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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月隐再现 ...

  •   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大地,行道上的植物仿佛都被这股热情渲染,无一不羞愧的低下头。
      尽管天气炎热,远远望去整条行道上仍有不少赶路的行人。
      自从星之帝国灭亡后,不少人为了生存,只能背井离乡居无定所的漂泊,只求能寻得一片宁静的土地安定下来。
      看着不断有老弱妇孺从身边倒下,影坠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此刻的他只能像那些穿着奢华的商人一样,冷漠的旁观着一切。面对这一切,他无能为力。
      安若雅跟在玄衣少年身旁,尽管脸已经被骄阳烤得通红,从幽川走到这里体力也已经透支大半,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扶起那些倒下的人。或许是因为生在另一个世界,长期处在和平年代的她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看到这一切,她总忍不住想伸出援手,可每当自己欲要跑过去时,总被影坠阻止。
      安若雅使劲挣脱影坠的手,她从未想过身旁的这个少年竟会这般冷酷无情。
      “你干什么?他们会死的!”安若雅朝影坠吼道,声音有些颤抖。
      玄衣少年双眉微蹙,神色有些无奈。“就算你去了,又能拯救几个人?”他凝视着安若雅,仿佛有着某种让人平静的力量,许久安若雅终于镇定下来。
      “要救不是只解救一小部分人,而是要让所有人都得到拯救,你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不要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绝望。”见安若雅已经镇定下来,影坠淡淡地说道。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我做不到。”安若雅抱住头,很是痛苦。这一路上,已经瞧见有无数逃难者死去,他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在她眼前倒下,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将安若雅了揽到身侧,控制着她因痛苦而不断颤抖的身体。影坠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安若雅喃喃。她无力的垂下手,闭上双眼,尽量不让自己再去关注身旁上演的一幕幕惨剧。自从离开浮依仙境后,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这么残酷与无奈,幽川如此,这里亦是如此。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上,这样的事已经持续上演了千年。自从星之帝国灭亡后,人族就开始了这样编配流离的生活,最后只有少数人能存活下来,得到安定。”影坠缓缓道来,话语中有着某种说不出的疲倦。
      “找到你的朋友,然后想办法回去吧!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待在这里。这个世界不是你能够生存的。”终于道出心中埋藏已久的话,影坠瞭望远方,眼神迷离。
      在那遥远的远方,有一个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他的故乡炎灵岛。那个灵之一族世代的栖息之地已永远的沉没在夙炎海的波涛之中。伴着族人的哀嚎,漫天的血风,默默以它独有的方式维护着这个近乎没落的种族最后的尊严。
      在幻魔们占领整座岛屿的瞬间,炎灵岛竟带着往昔的辉煌与族人们共同殉葬,夙炎海的海水吞没了这座古老而又富有灵性的岛屿,在一夜之间消失在了阑尘大陆之中。
      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唯有少数族人存活了下来,从此分散各地。
      “我想去地皇谷。”安若雅突如其来的话语令影坠收回视线,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是要去见那个人吧!晗筝,这个名字他从很久以前就从彬欹那里听说过。
      那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半神族少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千年前的忘尘之战结束后竟从忘尘之巅坠落,而后一直沉睡在地皇谷的瀑布之中。千年的星辰扭转,沧桑变迁都不曾在他身上印刻下任何烙印。即使是当年星之帝国灭亡的那刻,那个疏狂而冷漠的少年丝毫没有一丝动容,依旧静静沉睡。
      半神族的晗筝到底在乎什么?像他那样的人到底还会在乎什么?很久以前就有那样的疑问,直到前几日碰到那个蓝衣少年——同为半神一族的锦洛,才仿佛明白了什么。安若雅和晗筝之间,应该有一段尘封的过往吧!
