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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节 队长的徽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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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充斥着源源不断的尖叫声,几欲擦破耳膜。摸样狰狞的死神举着大镰刀朝她毫不留情地挥舞,被逼到角落里、她变得无路可逃。弱小的手臂拼死抵抗着,掌心已经被利刃戳穿,鲜血得到了释放,猛流不止。惊惧的泪水从她放大的瞳孔中漫溢出来。
她迫切需要嘶吼出声来释放心中的恐惧。
对岸,是已经亡故的父母在向她招手,极乐世界的人已经得到温柔和幸福,他们在微笑地引诱。她知道这是一个梦,不期待忘川的那一头,清醒自己还活着。此刻只想从噩梦中醒来。她浑身抽搐地扭动着,梦魇里喊不出来的声音,挤在喉咙间,险些让她窒息。
“啊啊啊——”终于自噩梦中醒来,她大口地吸着气,仿佛缺水的鱼群如获新生。她又能这样自由通畅地呼吸。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让她瞬间又提高了警惕。
利索地从床上翻身下来,顾不得被子凌乱。自从美静被锁起来,美琴就连睡觉都穿着皮制背带的行动服。尖锐的匕首从右边大腿绑着的囊套里锋利出鞘,她正蹑手蹑脚地走着猫步,毫无声息地缓缓靠向了房间正门。
“咚咚咚”敲门声更大了些。她的眼睛也沉出了些迟疑,微眯眼睛,左手朝后腰的方向摸了过去,还差一寸就能摸到93R改良版的自动手枪——子弹0.25秒就可让人毙命,她的视线不敢从门把手的方向偏移,生怕那锁把会被扭动偏移。
“夜间服务,您的牛奶。请问能否开门。”门外传来略为稚嫩的声音,略带柔和优雅,听起来像十七八岁的少年。
握着匕首的手停在半空中,另一只手缓慢了取枪的决定。静呼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跃上了盥洗室的池子。以她的身高,从这个角度可以刚刚好透过换气窗看到门口的情景。
“放在门口吧。”她对着门口吩咐道,踮起脚尖在这一头观察起来:安静的回廊里,确实有两位牛奶派递员。都穿着一身洁白的工作服,缝着的都是金色的纽扣,各自带着高高的旅店服务帽。往后方扫一眼,长长的走廊,每一间房门口都放了些空奶瓶,有的还剩了一半未饮。她心中嗤笑,看来这店提供的免费奶不好喝嘛。
其中一位服务生正在挨着每个房门捡着那些奶瓶,另外一个站在自己的房门前,走廊灯光虽明亮,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服务生极其礼貌又开口,“烦请稍后将您用过的瓶子递出。我们以空瓶换新瓶。感谢您。”
“稍等。”她觉得自己神经有些过度紧张,这原来不过只是夜间的例行服务。
从盥洗室出来,顺手牵了一条湿润的毛巾搭在头上,披起宽大的浴衣,包裹起身上五花八门的皮带和武装,装作刚刚出浴。打开大门,递上空瓶:“这么晚了还在服务?”
“您好,现在是晚上八点。”被服务生的微笑逐渐软化了这几天一直紧绷的心房,似乎他俊秀的笑容给她带来了好心情,美琴也回了他一个笑脸。忘记说了,赵美琴是个非常可人的女孩,有着被人羡慕的瓜子脸的尖下巴,水灵般的大眼睛镶嵌在高耸的鼻梁下。不过,她的脸上有些十六岁女孩常长的小雀斑,微微拢在了颧骨位置,色彩很淡,看起来有些俏皮。睫毛很长,眼神总有些不饶人的犀利,叫人不敢用谎话骗她,短发,干练,右耳有耳洞却没有耳环。
赵美琴蠕了蠕嘴角,心想原来才八点,看来只睡了半小时不到。
“谢谢你的牛奶,虽然我不是很喜欢。”正面看到帅气的服务生的脸,她撇了撇嘴角,这个服务生长得俊,浓眉挺拔,鼻骨笔直,皮肤还泛着健康的小麦色。不过这大晚上的没事吓死人不偿命,尤其是我此刻还身负重任!若是小命丢掉了,还怎么把姐姐救出来?但见那帅气服务生还站在门口不走,她接过鲜奶,带些鄙视地瞟了他一眼,口吻变得有些嘲讽,“你要多少小费?”
