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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日浓桃花诗争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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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舒兰自进宫以来,上有宜妃关怀体恤,衣食住行无不亲自过问。下有乌珍亲密无间,相互扶持,说亲道热。更有九阿哥常常过来,三人时而说话品茶,时而看书下棋,时而赏花玩闹,日子过得甚是舒心。如今天气和暖,舒兰的身子也轻快了起来。
近日恰逢慈宁宫花园里百花盛开,美不胜收。老太后一时兴起,便治了酒,请过几宫主位并温宪公主及舒兰姐妹几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子在慈宁花园小聚。
不料舒兰早起便觉精神不济,头晕眼花。谴人回了宜妃便合衣斜靠在榻上。宜妃才梳洗完毕,便带了众宫女太监亲自过来探望。
舒兰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得小宫女回禀:“娘娘来了。”舒兰便欲起身行礼,却被宜妃拦下:“这孩子,都这会子了还要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让姑妈看看,是哪里不舒服?小丫头们回得不清不楚。”舒兰一面让阿岱搬椅子,一面回到:“想是昨晚上受了些风寒,今儿早起就闹肚子。”宜妃坐了,又问:“昨个是谁伺候格格就寝的?”阿岱回道:“是奴婢在房里,素云和两个老嬷嬷在外间照看。”宜妃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知道格格身子弱,理当格外精细才是,定是你们不尽心!既如此,便将你们都换了去,另挑好的来使唤!”众人听了都吓坏了,呼啦啦跪了一地,纷纷磕头求饶。舒兰起身跪下求道:“姑妈就饶了他们这次吧,想是我自个儿身子弱与他们无碍。阿岱跟了我十来年了,从没出过什么岔子。素云服侍我的日子虽短些,但伺候得很是尽心。况且我也使唤惯她们了,姑妈若是换了别人,我一时也难适应。就先绕过她们这次再看看吧。”宜妃忙命人搀起舒兰,略思忖才点头道:“也罢了,暂且饶过你们这次。下次若再犯,一并处罚。”众人忙磕头谢恩。舒兰见宜妃面色稍霁,才放下心来,勉强笑道:“今日难得太后老人家有兴致,请大家去赏花。可恨我的身子不争气,不能过去了。还请姑妈代我向皇太后谢罪。”宜妃笑道:“你放心,只管好生将养。太后那边我会回明白的。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一会儿你先进些清淡的粥,也好吃药。”舒兰一一答应。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乌珍一阵嚷嚷:“怎么妹妹病了?也没人告诉我?可好些了吗?”进暖阁才见宜妃也在,连忙请安,告了座,在舒兰身边坐了。宜妃笑道:“好个懒丫头,到这会子才起床。告诉你?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说得舒兰也笑了。舒兰道:“姑妈,姐姐,我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们有事可别耽搁了。”宜妃起身道:“那好,你静静地躺一会儿。我们先过去了。一会儿太医过来,好不好差人回我一声。”舒兰应了,欲送宜妃出门,被宜妃拦下,令其好生躺着。