      “我想找到擎雨后,去地皇谷却认一件事。”安若雅缓缓重复道,神情却异常坚定。
      “好,她应该在帝都幻魔城里。”影坠下意识的回答着,脸上竟有了些许寞落。
      他抬头,伸手指向远方用肉眼可以看见的城楼,缓缓说道:“那里就是轩匀城,穿过轩匀城就能到达幻魔帝国的帝都幻魔城。地皇谷位于幻魔城旁,但有一道宽达百丈的断崖割断了它与幻魔城的联系,那是当年幻魔们攻进城内时,星之帝国的公主晴梦留下的。你只能先去往极北之地的忘尘之巅,从那里绕进地皇谷。”
      “好复杂!你说了我也记不住,到时你带我去不就好了吗?”安若雅抓了抓脑袋,有些报怨的嚷道。
      “我只答应过帮你去找纪擎雨,没有说过要带你去地皇谷。”玄衣少年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头也不回的朝着城楼走去。

      豪华的厅室内,幽蓝色的火焰在火盆里闪烁不定。昏暗的光线隐约间映出男子俊美的轮廓,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腐烂而颓废的气息。
      “请等一下斐漩督领,裳弦大人正在用餐。”外面的吵杂声顿时打破了厅室内的宁静,随着门外侍卫的阻拦声,一个身影已然进入了厅室。
      裳弦仿佛早就料到会有人闯入,透过丝帐示意侍卫退下。刚才阻拦的侍卫见主人已经示意,便悄悄退出了厅室,只留下刚才的闯入者。
      “斐漩,你还是这么莽撞。”他颇有兴致的看向刚才闯入的男子,而后用手背轻轻抹去嘴角残留下的血迹,湛绿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是您招我来的,我只是不喜欢等候的时间罢了。”被唤作斐漩的男子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帐内——活生生的人体已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不断有鲜血从裂口中流淌出来,浓郁的血腥味几乎惹得他隐隐作呕。
      裳弦从帐内走出,一身绯色的长袍如同鲜血般显得刺眼无比。他缓缓走向斐漩,被鲜血染红的嘴唇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裳弦大人招我来有何事?”斐漩有意避开眼前的那双如同翡翠、玛瑙一般湛绿的眼眸。淡淡地问道。
      似乎察觉到斐漩细微的举动,裳弦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不悦的冷光。“你在刻意避开我吗?”他用手指勾起斐漩的下颚,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湛绿色的眼眸仿佛有着某种可怕的力量,斐漩的眼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只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减弱,像是受到蛊惑般浑身竟使不出一点力。
      “斐漩,你也想背叛我吗?我说过,属于我的东西就永远别想逃离我的手掌。”话毕,裳弦轻轻松开手指,冷冷的笑着,一字一句犹如一个可怕的禁咒,永远无法解脱。
      混身无力的斐漩瘫倒在地,他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收敛了不屑的目光,冷笑:“呵呵,背叛吗?从来不曾效忠,何来背叛。”他勉强着站起,眼睛深邃如海,望不见底。
      “那我就给你一次效忠的机会。”裳弦转过身,径直走向丝帐。
      “去帮我暗中监视絮辰,他今早已经出发去往浮依仙境。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要他乖乖听话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恐怕……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絮辰今早是跟芥儿一同出去的,您担心……他会反噬?”一下子明白了裳弦的意思,斐漩不再多问,只是微微颚首便退出大厅。
      刚走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厅室,斐漩不禁舒了口气。
      厅室外的走道上点满了烛火显得格外明亮,把守的侍卫见他出来,纷纷低头向他行礼,并让出一条道路。透过烛光的照耀,光斑斑驳驳的洒在了他身后的一双翅膀上。
      背后的翅膀对于现在的斐漩来说,是一个身份的证明,也是一个永远无法抹灭的耻辱。暗黑色的羽翼如同黑夜一般漆黑,被喻作堕落与不幸的象征,那是从沉沦的那天起就被印刻下的烙印,带着永远无法挣脱的绝望。
      原本洁白无瑕的羽翼竟在一夜之间变成墨色,体内也被灌进幻魔的血与之同化。从此他已不再是他,最后的翼族,那个来自蔚蓝天空的传说已被彻底毁灭。
      翼族的斐漩,曾经最高傲的战士已然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是一具空有能力的躯壳,没有灵魂,非正非邪。
      摸了摸肩上留下的伤痕,那是同化时留下的烙印。斐漩苦笑了一下:当真回不去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至少还能看到她活着就好。想着他立刻朝竹林深处走去。

      “絮辰,你等等!”紫衣女子策马急追,呼喊着前方的同伴。
      男子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骑马前行。直到到达一处小溪旁才下马休息。
      “你这次真的要杀了你的亲弟弟?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芥儿朝眼前的男子吼道,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这就不需要你多操心了,你只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就好。”男子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剑,剑身上的‘月隐’二字显得特别的清晰。
      “哦,我不会忘记的。只要你救了那个女孩,我就永远从你眼前消失。”说着,芥儿的眼里闪着失落的光,却没有眼泪从那里滴落,只有心口在微微的疼痛。
      为什么泥人的心口还会痛呢?或许当泥人也有好处,就是无论多痛也不会表露。这样的话,就能笑着说再见。
      想着,她缓缓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和影坠之间的误会更深。你们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非要走到这地步?”
