禀娘娘。”锦馨姑姑笑道:“娘娘知道格格不肯收,故而特地让奴婢前来说服格格。娘娘说了,娇花同美人一般需得惜花怜人的知己相伴,若是时节气候不对便不能开出娇艳的花朵。现如今娘娘身子不好不能静心料理花草,屋里院里又药气扑鼻熏得花容失色,不如让懂花识花之人料理倒不辜负了这难得的珍品。”舒兰想了想,笑道:“这话也有理。那既然这样,我就暂且代娘娘照管些日子,等娘娘身子康复了再交还娘娘。”锦馨姑姑笑道:“既这样,奴婢便放心了。娘娘那边还有事呢,奴婢就先回去了。”舒兰笑道:“好,姑姑走好,明个我亲自去给娘娘请安。”便让阿岱送出院子。
      送走锦馨姑姑,见天色已晚,想着明日还要早起,便上床就寝。才睡了两个更次,便依稀听见外头吵闹声不断。舒兰起身欲下床,惊动了外头床上的阿岱,阿岱连忙起身道:“格格可是要喝茶?”舒兰道:“并不渴。你听听,外头吵得很。”话未说完,只见乌珍披着外衣,进来道:“才刚外头奴才来禀报,说是长春宫出事了,敏妃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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