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I》苏瑞棠

51、如果可以忘记

　　不记得从何时起，开始看的漫画。却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本，是游素兰的《火王》。那时还在读高二，功课紧张的每天都睡不饱，上课打着呵欠，完全的瞌睡虫。尽管如此，还是争分夺秒的偷看着漫画。《花音》《X战记》《星座宫神话》《天是红河岸》……都是日本人的杰作，唯一的例外，便是游素兰。《倾国怨伶》系列，真正吸引的地方，说到底只有一处，那就是仲天亲手杀了奉剑的一幕，以及他在烈焰中起的誓言——我不愿在没有你的未来苏醒，没有你的未来，也不会有我！我在烈焰中起誓……我不要一个人独活！
　　看《火王》之时，并未接触到耽美一词，对仲天与奉剑之间的感情，也从未觉得不正常。结果就是当奉剑在现代的重生珊诺出现时，一门心思的盼望，他与仲天的今生特莱斯，可以契阔成说。如今思量，这应该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认同的同性之爱。赵咏华的那首，《最浪漫的事》，就是看着彼此慢慢变老。那是细水长流，涓涓不止的幸福。可惜，仲天与奉剑，注定了情深缘浅。三世的往生都如此，那还不如忘记。浮生至斯，情何以堪！
　　远古
　　神抵尚轩，创造了世界，也创造了掌管自然界六种力量的神——火，仲天；水，婳峥；风，千湄；泽，优河；雷，昊钥；山，帝昀。随着力量的消减，宇宙渐渐脱离他的掌控，不得不长眠，而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伴，也不得不消失的去世间轮回。只有他们同时在世间觉醒，才能挽救世界。绝望的开始，却是缠绵悱恻的经过，那结束呢？
　　千湄总是孩子似的，追逐着仲天的步伐，日复一日，不离不弃。他相信那冷漠的外表下包裹的是一颗炽热的心，火一样的炽热。所以，他不放弃。当他无数次的跌倒，又爬起来之后，执著已经感动了仲天，可惜，他不知道，仲天也不知道。他是先知，是命运的收线者，自然能看清尚轩放出的命运丝线，知道同伴即将发生的一切，却无力回天。眼睁睁的看着婳峥消失、优河消失，直到自己也消失了，等到的还是仲天的冷漠。真的只有冷漠吗？那从不离身的项圈，虽是在谈笑间给的他，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仲天是火神，这注定了他只能远离同伴。因为他是火焰之王，他的力量来自于他的心，如果不冷漠，那火焰就会将他身边的一切，烧的玉石俱焚。所以，他总是孤单单的，蓦然回首，才发现，身后早有一个影子在跟着他——是千湄，那个比唯一的女神婳峥还要柔弱的风神。情不自禁的吻了他，却招来了那颗颗攒心的泪珠子，他不懂的问，“优河与帝昀，不也是这样逗你的么？”是的，他不懂，不懂自己的感情，也不懂千湄的感情。他看着同伴消失，没有感觉。真得如此么？还是那惯有的冷漠，已经变成了没有表情的表情！
　　大唐
　　上古时代，流传下的一面炎镜，世世代代镇着西域的平安，已然成了圣物。被盗了，自是耸动一方，弄得人心惶惶。没有出路的出路，就是寻找匠人仲天，重新打造一面伪炎镜。路，是奉剑指的，仲天不解，想要一探究竟。缘，再度牵手，是续，还是断？
　　司徒奉剑，名满天下的先知，却测不到自己的命运。或许，不是测不到，而是心甘情愿的沉沦。他不是说过，那是陷阱，要逃离的么？为何还是一步步的走了进去，哪怕是看到了几千年后，特莱斯持枪要杀珊诺，咏倩拼死保护的一幕，也是无动于衷的。天眼开了，记忆回来了，奉剑知道了，自己就是千湄，那苦苦追寻仲天身影的千湄。今世情，前生缘。这，是宿命！为了陪在仲天的身边，不惜动用了觉醒的力量，冒着永世不能重生的危险，紧紧地跟着仲天的脚步！眼睛，看不到了；头发，逐渐变白；身体，瘫痪不动……这些都比不上一次次的用觉醒的力量来维持已死的身体，来的痛楚，但他不后悔。他对仲天说：“我可以为任何人而死，但我只为你一个人而生！”那生，不仅仅是千山万水的艰难，还是情深意重的承诺。情伤离别，常恨不能携白首；愿倾今生，与你痴缠到天涯……天涯，结束在古墓里，结束在仲天的火焰中。他终于能够解脱了，但他不愿，也不甘。不愿留下仲天一个人，忍受那千年的相思，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孤寂……不甘这深情凝眸，因花海而隐没，未到剩下最后一缕羽翼，便不能相伴……
　　仲天在唐朝已经觉醒，带着昊钥住在西域，寻找同伴，也在等待尚轩安排的机会——同伴一同觉醒的机会。万万没有料到，他会从平安爵手上，救下奉剑，一个世间的女子，会让他倾注了全部的深情，甚至连尚轩的告诫，都忘掉了。然而奉剑，是活不久的！凡是被他打造的东西所伤，结果必是等死，所以，他内疚，他自责，他更加地怜惜奉剑，也不管不顾他的使命。四年之约，漫漫无期，他熬到了尽头，换来的不过就是一个真相——奉剑从十三岁起，就扮成了女孩子，骗了全天下的人。可他在乎的不是这个真相，而是奉剑就是千湄的事实，是奉剑在动用觉醒的力量留在世间陪着他，只能等着灰飞烟灭的事实！他不要奉剑自毁灭亡，于是一同去找帝昀——六神中唯一没有消失的神。但帝昀的话，令他更为绝望。是让奉剑继续痛苦的活着，还是此刻就让奉剑解脱？两难的选择，活着，奉剑痛苦；解脱，他痛苦！烈焰燃起，他亲手杀死了至爱，在茫茫的苍穹下，是无尽的悲伤……奉剑最后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回答，那是心跟着一同死去了，碎成一地落花诗雨。他要以世界换回奉剑，否则，就是让世界与他一同沉睡，繁华落尽，一切沉浸宇宙的荒芜。所以，他用那面炎镜封印了自己，无论是多少次的轮回，这世上，都不会再有仲天了！
