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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个溯回的打开方式简直有毒(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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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莲花坞覆灭后,一肩承担起复兴莲花坞,重振云梦江氏声名的江澄就不再允许自己轻易地向他人低头、以及在他人面前落泪。可即使如此,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第三次当着他人的面——自己家人的面,哭了。
见他如此,江枫眠与虞紫鸢的心绪一阵翻涌,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就连一旁的江厌离,也再一次涌起了“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的感慨。
因为三人都很清楚,对于那些“曾经”,此时此刻,无论何种言语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金丹对修士意味着什么,三人都无比清楚。若是要因此指责魏无羡弃正修邪,可他当时身陷的毕竟是出了名“有去无回”的乱葬岗。只是,魏无羡不但被迫进去了,而且还不可思议的“活”着回来了。整整三个月,即便不知其间详情,在场的三个人也不敢去细思那是怎样的代价……不,不是不敢想,而是无法想。
千言万语,最终皆化作了一声饱含沧桑之意的叹息。
然而,江澄却捂着脸,咬牙切齿地哭道:“姐姐,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你不救他就好了……”
江厌离身死不夜天一事,是之后困了江澄十三多年的梦魇。
看着向自己提出质问的弟弟,江厌离的心情也颇为怅然地轻叹了一声。
要她说什么?
自己当时赶去不夜天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亲自见一见魏无羡?想当着他的面询问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儿子满月宴的当天杀了金子轩?而之后的不夜天城上,她之所以会推开魏无羡,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现在再说那些,江厌离觉得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看着姐弟俩,虞紫鸢却是似有所感地挑起了一边的眉尖,追问道:“江澄,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你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少顷,江澄擦干眼泪,尽量稳住心神,继续说起之后他与魏无羡之间那些清算不清的恩怨纠葛。
不过在听到魏无羡在穷奇道纵尸害死金子轩,之后又在不夜天累死江厌离后,让尚在襁褓中的幼孙自小失去爹娘的事后,虞紫鸢终究还是怒气冲天地在面前的案桌上重重拍了一掌,冲着江枫眠大声道:“江枫眠!你看看你捡回来的好弟子!不但害了江家,还害了子轩累了阿离!更害得你的好外孙从小就没了爹娘,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有娘生没娘养’!夷陵老祖,好一个夷陵老祖!既然这样,你这一次还捡他回来做什么?!”
虽说知晓虞紫鸢此时的情绪因听闻儿女之事而过于激动,但面对她的质问,江枫眠仍不赞同地道:“三娘子,阿澄刚才已经说了,那些事追本溯源是因金光善觊觎阿婴的阴虎符,金光瑶觊觎兰陵金氏的宗主之位、仙督之位。”
虞紫鸢越发不满道:“那又怎样?!难道你要说他魏婴什么错都没有?!杀人的不是他?!”
江枫眠一时有些语塞:“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澄看着又一次起了争执的父母,心情一时纠结起来。可这次让他没想到的是,上一世两人吵架每次都要占强理的虞紫鸢,这次竟然在此之后只是冲着江枫眠冷笑了一声,主动中止了这场吵架。
对此,江澄的心里感觉多少有些懵,同时,也泛起了一丝欢喜。
就在这时,江枫眠捏着茶盏,声音微沉地追问道:“阿澄,后来呢?”
身为实力强横、人人忌惮的魔道祖师,魏无羡仅凭一己之力,在不夜天城的誓师大会上独战并重创了三千众仙门百家的精英修士,江厌离也因此身死在师兄弟二人的面前。江枫眠相信,在这一场起因有些可笑的乱战之后,仅以表面来看,兰陵金氏身为最大的苦主,金光善为了自己的目的,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此时,江枫眠的心中仍有一些想不通透的疑惑存在。
似乎是因为刚才彻底发泄了一通常年积压在心底、不方便为外人所知的情绪,加之自己的至亲现如今也好端端地坐在面前的缘故,江澄周身的气氛变得平和了许多。
略作沉吟,江澄平静道:“三个月后,由我领头,仙门百家一起攻上了乱葬岗。残余的温氏族人全部被杀,魏无羡……受万鬼反噬,死了十三年。”
“为何是‘死了十三年’?”
