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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风住尘香花已尽 ...

  •   香气淡了,轻烟也少了,博山炉的墨莲香似要燃尽,最后那一抹缥缈余烟在空气中挣扎着,可被风轻轻一吹,最后还是散了。
      刚才的一切好像做了一个梦,只是手上的纸却告诉她,一切不是梦。
      那张普通的纸上写着可以致命的毒药,那是一个恶毒的诱惑,当你得到了它,就算不放在身旁,它也会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直到你伸出手为止。
      禧嫔已经走了,沉寂的空气寂静得让人忘记了所有饰物的存在,只见那琴弦断了,琉舒将那一根断弦碰在手心看,隐约能看见弦被血染了一小截,
      赵御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踏进门口侧头看着发怔的琉舒,走到琉舒身边。
      “阿姐?”
      琉舒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是赵御媛,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将纸收好。
      “是纤红啊。。。。。。”
      “阿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大好?”赵御媛担心地握住琉舒冰冷的手然后坐在圆凳上。
      “没事,我没事。”琉舒握住赵御媛的手低下头,她脸色苍白,犹如脆弱的梨花,纤长的睫毛在眼眸中投下一片淡色阴影,然后伸手抱住纤红。“纤红,我怕。”
      琉舒的声音有些许颤抖,赵御媛不知道她怕什么,只是知道琉舒心里不安,就和她刚才去见的齐妃一样无助。赵御媛轻轻地拍了拍琉舒的后背。
      “没事的,有我呢,有我在。”
      风住尘香花已尽,外头柳絮飘飘,繁花似锦,可早就没了那碧晴天。

      夜里灯花四跳,屏风上的花鸟图被烛火照得通红,琉舒坐在缠枝玉兰铜纹镜前让水烟替自己梳理头发,拉开妆奁,又看见那蝶恋花。
      想起来,李鸿轩对她不闻不问好多天了,而她也没有去关注他的事情。也许李鸿轩还沉醉在悲痛中,也许还在忙于处理国事,总之,他们现在形同陌路。
      君王无情,她也无情,两两不相欠,这样就好了。
      正思索着,只听见一阵脚步声,门外小东子似乎跟什么人吵了起来,可没拦住,那人推门而入。
      琉舒和水烟回过头去,看见来者,只见水烟惊讶地叫出声来。
      “大公子!”
      来者正式谢谦仁,只见他穿着一身太监宫装,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看起来狼狈不堪。小东子扑通一声跪下。
      “娘娘,奴才想拦着,可是。。。。。。”
      “哎呀,琉舒你这次得帮我呀!”谢谦仁打断了小东子的话,急得在原地跺脚,琉舒朝水烟和小东子使了个颜色,两人互相看了看,然后退下。
      琉舒慢慢站起来,把一把乌黑的头发往后拢,挽起纱帘走过去。
      “哥哥,你怎么能进来这里?”
      “哎呀,多亏了刘兄认识了安公公,而且我进宫见你的时候就顺便拉关系巴结了一下。幸好当初把关系打好了。我让刘兄联络上了他,安公公好人呐,一听是我的事情就马上答应帮忙了。”
      “刘兄?”
      “就是新上任的刘总管呀。叫刘非纭,对我可好极了,是个好兄弟!”
      琉舒微眯起眼睛仔细思量,微微扬起嘴角冷笑,谢谦仁却没有看见,只顾着干着急。
      “宣阳公主她,她。”谢谦仁好像做贼似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公主她不是死了么,这下子外头的人都说是我逼死了公主,可我什么都没干啊!”
      看着谢谦仁一脸无辜着急,琉舒收敛心思,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难怪,这事情闹太大,皇上和岳将军那边都不好交代,只怕谢家和岳家的梁子是结定了。”
      谢谦仁听了更急,来回负手踱步,摊开双手。
      “这可不是冤枉么?是那老头子逼着我娶的,又不是我的本意。这下子好了,得罪了岳家,还得罪了皇上。那可是皇上呀!我得罪了他,我还有活路么?”
