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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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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龙说动物园里一般是扎镇静剂,艾玉苦笑“他是个人——”
李宇龙不以为然“小姐还真把他当个什么了,您就是心软,什么都随他,你看把他给惯的……”
艾玉笑了笑“背后说他坏话,当心他扒你裤子。”
李宇龙脸涨得通红“小姐!”
艾玉拍拍他肩膀“做人别太刻薄了,你是个男人,于人于已留三分余地,没什么坏处的。”
李宇龙神色一凛“小姐教训的是。”
艾玉倒想起来,眼看八月份就要过去了,是不是该给钟澈基置办些行装,出去上学不能太寒酸,况且他又长得太快。
艾玉发现钟澈基的一个小毛病,他不会花钱,或许是自小手里就没有钱的缘故,比起处在他这个年纪时王赓的大手笔,钟澈基对物质的欲望低到了让人心酸的程度,但这并不伤大雅,艾玉担心的是另外一些事。
钟澈基在感情上的贪婪已经接近病态,这是一种本能,就像人之将溺,拼死也要抓住一根绳子,但他太小了,和心智还不成正比,艾玉觉得他日后会在这方面吃亏。
她也曾想试着开导他,一个人太死心眼总归不是件好事,但钟澈基仿佛干涸已久的土壤,把这种过程也吸收了,全充做养分,他整个成长都呈现出这样一种状态,索要、不停的索要,这让艾玉感到难以招架。送他出去上学的事,艾玉不敢提,甚至也在脑海里暗暗掂量李宇龙的提议。
钟澈基却是极敏感的,总觉得不大对劲儿“怎么好好的想起出来买衣服?”
艾玉微笑“怕你不够穿。”
“怎么可能?”钟澈基拿眼睛盯他“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艾玉打太极拳的功夫那是一等一。
“你不喜欢我了。”钟澈基脱口而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艾玉有前科,他听李宇龙说过,在之前,连王家的少爷都那样被她甩掉了,更何况是自己。
“一定是这样,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就是个小玩意儿,玩腻了你就想把我扔了对不对……你干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在金政那里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心疼!”
钟澈基吼得喉咙火辣辣的疼,几乎要哭出来,艾玉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不会心疼,还跟我闹什么?”
钟澈基一怔,觉得不可置信,仿佛眼前这个人是假的,不知是谁偷梁换柱,来跟他恶作剧。艾玉却淡淡的说“你要记得一件事,钟澈基,是你抱着我的腿求我去跟金政冒这个脸,你在金政那儿不算个人,现在有人把你抬举成人了,就要学会珍重,做人不容易,不是谁都有这种机会。”
钟澈基微微的打了个寒颤,霜打的茄子似的,枝叶都蔫了,没一点精神。艾玉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很多事你都不明白,我是个女人,能教你的不多,真正能让人明白的,还得说是这滚滚红尘,大千世界。”
钟澈基怯生生的抬起头,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陌生“你……你是不是要送我走?”
艾玉微笑不语。
钟澈基见他态度暧昧,明显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摇了摇她的手“我不想走,姐姐,我想跟着你……你说什么都行,我会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早半年艾玉或许会被他打动,现在他长高了,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哀兵怨姿态,只会让人觉得滑稽,但艾玉又想,送钟澈基走,于人于己都是好的,跟私欲没有关系。
“我的宝贝哟,这么巧。”路对面有人叫了一声,一辆美式房车冲过来,艾玉被他逼退了一步,王赓从车里探出头“怎么,又在这儿和小朋友逛街,你倒真是闲……”
钟澈基听不得那三个字,刚想扑上去,却被艾玉一把拉住“不是一样的闲。”
“是啊。”王赓跳下车“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反正没事儿,家里弄来两条爱尔兰猎犬,跟我过去看看吗?”
艾玉和大多数女人不太一样,她们喜欢珠宝、鲜花和男人,她也喜欢,但也喜欢狗,是不是因为王赓也是狗?
“哪儿弄来的?”
“从一个狗贩子手里,也是凑巧了,不过我这人没常性,说不定两天就得转手。”
艾玉心里一动,要是能转,倒不如转到自己手里,王赓就知道她的心思,打开车门“走吧,先去看看”
艾玉回头交代李宇龙“你带钟澈基去吧,给他买点穿的用的……”
钟澈基没等她说完就跳了起来“我不跟他去!”
艾玉看了他一眼“听话。”
“姐姐!”钟澈基追着车跑了几步,美国车尾气重,他被呛得咳了几声,只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瞬间就不见了。
他心里直发凉,茫然的回过了头,李宇龙正隔着车窗微笑,彷佛他无意识的举动给他带来了许多娱乐的机会,钟澈基走过去,步子迈的不大,忽然提起拳头,碰地一声,将车窗砸了个粉碎!
