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梦裳宛

1、那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1】
　　雨天，稀稀落落的雨声，落着凉意，更有一种因为潮湿而发霉的感觉。
　　没着没落地就变了天，也没有带伞，全身浸湿了，衣服黏在了身上，浑身都觉得难受得不自在，只能低着头快步地在路上跑着回家，一脚踩出一个水塘，水溅到了裤腿上，白色的长裤瞬间变得灰褐一片。

　　“你没长眼睛啊！”
　　突然间撞到了一个人，猛地吃痛地向后绊倒在了地上，身上立刻溅上了泥泞的水，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耳畔立刻传来了粗狂的男声。
　　“对不起，我，我有点着急。”
　　我习惯性地开始道歉，抬起头看着撑着伞的男人。我现在手上沾满了地上的泥沙，此时全身都已经完全湿透了，坐在污浊的泥水上的自己不知道此时的模样到底是有多么的狼狈不堪，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只有一声对不起而已吗？我的裤子都被你弄脏了！”
　　眼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傲慢地抬着腿，裤腿上的确溅上了几滴水污。
　　“我，我都摔在地上了……”
　　明明看起来是自己更加狼狈吧，浸满了泥污的衣裤。我直到现在还坐在冰冷的泥水里没站起来，更加委屈的不应该是自己吗？就算不拉自己起来，也不应该再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这种话吧。

　　“哼！是你自己活该，下雨天胡乱撞人！算了！就当我今天倒了八辈子霉好了！“
　　男人大声地说着，怒气地看着我，像是受了什么巨大侮辱的样子，一边还重重地踩着地上的水塘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而人们，在路上不断地走着，却似乎没有一个人看见自己一样。只是从我的身边漠然地走过，一点多余的注视都没有，只是淡漠地离开。

　　我呆愣着并没有动弹，只是继续坐在水塘里而已。

　　人的痛苦和孤单有时候就是这么突如其来而已，明明心里都不断地暗示自己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有什么好哭的啊？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明明没有什么的，一直以来，不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吗？

　　脆弱，冰冷，孤单，无助，难受，这些负面的情绪突发地，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引爆点般全部都涌进了胸腔，恍然地感受到那孤落落的心脏在空荡的胸腔里撞得生疼，整个世界的立足点都可笑地立在了那点难受之上。

　　即使是这么狼狈地坐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即使只是伸出手把自己扶起来而已。对于所有人而言，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透明的，路人。

　　——就算哪一天我消失了，也没有会发现的吧？

　　“不起来吗？”

　　耳边突然间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我抬起头，雨雾朦胧的世界里看到了一个带着帽子的女人。帽子很大，帽檐的倒影让自己看不见女人的脸，只是那样的声音很熟悉而已。
　　似乎是看见自己无动于衷，女人直接就拉住了自己的手，我却吓得立刻想要缩开手，沾满泥沙的手不想弄脏这个陌生人。但是这个女人反而更加用力握住了我的手，力度有些大，感觉起来像会是一个固执的人。

　　“别哭了。”

　　女人的声音并没有多温柔，我却意外地愣住了。就像是我从未想过有人会在此时伸手安慰我，这样突如其来的不甚温柔的安慰反倒让我顿时茫然无措起来。女人右手拿出了手帕，力度不轻不重地帮我擦干净了手，然后伸手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这个人，是谁？

　　“就算哭，除了我也没有人会在意的。”

　　——除了，你？

　　我的心下茫然，但是喉咙口却干涩地说不出话来，也看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只是从手心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温度，淡淡的暖意，一直流淌进心底般。
　　大概，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

　　“走吧，快点回家吧。还记得你家住哪儿吗？”
　　“嗯。”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呆，然后伸出手胡乱地指着自己家的方向，支支吾吾的，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那个女人却看着自己，大概笑了，然后牵着自己的手淋着雨向家走去。

　　两个人都没有撑伞，悠闲地就像是在雨中漫步一样，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突然也不是这么讨厌下雨了，那凉意让之前纷乱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
　　明明是陌生人，明明不应该这么没有安全意识，可是遇到这个人自己却似乎一点心理防线都没有了。但是，看着身侧的女人，心里却很高兴，就像是从心底悄然泛起了一种意识。

　　——从今天起，不再是，孤单一人的日子。

　　【2】
　　“下班后，不去参加同事的聚会吗？”
　　“不想去。”
　　“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在电脑上看着一份份文档，一如既往地独自拼命工作着。
　　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做了一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带着帽子的女人而已。女人正无聊地用笔在纸上乱画乱涂着，现在似乎眼神正在看着自己。