“赵小姐……”话音刚一出口,她心头就好似扯响了火警警报器,一时间呜哩哇啦地回响不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张开右腿,蹬上门框,她粉色浴袍瞬间落地。左右双手一手拿枪一手飞出了晃眼的匕首。
“啪!”地清脆一声,她知道那是刚才接到手上的牛奶玻璃瓶现在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不过,让她恐惧的不是服务生识破了她的伪装身份证上的“李幼花”,而是面对她敏锐的动作,这服务生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相反,他的眼睛里不仅有着见惯生死的淡然,还有着临危不乱的冷静。显然,眼前的“服务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少年特工,搞不好是自己身份暴露,学园密令团已经派人来抓自己了。
“服务生”仍旧微笑地拿着空奶瓶,好看的嘴角还咧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从容不迫又自信淡定的态度真的让她变得火大。还差一寸,就能割掉服务生白嫩嫩的脖子,简直比杀鸡还简单,父母过世后,又不是没有自己煮饭过。
可惜,事与愿违,冰冷的东西就在她稍有得意的时候抵上了还在冒着细汗的额头,很痛啊!同一时刻,她把自己的枪口堵上前几分、也抵上了服务生的额头正中。双方僵持。
“谁派你们来的?”她冷声开口,斜过眼睛扫过那持枪的另一位服务生,心中盘算分析,刚才他的速度非常快,眨眼如诡电。丝毫没有留意到在长廊另一头捡空瓶的他是如何闪到自己身边的。
这拿着鲜奶的服务生仍旧笑的爽朗,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处于一个水深火热的状态里,“赵小姐,没人派我们来,我们是你的同谋。我们是来帮助你和救出我们的队友美静的。”
“说谎!”美琴左手将锋利的刀口再递上一分,刀尖已经让服务生的皮肤开始了褶皱,她脑海里几乎已经展出了血溅当场的恶心模样,她甚至还幻想出她指着这服务生的尸体,高声地为姐姐澄清的场景。在那不大的审判法院上,她大喊着,看!我已经将凶手绳之以法,放开我的姐姐,带你的人离开我们的家。
那手持一枪的沉默的服务生左手拖住一块牌照,举到美琴面前。银质的蔷薇花被荆棘由底部紧紧环绕的标识瞬间扎入美琴的眼帘。她的心也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了一把。“你们是……夜刑队的夜刑司们?”
“赵小姐,你的枪。”服务生笑眯眯地提醒着。
“哼,”美琴愤怒地咬了咬下唇,有些固执地不肯示弱,压低声音却威胁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们。”她用眼睛上下扫视着两人。
“那078007652这个号码呢?”看起来这个服务生笃定了美琴最终将要屈服。
赵美琴黑眸一转,眉间缩紧,眼神怀疑,“你说什么?”这不是那个匿名短信的号码吗?
“那条短信,是我替美静写给你的。”服务生将手中的奶瓶慢慢移到一旁的白布推车上放稳,又挥手示意自己的队友放下枪,以示友好。他抬起眼睛,神态镇定而又带些伤感,“美琴,没有人更比我想救出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你是……凌质哥哥?”美琴吃惊,几乎尖叫,这个身为姐姐最亲切的队友,同伴,学院密令团旗下夜刑队的副队长凌质一直都如同传说一样,知道他与姐姐的事,不过自己与他从未谋面。
就算是漂亮的美琴,也放下过自己的傲慢,在姐姐和他的故事中,曾经暗恋过凌质好一阵子。所以“哥哥”两字脱口而出后,她立刻发窘,知道自己此刻过度的喜悦、她变得害臊起来,脸颊微微发起烫。果然还是屈服了,匕首入鞘,也收下了自己的枪。
凌质大方地擦过她的身边,走进了室内,顺手“叮”地一下点亮了客厅所有的灯,这个举动差点又没把美琴吓出心脏病来、要知道——为安全起见,她已经摸黑地在这间房住了好几天了。“美琴,我们进来谈谈。”见美琴低着头,甚至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他又低声补充:“总不能在走廊上说吧。”
“嗯。”凌质并没有出示任何身份证件,但美琴靠本能信任了他。其实,她对凌质不缺了解,从姐姐的口中听过太多次,也因为自己曾经崇拜和喜欢过这个人,所以此刻她对凌质的感觉就如抽象变作了立体,惟妙惟肖。帅气的副队长正在她的长期勾勒和幻想的脑海中对号入座,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怎样被他人取代呢?她肯定这个人就是凌质,毫无疑问。
“你也进来吗?”让美琴同样留心的是这个从头到尾一字未语的沉默队友。他和凌质有着肖似的英俊面孔,除却那一双更为狭长的丹凤眼,其他的地方如出一辙,应该是双生子没错,就像自己和姐姐一样。身手更加简厉,从他刚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拔枪速度就能看出来了。他的面色微微泛着苍白,突衬得黑眸深邃而睿智,显得机敏过人。不苟言笑,甚至连话都不曾说出口。
少年轻悠悠地掠了美琴一眼,微微颔首,似乎在礼貌性地答应。
他的张扬在黑夜中绽放,以沉默的姿态对视着一切,他用全部的热情赞美着生命的绚丽,却用安静的低语来修饰表情。这是美琴对他的第一感觉,在他冷脸低眼地侧过她的身边的时候,她的心跳莫名地急剧地加速起来,目光跟随他笔挺的身影移动,身体也随之转动,然后,才反手关上了房门。
一定是因为他与凌质哥哥长得肖似,我曾暗恋过凌质哥哥,所以……
“对了美琴,他是我的双生哥哥,凌宇。也是密令团旗下夜刑小队的队长。”凌质毫不客气地已经不请自来地坐在了美琴的床上。
“嗳!!!”美琴一阵控制不住地即将惊呼出声,不过还是被她努力憋成了小声的抽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