      琉舒走到木椅前然后坐下,装出思考的样子扶着额头,最后只是幽幽一声叹息。谢谦仁连忙凑上前去。
      “琉舒,你可得帮我呀。”谢谦仁见琉舒皱起眉头,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良久才听到琉舒那么一句。
      “是麻烦了,恐怕也不好应付,不过。。。。。。”
      “不过什么?”谢谦仁忙问。
      琉舒抿着唇,袖中的手握得指节发白,心念转了千百回,似乎在漩涡中挣扎着。一会儿,闭眼,睁眼,然后抬起头朝谢谦仁微微一笑。
      “此时必须找人出来顶了这罪,给天下人和皇上一个交待,不然哥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那这。。。。。。”
      “这事情,要不是哥哥你,要不就是父亲。”琉舒慢悠悠地说道。“要么,哥哥你去请罪,下场嘛。。。。。。”
      “我不要死!”见琉舒顿了顿,谢谦仁脸色马上白了,他连忙摇头。“凭什么啊,我又没做错,我可不要死。”
      “那可怎么办?皇上和岳家记恨着,不找个人出来顶了,谢家可是要完了,哥哥也别想过什么好日子。”
      谢谦仁急得满头大汗,琉舒起来然后走到妆奁前,拿出里面一个锦包,打开红锦绳,拿出一张纸。
      她看了很久,心中犹豫,拿着那张纸放到胸前,苍白的嘴唇也被咬得通红。
      心绪如漂浮在海上的小舟般摇摆不定,琉舒不敢看手上的那张纸,她低下头,眸光不经意地接触到妆奁里那一个锦囊。
      绣着锦绣牡丹,犹如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那一声声琉舒姐姐在她心中回响,好像那个女孩还在这里。
      琉舒看着发怔,心绪却渐渐平复下来,最后,心中寂静无声。
      “为了谢家以后的繁荣安定,只有这一计了。”琉舒回过头来,表情已经恢复如往昔般平静。
      谢谦仁连忙接过,他并没有注意到琉舒伸出手的时候手轻颤着,打开一看,难以置信地看着琉舒。
      “这,这是毒药方子?”他不敢说太大声,尽量压低声音惊讶道。
      琉舒收回手到袖子里,点点头。“嗯,父亲这次得罪了皇上和岳家,而且以前还有一些事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把父亲除去了,向皇上表示忠心,我们或许还有起死回生的余地。”
      谢谦仁似乎还有些犹豫,琉舒继续道:“天下最大的就是皇上,得罪了皇上,我们真不想活了?谢家一族有多少人,怎么能把命都白白搭上?这也是无奈之举,谢家不能就这样毁了。”
      “是啊,谢家不能就这样毁了,如果死了一个就能换一族的性命,这。。。。。。”谢谦仁想了想,似乎在说服自己,最后咬咬牙把心一狠。“反正老头子命也不长了,还不如早点去了,救了一族人的命也算是他的功绩。”
      谢谦仁似乎给了自己一个动手的理由,眸光顿时变得狠辣残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地摧毁其他东西。只有在此时,琉舒才会觉得他有点像父亲的儿子。
      “哥哥会想就好,我早就跟皇上说好了,皇上也答应了,只要事成,就算哥哥一大功绩,以后保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哥哥想要什么都会有,这事情成了,哥哥可是一大功臣啊。”
      听到这里谢谦仁似乎得了一个保证,眼中闪烁着贪婪心动的光芒,他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纸收好。
      “谢家以后就要靠哥哥了,大局为重,一命能换全族的命,哥哥自己也是心中有数,该怎么做,哪边轻哪边重,哥哥是个明白人。”
      “对,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我们谢家怎么能倒?”谢谦仁听了这话似吃了定心丸,认同地笑了。“都是为了谢家对不对?我们这一代要是败了,怕爹以后到九泉之下也不好交待,还是快快处理好了干净,这样大家都好呀!”
      琉舒的笑脸就像面具那样挂在脸上,笑得极是温柔。
      “哥哥,这药你要斟酌着,可不能一次过全用了,要是父亲忽然就那样去了,恐怕会让人起疑。”
      “那该。。。。。。”
      “这方子上面写了份量,一点一点地用,大概半个月左右,那人就变得不会说话四肢瘫痪,身子渐渐弱下去,而且很难让人发现不妥。这样起码自然些,别人也只会以为父亲老了身体不好,哥哥就不会被别人怀疑了。”
      “还是琉舒想得周到。”谢谦仁高兴地笑着举起拇指。“放心,这事情我会办得妥当,保管没问题。”
      琉舒微笑着点点头,谢谦仁见天色不早了怕被人发现,于是就急着回去。琉舒让水烟和小东子进来。
      “你们两好好送大公子回去,可别被人发现了。今天的事情别说出去,出了事会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小东子和水烟连忙伏在地上应了声是,琉舒让他们送走了谢谦仁。
      昏暗的烛光中,四下无人,那寒风猎猎,外头树影摇曳,无数的黑影仿佛包围了这个房间。
      琉舒两手用力地交握在一起,苍白的脸色犹如无色的冰雪,她低下头,双手放在唇边。
      微笑的面具卸了下来,剩下的只有害怕,她比谁都害怕。
      琉舒走到妆奁前,拿起牡丹锦囊放到手心里看着。
      走到这一步,她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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