　　“我，没时间，这个报表必须今天做完。”
　　“这样啊，今天也是你生日呢。”
　　“是吗？”
　　“呵，看来还真是不巧啊。”

　　感觉到女人在笑，或者说，有几分像是在嘲笑的冷笑一样。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因为这个女人的笑而觉得不舒服，只是有些一如既往地感到无措。总觉得女人能轻易感觉到自己的想法，就像是现在这样，明白自己就是在说谎。
　　我只是，不敢去参加而已。同事什么的，我从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触，也不知道同事聚会里我应该干什么，更何况根本就没有人和自己提过，去了只会当做是傻瓜吧。

　　——总是，像是这个世界上正好多余的那个人。

　　“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女人走了过来，啪的一声将我的电脑合上，语气里有些不容置疑的感觉。我抬头看着她，却依旧看不清楚女人的脸，只是有些奇怪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同事聚会这种事情。
　　明明以前我从来都不会去参加，心里总是想着这种无聊的事情还不如自己呆着好。但事实上，我也知道就算我去了，也并没有会在意我的存在。

　　“很孤独吧。”
　　“……没有。”
　　“骗人。”

　　是啊，我就是喜欢自己骗自己，那又怎么样。

　　——就算是骗人，也需要有人至少愿意听我的谎话。

　　看着眼前的女人，自己却感觉委屈起来，说不清楚为什么。就像是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总是将最完全的自己暴露了出来，包括所有的脆弱。
　　所有人都是这样，为了自己而活，却不知道为谁笑，为谁哭，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和虚假的感情。一个个都像是天生最好的演员一样，说着或真或假的话，都像是物尽其用般的去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傻瓜，笨一点不行吗？”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然后恶狠狠地揉着我的头发，之后却是直接用力拽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向了门口。
　　女人站在了自己身后，两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在耳边轻声说着。

　　“里面是你，外面是其他人。”

　　“如果你不走出去的话，没有人会来和你说话的。”

　　“外面的世界的确很虚假，但是总会有爱你的人的，你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她们会在周末陪你血拼把卡刷爆，会在你失恋的时候陪你去酒吧喝醉了抱在一起大哭，会在你生病的时候跑到你家愤恨地骂着你……”

　　我地垂着眼，本来想说自己不需要，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交到这种朋友。”
　　“当然可以，那就笑吧。”
　　“笑？”
　　“是啊，笑着，笑得像个傻瓜一样。不管怎样都好，一直笑着。”

　　“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不明白女人在说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只要出去就好了。”女人并没有准备解释，只是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搭在了办公室的门把手上。

　　“等等！那，那我出去了，应该说什么啊？”
　　我急忙按住女人的手，心跳加速着，一下子紧张得手脚发凉，更加不知所措。从来没有和同事接触过的我，怎么可能突然说出要参加聚会那种话。

　　“你就说，今天好像没有人帮我过生日呢，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聚会。”

　　当女人说完这句话，却没有丝毫停顿地打开了门，我隐约看到了女人帽檐下扬起的那抹浅笑，在我完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便把自己给推了出去。
　　而我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办公室，慌张地看着外面在讨论聚会的同事都转过头来诧异地看向了像个小丑一样突然从办公室里跳出来的我。

　　我沉默着不说话，而那些同事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过头去便没再在意我的存在。

　　“今，今天好像没有人帮我过生日，能不能，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聚会？”

　　终于，毫无底气地说出了那句话，也许是因为太紧张脑袋空空，只记得那句话。
　　当说完之后，我都没敢看着眼前的同事，只是害怕被拒绝或者说嘲笑一样。

　　“对不起，你，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那是一个女同事，短短的头发，嘴角带着一个酒窝，事实上我记着她的名字，或者说我暗自里记着这里所有人的名字，却并没有怎么交谈过。她此时有些歉意地看着自己，友好地向自己笑着。
　　“我，今天生日，能和你们一起去聚会吗？生日的话一个人好像太冷清了呢。”
　　突然想到了女人说要笑着，于是我僵硬着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有些不自然地说着，声音却抬高了些，但自己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声线里的颤抖。

　　“咦！？竟然是生日吗？你怎么不早点说！”
　　“当然啊！大家都是同事，一起去啊！”
　　“干脆一起办生日聚会吧！”
　　“是啊，看来这回得先去买一个蛋糕了呢！”……