　　现代
　　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就像花开花落，日晨月夕。阿拉伯的古文物展，水镜见世，咏倩与佛罗娜之间，只能存活一人。多雷是忠诚的，所以，他要杀了特莱斯，以破除佛罗娜对水月湖底水晶许下的誓言。弄巧成拙，特莱斯觉醒了，他想起了烈焰中的誓言，世界换不回他至爱的人，那世界就要陪着被毁灭！一切就绪，却偏偏杀出了一个预言师——十三岁的少年，珊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特莱斯的计划，因此，那无情的枪口对准了珊诺……
　　珊诺，一息之间，家破人亡，被咏倩照顾。到底是个孩子，眼睛看不见，心却看得清楚，无所顾虑地说着总统的恶行，无所顾虑地说着特莱斯的阴谋。知道咏倩诚心待他，又会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娶咏倩姐姐。”这话，逗笑了多少人！他是真的忘记了，忘记了那耽溺于一生寂寞的相思，忘记了那愈多愈重，愈沉愈深的柔情。前尘往事尽消，他是重生，再没了包袱。当特莱斯收养他，晚晚爬到他的床上，只有搂着他才会安心入眠的时候，他的心，泛不起一丝的涟漪，更是换不回一点的前世记忆。于他，是最好的结局！因为忘记，他的人生才有了以前从未拥有过的幸福！
　　特莱斯，十九岁的商业巨子，娶的是阿拉伯的公主——佛罗娜。这是联姻，没有感情。巧合的是，在大婚前的阿拉伯古文物展中，他认识了咏倩——曾在他梦里出现的女孩。是缘分，本可以延续下去的缘分，却因为觉醒带来的遥远记忆，而中止了。他的心，狂热的鼓动了千万年，狂热的汹涌了千万年，即使藏的再深再沉，也改变不了他要毁灭世界的决心！他以为所有的伤口，均已愈合的不留痕迹，但他错了，那深痛依然鲜明，鲜明而深沉。当他举枪要杀珊诺的那一刻，才知道珊诺就是千湄，就是奉剑，他亲手结束生命的人。一切都晚了，珊诺怕他，无论他做什么，珊诺仍旧怕他！最后，还是命运重演，多雷誓死都要杀了他，以及他所爱的人，珊诺倒在了血泊里……他又看到了悲伤的色彩，多希望那是无彩的，就像那悠悠苍穹，让他看不见，也摸不着！
　　假如仲天可以忘记，像珊诺般的忘记，那么，他会幸福的，无论是与佛罗娜，还是咏倩。然而，他没有，就像优河没有忘记千湄，帝昀没有忘记尚轩，昊钥没有忘记婳峥……每一个人，都是一段哀伤。
　　优河是在宋朝转世的，却因同伴间的牵吸，感觉到在唐朝的千湄动用了觉醒的力量。所以，他也不惜动用了觉醒的力量，借助了风沙，造了一个身体，来到了唐朝，只为了能见千湄一面，一面就好。最后，他消失了，那风沙幻化的身体，消散于天地，他的灵魂，也消散于天地。
　　帝昀由始至终死守在古墓，死守在沉睡的尚轩身边，他没有忘记，同伴们的觉醒之日，就是尚轩力量的耗尽之时。所以，他盗走了炎镜，逼得仲天不得不用全部的力量去打造一面伪炎镜。所以，他改变了命运的丝线，让昊钥与李盈（婳峥的唐代转生）不能在这一世觉醒。其实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可这真的能怨他么？
　　昊钥爱上了李盈，这是定数。远古的时候，昊钥，李盈，尚轩，三人之间就是纠缠不清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婳峥总也不会觉醒！消失前，婳峥允诺，来世再也不让昊钥与尚轩痛苦，所以，唐朝的李盈只爱昊钥，而现代的咏倩，也只爱尚轩。缘来缘去，终究是浅的。最终，昊钥只能带走李盈的影子，尚轩却也只能在咏倩的面前无奈的消失。
　　相比这些神，佛罗娜与多雷，这一对儿主仆，是有个性的。阿拉伯的皇室斗争里，佛罗娜早就死了，却因水月湖底水晶的帮助而复活。所以，她向水晶许愿——如果她的爱人特莱斯不爱她，那她就杀了他，否则，就会变成水晶。她并不知道，那水晶就是上古时代的水镜；更不知道，在许下愿望的那一刻，她就成了水镜的半个主人。特莱斯到底没有爱上她，悲剧在她进入特莱斯梦境，看到李盈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除了杀死特莱斯，变成水晶，她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杀了咏倩，取而代之，成为水镜的主人。选来选去，终究心有不忍，化成水晶，将水镜的力量还给了真正的主人——咏倩。多雷目睹这一切，因衷心而不平，也说出了他对水晶曾经许下的诺言——如果特莱斯负了公主，那他就会杀了特莱斯，以及特莱斯所爱的人。那枪口，也就无情的对准了珊诺……
　　其实，像爵文，像西奈，像欧琳……不也是端看世间无奈，自己情伤的悲剧吗？游素兰的故事，总是煽情的，却也总是遗憾的。《火王》中的芸芸众生，如果学会了忘记，那该是柳暗花明的新生了！
　　心碎怎堪悲伤缭绕？
　　落花怎耐世间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