这里宜妃偕乌珍匆匆用过早膳,收拾妥当,便往慈宁宫去了。
慈宁花园内春意盎然,草长莺飞。片片桃花似霞如霜,风中轻舞,落英缤纷。众人随侍太后赏了一回园子,来到临溪亭安品阶就坐入席。
皇太后上面坐了,左边一桌宜妃德妃,右边一桌惠妃和荣妃,底下一桌是皇九女温宪公主和乌珍格格。各人几盘爱吃的小菜果点,一个乌金自斟壶,一个翡翠镶金杯。先茶后酒,乃宫中小宴,且风和日丽,春光明媚,见太后心情大好,众人皆兴致颇高,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后,皇太后提议:“闲坐无趣,不如效仿古人‘击鼓传梅’,咱们也传个花。”众人皆说好。宜妃笑道:“今日满园桃花开得好,不如咱们就传个桃花吧。”太后点头道:“这个有趣。”便命人去折花。乌珍笑道:“太后,让我去吧。”太后道:“好,好。仔细着别弄破手。”乌珍答应着,便带小宫女跑至桃林深处,不多时便折来一支小指头粗的花枝献于太后。太后赞道:“这支桃花枝干虽不粗但花朵密,珍丫头好眼光啊。”众妃嫔都称好。宜妃笑道:“咱们行个什么令好呢?”荣妃道:“‘射覆’如何?”惠妃道:“荣妃姐姐好才情,咱们哪懂这些个。”德妃道:“不如联句吧。”太后笑道:“还是浅显些的,花传到谁手上就念一句唐诗罢了。”众人笑称这个有趣。宜妃道:“要念一句赞桃花的诗句,如何?”太后笑赞:“如此更好了。”于是,命宫女击鼓。一时鼓停,花枝可巧传到太后手中,众人笑着说:“自然是皇太后先喜。”太后也不推让,先饮一杯,略思忖一番笑道:“少不得脸皮子厚地吟一首罢了。”说完吟了一首: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众人都赞这首诗应了节气,正合适。太后满意地复饮一杯。众人起身齐贺一杯。
太后饮毕,鼓声复始,此次花落温宪公主手中。温宪笑着饮一杯,道:“我自然不能和老太后比,也没什么新奇的,只一首吴子华的《桃花》还算应景。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太后笑道:“这首诗好。这满园的好景色,可不是‘满树和娇,万枝丹彩。’九丫头又长进了不少,可见德妃调教的好。”
德妃谦笑道:“太后夸奖了,承蒙太后和皇上厚爱,请了个好师傅。”
太后点头道:“正是呢,李太傅博学多才,为人谦逊,正是良师楷模。”
众人跟着称赞一番。宜妃见酒冷菜凉,便命人换了去。
一时间宫女太监们扯下果菜,换了热羹,上了暖酒。鼓声复起。花枝经过周转,最后落到了乌珍手中。
乌珍拍着手笑盈盈地道:“可算轮到我了。”
宜妃笑骂道:“这个猴儿,着急上房的。又不是在自个宫里,可别没规矩。”
太后笑道:“别骂她。哀家就喜欢她天真烂漫的性子。”
乌珍娇嗔道:“还是皇太后最疼我,姑妈就知道拈我的错。”
太后玩笑道:“既然这样,你就搬到慈宁宫来和我住可好?哀家保证不给你做规矩。”
乌珍笑道:“老太后不怕我吵您老的清净,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
太后笑道:“说得好听,只怕不出几日你就嫌我这里闷,吵着闹着要回去呢。”
乌珍笑言:“好祖宗!怎么会呢。”
众人齐笑,都催她快说。太后笑道:“你可要仔细想,若是说得不好可是要罚的哦。”
乌珍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笑道:“现成的就有一首,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惠妃扑哧一声笑道:“这可是首有名的闺怨诗啊,看来咱们乌珍格格长大了,春心动矣。”说得乌珍一阵脸红。宜妃笑道:“珍儿小小年纪,哪里懂什么怨不怨的,读了几句诗文就随口诌了出来。”太后笑道:“这首《题都城南庄》是桃花诗的代表之作,三岁稚子也可熟读,不碍什么。只是今儿是个好日子,吟这首诗未免有些惆怅,珍丫头还当该罚酒。”