对于江澄和魏无羡之间彻底反目,魏无羡最终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江枫眠虽然感到心痛,但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毕竟魏无羡当初走的,是一条为世人所不容的独木桥。哪怕其中他有着太多的苦衷,可终归还是怀璧其罪,触及了百家的利益。
诚然,对江澄为何会带头领着百家攻上乱葬岗,究竟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还是受了他人言语挑唆?江枫眠亦是满腹的疑问,可最终,还是那带着明确期限的时间让他更加得好奇。
一旁,江厌离却有些着急道:“阿澄,你的意思是,阿羡他……他后来夺了他人的舍?可是,我相信他不会那么做才对。”
至此,江澄终于摆出了一副牙根发酸的怪异表情,狠狠抽了一下眉尖,嗤道:“魏无羡他没夺舍。十三年后,他是被金光善的一个私生子献舍,又活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虞紫鸢突然冷笑了一声,讥道:“金光善还真有本事。”
江枫眠看了她一眼,心生尴尬地提醒道:“三娘,不管怎样,那毕竟是阿离的夫家。”
虞紫鸢不屑道:“那又如何?若不是我与金夫人从小相识,你以为我看得上他们兰陵金氏?”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又变了几变,这才看向江澄,继续责问道:“阿澄,你刚才所言的献舍又是什么东西?是魏婴那小子折腾出来的吗?和夺舍有何不同?”
江澄脸色又沉了几分,据实答道:“或许。反正当初我在大梵山上,没能用紫电抽出他的魂。”
“妖邪夺舍,紫电取魂”,一品灵器“紫电”的这项作用并不是什么秘辛。是故,当听到江澄说就连紫电也没能把占据了他人肉身的魏无羡的魂魄抽取出来,在场的另外三人这才切实感受到“献舍”的特别之处。
试剑堂内再次陷入了沉默的气氛中。
许久,江枫眠才接着道:“那阿婴他……回来后过得如何?你们……”话到此处,江枫眠便不再继续了。
江枫眠本是想问江澄后来是否有摒弃前嫌,与魏无羡重归于好。但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就上一世的那种状况,自己的这个想法完全就是私欲。别的不说,单就江澄的性子,重归于世的魏无羡选择与云梦江氏再无瓜葛,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江澄并未留意江枫眠的言下之意,反而越发一脸不愿多谈地答道:“谁知道他和蓝二现在在哪里鬼混。”
“……”
“……”
“……”
这已经是江澄第二次态度奇怪地提到魏无羡和蓝二了,而且其中的嫌恶之情只多不少,显眼可辨。
江虞夫妇两人与江厌离对此均心存好奇与纳闷。因为直到刚才为止,即便是在诉说与魏无羡之间的那些恩怨是非时,江澄也没有像这会儿提起此事一般,情绪反应这么大。
须臾,暗自寻思过后的江厌离,略有迟疑地向江澄确认道:“阿澄,你说的,可是姑苏蓝氏的二公子?含光君?”
江澄眉眼狠狠一抽,磨了磨牙,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虞紫鸢也带着些许质疑地追问道:“本代蓝氏双璧的那个?青蘅君的二公子?”
江澄咬牙恨道:“对。”
“……”江枫眠同样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不解道:“可是……就你刚才所言,那位姑苏的蓝二公子不是一直与阿婴不和吗?”
江澄立即冷笑了一声,啐道:“当初是我眼瞎!”居然没看出来他们是对断袖!
尤其是每次想起观音庙事件后,金凌在他的责问下脱口而出的一些事,江澄就恨不得狠狠抽他魏无羡几鞭子!
那个混账家伙当初当着金凌的面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鬼话!
一时间,江澄又忍不住在心里把魏无羡来来回回地骂了个遍。
眼见他此时的模样,就连按常理应该会就此追究到底的虞紫鸢都莫名产生了一种绝对不可以触碰这件事的警觉,更不要说江枫眠和江厌离了,不约而同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回避这个疑问才是正确的选择。
就在这时,身为虞紫鸢贴身使女的银珠提着一个身穿江氏校报的陌生青年走进了试剑堂,金珠走在她的身侧,身旁紧紧跟着攥着她衣角不放、一脸惊惶未定的魏无羡。
尚未走到正堂中央,银珠便提力将手中的青年抛扔了出来。随后,她与金珠齐齐向在座的四人颔首示礼道:“禀宗主、夫人,此人不知何故,欲杀宗主今日带回来的这位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