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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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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听这句叫骂就知道阳明先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阳明先生这一嗓子到是气坏了旁边一个人,一直跟在我和萧启烈旁边没吱声的凌平这下火了,大声喝道:“放肆!”
说着就要冲到院子里,被萧启烈阻止:“莫要惊扰了先生。”
凌平气呼呼的说:“太子殿下,他哪是在骂狗,分明……分明就是在骂咱们呐!”
萧启烈道:“先生没有骂我们,你听错了。”
屋子里的人又大声说起话来:“深夜还在别人院门口吵闹,还说没有惊扰。”
凌平冲口而出:“如此深夜,当今太子殿下不辞辛劳来拜访你一介草民,你别不认识抬举!”
屋中人发出声冷笑,道:“哦,这可稀奇了,我一个微末布衣,什么时候惊动了太子大驾,我却是不知。你们莫想要骗我,快点走,我还要睡觉。”
凌平急道:“谁唬你,在你门外的是如假包换的当今太子。”
屋里人很不耐烦的道:“不见不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莫吵我睡觉!”
看来这个阳明先生的个性真的是古怪又别扭。
“既是如此,我……”
“等等!”我打断萧启烈的话。
半月行军,风尘仆仆,现在连休息都顾不上就前来拜访阳明先生,我心疼萧启烈的辛苦劳顿,这一趟,我绝不能让他空跑。
萧启烈和凌平不知道我要干什么,都看着我。我向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便清了清嗓子道:“我看这里住的就是个粗俗的乡下人,肯定不是阳明先生,谷城令给的地址八成是错的,咱回去找他算帐去。”
说完弄出些脚步声,装着已经离开了。
等了片刻,侧耳听见里面传出些微的鼾声,不禁好笑,这位先生睡觉的鼾声还真不小。亏他明知道太子来看他,还能睡着。
围着竹篱转了一圈,我看到了刚才汪汪乱叫的那只大狗,栓在树桩上,不由得窃笑。
萧启烈低声问我:“笑什么?”
我从地上寻了块小石头,在手中掂了掂,贼笑道:“小样儿,我就不信你今天晚上还睡的着觉。”
我对着里面那条恶犬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手里的石头便砸了过去,不偏不倚,正砸到大狗的头上。这一砸,那狗自然汪汪狂吠起来,叫声之响亮,让我不得不捂住了耳朵。
但要说到声音的洪亮程度,屋里的那位可要高段多了,只听他一声大吼:“再叫老子今晚就宰了你!”
这一人一狗可真是奇怪,那狗像听的懂人话一样,被这么一吼,马上就不敢再叫了。
我呵呵笑,对蹲在我旁边的萧启烈道:“这狗一定是平时被骂多了,都听的懂人话了。”
我又拣了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只见那狗警惕的看着我。过了会儿,估计里面的人快睡着了,我把石头递给萧启烈:“你也来砸砸这狗。”
萧启烈不干,摇头道:“你这可有点损。”
我撇嘴:“那也是他太难搞定。”转头看向凌平,“他不砸你砸。”
凌平到是个和我一样坏心眼的主儿,二话不说就俯身蹲到我旁边,接过石头便向那狗砸去,恰恰就砸在我先前砸中的位置,立刻引来一阵嗷嗷乱叫。
我几乎要拍掌,对他称赞道:“砸的好!”
凌平回头给我一个大大微笑:“谢太子妃夸奖。”
我又摸了块石头:“再来!”
“好!”
一旁的萧启烈无力的抚着头,一副很后悔带把我们俩带出来的样子。
屋子里已经传来捶床的声音,有人狂怒:“畜生!妈的个畜生!老子#¥*%……”
我简直快乐翻,捂着肚子问萧启烈:“他真的是丞相举荐的人?你听听他骂的那些话,整个儿一地痞。”
萧启烈无奈的说:“你就是有把人气疯的本事。”
我嘿嘿笑的像只仓鼠,继续指使干劲十足的凌平:“再砸再砸,争取把这狗也弄疯了。”
凌平看着我,先是有一点点的吃惊,很快脸上就爬满了笑容,道:“好!”
萧启烈觉得连苦笑都很无力了,现在他总算知道要娶的是何等无赖的一个人了。
我和凌平不厌其烦的欺负着这只倒霉的狗,它眼里已经流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
我对它说:“不要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人。”
在这只狗又高声嘶嚎了一嗓子后,有人彻底怒了。
“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姓陆的,你的狗再叫,老子就掀了你家房子!奶奶的……”
开骂的是住在旁边的村民,看来被我搞疯的不只是一人一狗。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我和凌平几乎要笑成内伤。
一个顶着对黑眼圈和一头鸡窝乱发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强忍住笑,问他:“你就是传说中的阳明先生?”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阳明已经被整的没脾气了。
萧启烈一拱手道:“如此叨扰先生,实不应该,无奈前方战事紧急,特深夜前来拜望先生,只愿先生能出山助我军一臂之力。”
阳明冷笑:“有你们这么请人出山的吗?”
我抢先道:“这些事都是我搞出来的,先生莫怪太子,要怪就怪我好了,我在这里给您陪不是了。”
阳明惺忪的睡眼在我身上打量一番,道:“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世上还有你这般刁钻的女子。”
萧启烈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悦,一旁的凌平已经准备冲上来,我一把将他拉住,对阳明先生笑道:“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实照我的说法,宁可得罪小人也莫要得罪女子,先生此时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算晚。只是,先生你是个明白人,可千万不要为了一时意气,误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阳明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问:“谁跟你说我有才华,又有什么抱负了。”
萧启烈道:“谢丞相向我极力举荐先生,想来先生必是有过人之处。现在正当西戎犯境之际,正是先生为国效力,施展才干之时,先生难道甘心就此将满腹经纶埋没于这草莽山野之间?”
阳明看了看萧启烈,道:“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信丞相?”
“当然是信丞相,我们以前又不认得你。”我道。
阳明似笑非笑道:“你说的到是老实话,只是谢丞相居那庙堂之高,于我何干?你们请回吧。”说完就要回房。
我耻笑道:“你怕了!”
阳明头也不回的问:“我怕什么?”
“你怕你自己没那个能耐。躲在深山里装隐居的高士,让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你是多么高深的一号人物,读了那么多书,原来也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看来丞相看人也有不准的时候。”
阳明既不回房,也不言语,只留给我一个捉摸不清的背影。
我暗道:不会是生气了吧。
阳明突然冷哼一声:“你不用这么激我,我不上你的当。”
我来到他身后轻声说:“我说咱面子也给够了,你意思意思也就可以了,别太过分啊。你到底有多大能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呀。”
阳明终于把他那张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惨不忍睹的脸转过来,说:“好一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我还等着他说愿意出山之类的话,谁知等了半天,愣是没有等到他的下文。
我心里暗骂,这人还在要面子,于是道:“我们可是非常有诚意的,先生没想好不要紧,我们可以等的。先生一日不愿意我们就在这里等一日,两日不愿意便等两日,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的话还没说完,阳明就忙不跌的说:“我愿意出山总行了吧,你们千万可别再来了,再来人家非得把我的房子拆了不可。”
萧启烈道:“那我可要恭迎先生……”
“别,明天再去行不?”阳明一脸无辜的说,“我真的很想睡觉。”
我和凌平齐齐发出一阵爆笑,萧启烈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我会说人在晚上要好说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