      “灵之一族的二王子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被幻魔们占领炎灵岛的战役上。对于我这样的罪人,如果那孩子都没有能力战胜的话,那么他活在世上有何用?”说着,他将目光移向手中的剑,剑身微微泛着寒光,如同月光般皎洁清冷。
      “月隐剑也很久没有跟星魂剑交手了,不知道这次星魂剑能不能战胜它?不过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话毕,絮辰微微笑了一下,眼里却参杂着苦涩的光——是的,自己已经死了,伴着整座沉没的岛屿,伴着族人的鲜血以及哀嚎,将生命一同留在了已经消失的故土上。作为罪人,又如何再为自己而活?
      许久他起身对着身旁的女子轻缓道:“走吧。”便再次策马向轩匀城奔去。

      隐蔽的林间小路曲曲折折,绵延不断,一直通向竹林深处。只有竹叶发出的沙沙声在耳边作响。
      走了许久,斐漩才看到了那间隐蔽在竹林深处的竹屋。他加快了脚步,急切地想要推开那间竹屋的门。可是刚走到门前,还未敲门,便犹豫着放下了已经悬在半空的手。
      此时,从远处传来了清脆的歌声,有人正朝着里走来。斐漩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往林中穿去,躲在离小屋不远处的竹后。
      只听到熟悉的歌由远及近,再次回荡在耳边,充斥着无尽的回忆、哀伤以及思念,几乎要将他吞没。
      那首歌里所唱的分明是他和她的过往,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还铭记着那段往事吗?即使已经历过轮回……
      “云海的思念,
      化作一首送别的曲。
      是谁先将谁遗忘?
      翼族的传说,
      被禁锢的双翼。
      谁的眼泪已模糊视线?
      梦起了,
      梦又落。
      转眼几度轮回?
      任时光游走,
      淡漠如水……”
      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女,手执竹篮,缓缓向这里走来。边走边唱着那首千年前曾出自一个翼族少女口中的歌。
      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有着如溪水般清澈的双眸,周身散发出灼人的灵气。蓝色的衣袂上绣着精致小巧的君子兰,更为她添置了一份别样的气质。
      她笑着向竹屋走去,手中的竹篮里满是鲜嫩的竹笋。
      那样的笑容是斐漩千年来都不曾见过的,如此的纯正、灿烂,不参杂一丝隐晦。千年的等待,换来这样的微笑。斐漩心中突然有一种释然。
      隐约间,仿佛又感觉回到了过去。少年时的初识,那样的笑容也只在那时停留了不久,便再也不会重现,随之而来的是整个翼族的灾难……想到这,斐漩感到脑海中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在拼命涌动:这一次,一定,一定要守住她的微笑。
      少女正要打开竹屋的门,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将视线转向斐漩所在的方向。那一瞬间,时光就此停滞。
      “斐漩哥哥……”仿佛认出了他,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刹那,斐漩竟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听到呼唤,他从竹林中慢慢现出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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