　　当我无知无觉地回到办公室里之后，松了一口气，但是浑身却都在不自主地发颤着。我都不明白明明已经鼓劲勇气说完了那些话，为什么现在依旧会这么紧张。

　　“看吧，这不难吧。”女人轻笑着说着，坐在那座位上手上灵活地转着笔。

　　“可是……”

　　——太过简单，反而觉得更不真实。

　　“不用在意这么多，你只要知道，不管做什么都好，做自己开心的就好。既然孤独的话，那就大胆点走出去，在意其他什么，也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女人站了起来，手上的笔随意一扔便进了笔筒，她走到自己的面前揉着自己的头发。

　　真的是这样吗？只要，这样走出去，就可以了吗？
　　就这样，就能走出那个孤立的圈子了吗？我不明白是别人孤立了我，还是我孤立了我自己，只不过，我真的可以走到别人的世界去吗？

　　“笨蛋，记得笑一笑啊。”
　　女人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伸出手硬是拉着我的脸。
　　而我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下来，但是直到此时我依旧看不清楚女人的脸，明明近在咫尺而已，我伸手想将帽子摘下来，至少想看看这个女人的脸。

　　“不能摘。”
　　“为什么？”
　　“至少不是现在。”
　　“……那，以后，能摘？”

　　看着女人点了点头，自己心里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却说不清楚是哪里奇怪。明明，这个女人这几天才认识，却像认识了好久一样，而且就这样融入进了自己的生活中，自己反而没有一点不自在。

　　——很奇怪，但是并不坏，这样的认知反而令我很高兴。

　　“快走吧！大家都已经准备出发了！”刚才那个短发的女人跑了过来，拉住了自己的手臂，很亲切的样子似乎想要把自己拉出去。
　　而自己反而是有些不适应的僵硬着身子，回过头去看着女人，有些茫然，我想我的眼神此时大概都有些求助了吧，难道她不和自己一起去吗？我一个人真的应付得来吗？

　　“快去吧，就算晚上喝醉了回来也没关系。”
　　而女人只是向自己挥了挥手，懒散地又翘着腿坐回了座位上，没有准备走的样子。

　　“可是……”
　　“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3】
　　最近几天，生活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
　　至少每天的生活不是那么死板无聊，也没有了原来那种很孤单的感觉。开始学会慢慢地和同事接触，会在一些话题里僵硬地插上几句，会在工作时多说几句关心的话，也会在下班后和同事一起去逛街……

　　不管怎么样，总算不像是只有一个人了呢。

　　——被他人的世界融入的我，在接下来的生活里，可以祈求更多吗？

　　“对不起，我这一回的工作没有做完。”
　　“可是，老板给我们的期限是……”话没有说完，可是期限明明是今天。先前这个同事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这个期限很长，完全有能力做完，所以自己也一直没有担心这个。

　　“真的不好意思，可是，可是我前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就一直耽误着。”看着眼前的同事脸上带着愧疚的表情，歉意地看着自己，心里却越来越不舒服，手心有点发凉，最后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样子的借口，自己听了都不会相信。明明应该是感觉到生气才对，现在充溢心脏里更多的却是失望。因为原本还以为是朋友，所以可以信任，但是其实只是自己奢求太多的缘故。

　　——如果，之前没有打开那扇门的话，就不会如此失望。

　　“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不是说是今天交给我吗！这就是你们部门的结果吗！”

　　看着老板在生气地发着脾气，当着自己的面把文件夹扔在了地上，纸张凌乱地散了一地。

　　“对不起。我们的一个员工身体不舒服，所以——”

　　“所以什么！不要给我找借口！工作没完成好你就推脱在员工身上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严肃认真的人，所以才让你做部门经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负责任！”
　　“我……”
　　“我不管你们部门员工出了什么事！总之没有做好就是你的错，你也别给我找借口！你自己给我想想你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总之，今天不管怎样把这个工作给我做完，如果不做完你也别想在这个职位上呆着了！”

　　“对不起，我知道了。”
　　习惯性地低着头道歉，从地上一张一张把纸捡起来。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工作，都无法完美，即使辛辛苦苦一个人加班到很晚，老板也只会认为是应该的，而一点点粗心的瑕疵却是成为了无法容忍的疏忽。
　　而这一次，想必是成为了弥天大祸了吧。