李宇龙反射性的抱住头,碎玻璃雨点似的砸下来,溅了一身。他猛抬头瞪向钟澈基,钟澈基退了两步,知道自己又闯了祸事,艾玉本来也不拿他当个什么,现在更有送他出去的理由了。
钟澈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的烦闷,仿佛是以前看过的魔术表演,上下部分都分了家,各走各的,疼痛也互不相干,钟澈基叫了一声,索性又拎起了拳头,在车盖上狠砸了几下。
李宇龙目瞪口呆,以为他是疯了,要不然就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刚想下去制止他,钟澈基却看出了他的意图,转身向小胡同里跑过去,李宇龙在后面喊他的名字,他根本不想去理会,每个人都是假的、虚的,叫他干什么,明明恨不能他死!艾玉也不过是哄着他,骗着他,玩个开心,然后就一脚踢得远远的。
钟澈基对着墙踹了几脚,墙壁却完全不为所动,他在它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不值一提。钟澈基意识到了这一点,愤怒像火焰似的直冲脑海,他感到自己是一座火山,眼看就要爆发了,却又没有足够的能量。
他被滚烫的热度逼灼烧着,想杀人,想咬,想抓住一个人把他撕裂,但他找不到具体的对象,不知道这种痛苦该向谁发泄,只好跟自己过不去,在感到后脑一阵剧痛的时候,他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冲动的结果,他没有多想,但瞬间天旋地转,他知道事情不大对头了,是遭了人家的暗算,他努力的想回过头,但被身后的人毫不留情的又补了一下。
* * *
爱尔兰猎犬是一黑一白,让人想起守门的双煞。眼睛极宽阔,给人以楚楚可怜的印象。艾玉始终有养狗的愿望,但嫌麻烦。
一旦要为某个生命负担责任,就会让她觉得沈重,但天生的母性让她情愿负担。其实底下都有佣人,可以养得膘肥体壮,完全不用她动手。
艾老爷子曾说自己的女儿。因为是女儿,就注定成不了大事。
艾玉以为这样的评价不能算是不公平。也知道父亲但凡有其他的选择,就不会让她坐上这个位子,有些事就像是天寒地冻一样,完全是无可奈何。
“还不错吧。”王赓拍了拍狗头,后者的两腿搭在栏杆上,满脸笑容,狠命的摆头摇尾,舌头乱舔。
艾玉觉得这两只狗有几分贱相,与人亲密,讨人的喜欢,却没有猎犬的风骨。
王赓笑了“这谄媚样是人教的,估计也逮不了兔子,留身边解个闷完了。”
“那倒不如养博美。”
“太娇贵了”王赓一脚出去,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有些怯生生的望着他,仿佛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主子。
艾玉忍不住开口“你好好的踢它干什么?”
王赓笑了笑“谁叫它是狗呢,仰人鼻息,被踹也是应该的。”
艾玉知道他话里有话,但不想跟他计较,他比较担心的是这两条狗,王赓玩心大,没常性,两天也就玩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送红烧狗腿给她吃“你快算了吧。”
她摸了摸猎犬的耳朵,那小家伙没受过这种待遇,欣喜若狂,把他的手当了玩具,又啃又舔,艾玉忽然觉得这两个家伙有点像大眼睛的钟澈基“这条狗你花多少钱弄来的,我如数给你。”
王赓瞄着她微笑,似乎早就料到了是这么个结局,画好了圈子,只等她往里面跳“我们俩说钱那不就太远了吗?就算我花了一百万,你给我,我能拿得起来?”
艾玉不言语,王赓攥了她的手,本来是假戏,倒有些当真了,心里砰然一动“你让我亲一下,就都归你,怎么样,这可够划算了吧。”
艾玉明白他那点小把戏,不想跟他纠缠“那算了,你的东西,我犯不着替你操心。”
她站起身想走,王赓在后面哎了一声“跟你说笑话的,你还当真哪,别说是两条狗,就是人,我的命,你招呼一声,我能不给?”
艾玉听得耳朵里直生兰子,倒笑了,事到如今,她对这个人是一点想头都没有了,偶尔斗斗嘴,说两句闲话,倒别有一些风趣“那好啊,我可说了,我要你的命,你拿来给我。”
王赓一怔,艾玉这样的口气风情,他从没见识过,却不知道人越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越放不开,艾玉万念俱灰,反而倒谈笑风生了,王赓被她看得脸上一热,暗暗叫了一声糟糕。
王赓经历过的女人也不算少了,他不大挑剔,但对这方面的事也不是很上心,家里有哪个兄弟叔伯为了女人寻死觅活的,他只觉得特别荒唐,他心里看不起女人,所以艾玉在他面前摆出予拾予求的姿态的时候,他本能的也看不起她。
王赓这样的男人在男性群体中不在少数,他们对□□关系不屑一顾,更崇尚于精神和力量的吸引。
他似乎从这种明刀暗枪的言辞往来中得到了许多乐趣,浓眉微挑“双手奉上了,你过来拿。”
这是公然的挑衅,没什么诚意,艾玉笑了一笑“算了吧,你的命连条狗都不如,我要它有什么用?”
王赓失笑“好啊,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来骂人了。”
“是你自己说给命不给狗。”
“算了算了。”王赓挥了挥手,和女人吵嘴从来都是越吵越糊涂“我不跟你计较,狗你带走,命我留下,说不定哪天你还得用得着我是不是?”
他把用字说得极重,仿佛别有话外之音,艾玉只听得微笑,用他的话,还不如用钟澈基来的方便,真的要到了用这一步,艾玉想,怕是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
爱尔兰猎犬一向不娇贵,艾玉回了家里,就交给下人去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