乌珍笑罚了三杯。 接着德妃荣妃也各自念了首应景的诗文。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乌珍暗自思量,自己正处繁花满园中而妹妹尚在病中不得开颜,且方才所传之桃花颜色艳丽,花叶娇香,弃之岂不可惜?便向太后讨来,说要带回去插瓶。回头对一个贴身小宫女道:“翠儿,把这个送回去给舒兰格格。”小宫女答应着退下了。这边宜妃见太后尽了酒兴,便笑道:“今儿太后高兴,妾身还预备了几出小戏,不知额娘肯赏光否?”太后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哀家正想听几出戏文热闹热闹。不知预备在哪一处啊?”宜妃道:“小戏就安排在吉云楼上,借着花香吃茶听戏岂不快哉。”太后满意地笑称此处甚好,便带了众人往吉云楼去了。
这边小翠捧着桃花往翊坤宫里来,刚进偏殿,就看见阿岱坐在廊下扎花。阿岱见她,放下手中活计,笑道:“太后娘娘那边还没散呢,你怎么就回来了?”小翠笑道:“可不是珍格格让我送花回来给兰格格赏呢。”说着把桃花递给了阿岱。阿岱凑近闻了闻,笑道:“可真香。”说着拿了个青花大瓷瓶,插上花搁在外堂案桌上。小翠往内堂望了望,问到:“兰格格可好些了?”阿岱道:“才刚太医来把脉,说是水土不服,开了药服下,现已睡下了。”小翠笑道:“这就好了,我回去禀告娘娘和珍格格,也好让她们放心。”说完便别过阿岱,回了园子。
阿岱刚拾起绣活,便听见门外小太监禀报:“九阿哥来了。”
话音刚落,便看见胤禟蹬着粉底朝靴,步履匆匆跨进院子。阿岱连忙迎上,方欲行礼,便被止住:“罢了。才刚散学就听说舒兰表妹病了,是什么症候?太医看过了不曾?”阿岱一面将胤禟往屋里让,一面将太医的嘱咐细细回明。听到舒兰无大碍,胤禟才稍稍放宽了心。阿岱笑道:“格格这会子还没醒呢,九阿哥若有要紧的事可别耽误了,过会子等格格醒了,奴婢再派人去请您岂不好?”胤禟笑道:“不妨事,我就在这里坐着,若是表妹梦里梦有知就权当我陪她是一样的。”阿岱笑道:“那九阿哥请宽坐,奴婢给您沏上好茶。”说着便让小宫女沏上了一碗热茶,亲自奉上。胤禟见茶色清纯却香气宜人,因问到:“这不是内务府送来的新茶?”阿岱笑答:“这是格格从苏州带来的地方茶。不是什么顶号的,只是格格喝惯了清的罢了。”九阿哥呷了一口,笑道:“这茶色淡却味香,原来表妹喜好这个。不值什么,待我明日寻些上贡的南边口味让表妹试试。”又看见瓶里插着的桃花,便问由来。阿岱告知是珍格格差人送来的。胤禟笑道:“不值什么,前儿下头人送来一盆双色香茶梅,色艳味道也好。明儿我就派人给表妹送过来,摆在窗前又雅致又亮眼。”正聊着,胤禟的贴身太监小唐来回话,徐师傅在南书房请阿哥去说话呢。胤禟听闻,才依依不舍地出了翊坤宫。
话说胤禟匆匆出了翊坤宫,便往南书房去了。边走边琢磨,徐师傅这时候请他,恐不是什么好事,只怕昨日的功课答的不好。正思忖着,刚过箭亭,只觉背后被人用力一拍,回头一瞧,不是别人,却是十阿哥胤誐。十阿哥晃着脑袋笑道:“刚还没散学九哥就推说身上不舒服提早退了,现如今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胤禟摆手道:“罢了罢了,你知道我托病去看表妹了,何苦嘲笑我。只是徐师傅使人唤我前去,恐不是什么好事,这会儿没空搭理你。”胤誐笑道:“难道就只有哥哥会扯谎不曾?我若不说是师傅有请,九哥怎么舍得出来?”胤禟才恍然道:“原是你小子,你就欠皇阿玛赏板子。这么巴巴地找我出来是为什么?”胤誐嘿嘿一笑,便说出原委。
原来是快到清明节气,南书房难得放假一日,十阿哥早惦记着要出宫去逛逛,这才来找九阿哥商量。胤禟笑道:“这么心急火燎的,就为这个?”却掌不住十阿哥软磨硬泡地拉回南三所商议出游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