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I》苏瑞棠

111、漫云女子不英雄

　　东宁的云简大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她就是那一折传奇，让许多人拟成奋斗目标。这其中，也包括了叶莲。说什么不要嫁人要学艺，还不是将那一种自小的仰望换为实际行动，只是黑雕城，等待着叶莲的究竟是福，还是祸？
　　《莲上君舞》，百年冰悬蛛丝奏出的潺潺之音，诉不尽叶莲和燕君舞纠葛不清的一生。爱也罢，恨也罢，仿佛两军对阵时的引亢高歌，情真词真，但错了时间，那意便成了虚假。于是这一生，注定了只有利用。
　　隔着烽烟战火，隔着国仇家恨，情真词真又如何？
　　如果叶莲仅仅是明波湖畔的一个平凡女子，那么爱便爱了，管他梅君舞是燕君舞，还是瀚海王……乱世中总能有片刻的安宁，存放感情主导的生活。可惜，她入了黑雕城，莘莘学子路，也不见得是真学会了什么民族大义什么胸怀天下，毕竟以她那样的年龄，这一切都是虚实间错的模糊，臆想中的概念，一如云简大将军在回忆时所说，那不过就是为了报仇！
　　报仇，这私欲引发的理由不够凛然，亦不算光明，却是常人心底的一把火，烈列如焚的燃烧着最原始的本能。
　　而时隔两年，那些曾有的仇恨，也逐渐淡去。叶莲成长了，可以相对平静的回望过去，仍罪疚满腔。或许没有她，事情也会如期的顺利发展，但她经历了，不但经历，还间接促成。能不怪自己，能不恨自己？她太善良，善良的透着一股执拗的傻气，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燕君舞利用。
　　雕月之咒被破，无人想，那真的是一场意外。
　　只是谁又能去承受结果？薛青田自尽，黑雕城易主，东宁在瞬息间岌岌可危……叶莲所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救出薛棠，以及黑雕城余下的子弟。煎熬的赎罪过程，心再次陷落于爱情游戏。她终究太小，人生的第一段感情又太充满诱惑。燕君舞向她展开的世界，除了血腥杀戮，还有旖旎缠绵。
　　这是复杂的情感网络，不似薛棠那般温情脉脉，一眼望到底的清澈，没有冒险的刺激。所以薛棠输了，两年前两年后，其实与他的病并无太大的关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要拿来欣赏的。燕君舞的不一样，大概也正是他非君子吧，蛮横如洪水，冲击着叶莲来不及深思熟虑的脑袋，待要去仔细思量，已是尘埃落定。
　　买那根白玉簪的时候，她应该什么也没想过，只是想买，单纯的想买。
　　事实上，穆少雪这个人物就像是薛棠的引申，他古道热肠，总是爱帮助叶莲；他隐忍沉默，总是将感情深埋……难道不像薛棠？叶莲没有爱上这位穆师兄，自然也不会爱上她的小城主。纵然他们对她再好，也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她可以很坦然地把给众人买的礼物一一展示，却只将那根白玉簪贴身收藏。
　　情意深浅，清晰可见。
　　偏偏缘分太薄。再回黑雕城，物是人非事事休，梅君舞不再是梅君舞，师徒也不过一场骗局，他对她，除了威逼利诱，还是威逼利诱。可她没有办法，她终于成功地逃离了他的掌控，但心也跟着死去。答应嫁给薛棠，不过是另外的一种逃避，因此，她一听说那孩子还活着，便不顾一切的去了西肼。承不承认都好，那爱意依旧。
　　燕君舞再一次得逞，他总能叫叶莲乖乖就范，仿佛猫与鼠的追逐。那不是厮杀，而是玩弄，享受着其间的乐趣。他骗她，她亦骗他。谍中谍、计中计，两败俱伤，以死亡来为这场爱情殉葬，匆匆，太匆匆，这一生短暂如烟花绽放的刹那。
　　假若烟花可以忘记，就不会有所谓的悲剧了。
　　她终究爱他，不惜离家去国。
　　他终究爱她，不惜以自身危险来成全她的英雄梦。
　　叶莲，这两个字到底在东宁成了继云简大将军后的又一折传奇。可传奇背后的代价，又有谁知？云简一生痛苦，薛棠的病是最好的证明。而叶莲，那痛苦的一生也是奢侈，她始终不曾见过孩子……也许相拥着死去，是最好的解脱，于她、于东宁。那么燕君舞呢？他会认为这是解脱，还是背叛？就像当日他对她射出的离弦之箭，有去无回，欲斩不断。他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偏是结局时英雄气短！
　　一下子的转折，大概是太仓促了，细节铺垫不够，主线如是，支线亦如是。从第三卷点点烽烟泪开始，曲罢的笔就走的飞快，仿佛写意挥洒，再没了细心点染。昔日的莫谦和小青之间，还有过几招对戏，夹着莫小桃的一段伤心，可到了丁洌处，仅仅是用了薛棠的一句话敷衍了事。这样一来，第一卷内容是否显得描述过多，前后速度不一致？
　　更不用说薛棠的变化，他领兵去长岭，打算坐山观虎斗，辛辛苦苦塑造起来的君子形象，竟那样不堪一击。若是这样，也幸亏叶莲没有爱上过他！这并不是说薛棠不能有变化，非要贯彻始终的做他不想再做的君子，问题是一百八十度的不给人喘息的空间，那不是很突兀？用扶中说他没用来作借口，用叶莲的离开来作幌子，用过去的一切惨痛来说服自己……还是他薛棠本身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没有骨子里的高风亮节……可变就变了，后续又是无踪迹。
　　想来，薛棠的转折突兀与心理刻画有关，正如叶莲怀孕后回沉水殿没几天就同燕君舞在心灵上的和平共处一样，看着不是不奇怪。也可能是第二卷幽幽破城恨本身就写的比较细致，才会导致了这一情节是全文中最莫名的地方，似乎曲罢就是要那么写，非写不可，不写不足以折腾叶莲和燕君舞这两个可怜人。
　　其实，初初读《莲上君舞》的时候，觉得这故事的架子搭的很好，杂而有章，那三翁七翼，个个都会成为一笔精彩。偏偏没有，燕君舞的一场策划，顷刻间令黑雕城势力全然瓦解，用这所有的所有来成就不可能成就的爱情，江山都在让位，何况是那些用来支撑故事的配角。那么，叶莲的雄心壮志呢？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不因人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说到底，叶莲只是个女人，不是女侠，连那英雄的名声，都是拜燕君舞的恩赐！
　　莲上君舞，《莲上君舞》，不过是那一场乱世离殇的爱情悲歌，战火硝烟的挽联祭品。也许感天动地，也许磨折人心，但终将湮没在岁月沧桑里。叶莲，燕君舞，他们也不过是错了相遇的时间，自此，步步皆错。满盘皆输。
　　好在，叶莲终是下了狠心……那鲜血，平静安宁。
　　漫云女子不英雄，洒去犹能化碧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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