　　——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从心底地感受到了，讨厌，这样的情绪。

　　“那个，因为她突然间有点不舒服，所以叫我向你请个假。”
　　看着眼前的同事笑着对自己说着，像是完全毫不在意的感觉，而那个耽误工作的女人竟然连自己的同意都没有就拎拎包当做什么都没事，找个人请假就回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同事，所谓的朋友？

　　就连我都不由自主地要从内心开始耻笑起来，但更多得却是感觉到了一种被背叛而压抑的情绪。果然，当初就不应该说什么要参加聚会，明明独自一人才是最适合我的。

　　“你骗人……”
　　“我不会骗你的。”
　　“你明明说过，外面总会有爱我的人的。”
　　“是啊，只是恰巧你遇到的那个是劣质品罢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不都是一样自私的存在吗？她和其他人又会有什么区别。
　　“别这么悲观，你相信我就对了。”女人撑着头，随意地说着。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啊？
　　明明想要这么问出来，却没敢开口，怕开了口之后，就连眼前的女人会以为自己在质疑她而离开自己。尽管无法解释，但是我真的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更不想这个女人离开自己。

　　“辞职信我帮你写好了，明天要不要试着当着员工的面把辞职信甩老板脸上？”
　　“你疯了！我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想开一家咖啡厅吗？”
　　“可是，那只是想法而已啊！”

　　“想法也就是计划，你也存了差不多的钱，这几年你私下里看的关于这方面的书也不算少，既然你讨厌那份工作，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现实是不一样的，我，我不可能成功的。”
　　“你不去做又怎么知道，更何况，你每天都在关心商铺的消息，还没事跑去上什么课程班，你说你只是一个想法，骗谁啊你。”
　　“可是……”

　　“听我的没错，把文件什么的都扔掉，乖乖去睡一觉，明天是新的一天，趾高气昂地去向那个臭男人辞职。”
　　“我……”
　　“放心啦，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别担心。”

　　看着女人，明明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即使这么多的不知道和不确定，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由自主相信她。

　　——完全被迷惑了，同样的，被这个女人的[会一直都在我身边]的谎言所欺骗。

　　——而我，在这个谎言依旧存在的延续里，恐怕会一直沉溺其中。

　　“我，我还是不行。”
　　第二天站在公司门口，完全没有勇气走进去说辞职这种事情。
　　“为什么？”
　　明明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不解，但是自己却隐约知道女人一定明白自己心里想的。

　　“只是被骂了一顿而已，也没有什么，我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就辞职。更何况，本来就是我有错，如果老板骂我一顿能解气——”
　　“人本就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活的。我不在意你说什么老板骂你那种事情，我在意的是你不喜欢这份工作，而你一直在私底下默默地准备咖啡厅的事情却一直都不敢行动。既然都已经计划了那么久，总得把计划实施了吧。”

　　“你怎么现在才来！身为部门经理你就是这么迟到给下面的员工做榜样的？还有，你昨天那份报告做好没！”
　　“没有。”
　　“没有？没有你还来上什么班！你故意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么！我都已经给了一天宽限的时间，让你去弥补错误了！怎么不说话？哈？不满了吗，你就是以这种态度来对你的老板的吗！你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吗？”

　　“你真的宁愿呆在这家公司里做那种讨厌的工作，也不愿意和我去开一间咖啡厅吗？”

　　女人站在自己身边说着，手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似乎在鼓励自己一样。

　　——是啊，我知道的，我已经忍耐了很久。

　　——很早以前的想要离开的想法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冲动了，我是真的想要离开。

　　我想要，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咖啡厅。

　　“是啊。我，我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你，你说什么？”
　　“老板，你今天耳背吗？我说，今天我是来辞职的。”
　　“……”

　　“辞职信在这里，报告书也在这里。办公室的东西我今天就会打包好后走，交接的事情这几天里我也会做好的。”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总之，我辞职了，今后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公司了。老板，我想我应该感谢你给我有了比较，我想比起在你手下工作其他任何工作都是不错的了。除了这点之外……”

　　我扬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我想我是第一次在老板的面前，或者说是在人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冷笑着，肆意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不再受到制约地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哈哈！说得好！你，你看看你老板那表情，哈哈。没想到我还没教你就知道怎么说了！”回到办公室里打包的时候，女人捂着肚子大笑着说着。而我此时反而觉得自己当时一时冲动了，此时手心都是冷汗。

　　“总之离我们的梦想更进一步了不是吗？”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向后看去。

　　依稀能听到女人的笑声，我也不由自主扬起嘴角笑了出来。

　　——我们的，梦想。听起来，似乎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