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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女人来信 ...

  •   故人久别重逢,世间少有的快事,假设铃村裕一郎前来造访时不是恰逢深夜,佐藤自然十分欢迎。
      佐藤睡眼惺忪,强打着精神招待来客,家人已经安睡,靠近主屋的客厅此时显然不适合接待客人,只好把他带进自己位于中庭另一侧的睡房。
      铃村自大阪搭乘火车到达琦玉,下车时是晚上十点,之后便径直来到佐藤家,由于事先没有接到他来琦玉的消息,开门见到他时,佐藤也着实吓了一跳。佐藤热情的寒暄,对方却视若无睹,神色惊慌,魂不守舍,似是受到巨大惊吓,又似被妖物附身。
      “佐藤君,你还记得川上吗?高中时全校最漂亮的女孩,我们的学姐川上富美?”铃村语无伦次,口齿不清的说,内中夹杂着搬到大阪后学会的关西腔,佐藤一时竟未能听懂他说出的话。
      “当然。”佐藤沉思片刻,虽不解他这番话的用意,还是给出肯定的答复。
      川上富美,佐藤不能忘记的名字,她是自己的学姐,也是自己高中时代的女友,不过佐藤当时便已认为自己并非他唯一的男友,只是后来因她的无故失踪而难加对证。
      “那、那个,其实嘛,其实……”铃村支支吾吾,犹豫着接下话是否适合讲出,“其实川上学姐和我的关系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当初是我的女朋友。”
      “哦,是吗?”佐藤尽力保持声音的平静,不希望自己表现的多么激动,虽然当年的预感得到了验证,但五年的岁月,时过境迁,计较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意义。令人费解的是铃村突然来访并告知自己的目的为何,难道他从别的渠道了解到自己与川上曾经的关系?可对今时今日两人又有何种意义?
      “川上学姐不是高二时就无故失踪了吗?学校事后也没有收到任何通知或消息,你今天专程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佐藤故意将视线移到一旁,暗中用余光观察铃村的表情。
      “不,不是那样的。”铃村满脸涨红,急于解释却又寻不到合适的切入口,双手掏向怀中,半晌都掏不出一物,索性将外衣脱下,才勉力从内衬的口袋中夹出一封有几分褶皱的牛皮纸信封,递给佐藤。
      信封上字迹娟秀,工整地写着“铃村裕一郎亲启”,里面盛着一张薄薄的信纸,简简单单的对折在一起,信上的内容亦非常简洁,寥寥数语:
      “铃村君,许久未见,近来安好?我十分想念铃村君,之前因为匆忙搬家的缘故而中断了联系,现在我又搬回琦玉的老家了,所以希望您能在本月25日到家中做客,届时我将恭候您的到来。”
      “这是富美寄来的信。”纸上描画着相熟的字迹,信封中残留着相熟的兰草芳香,不需署名,足以暗示来信者的身份。佐藤惊呼后,忆起的是那天他前往邮局的归途上,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影。难道她没有失踪,而是像信中所言搬到了其他的地方生活,现在又回来了?
      “这不是很好吗?能再次见到川上学姐确实值得开心,但你何必这么早就赶来?”墙上的日历勾画到明天早晨便是25日,信上约定的时间,佐藤明白铃村在所难免的激动,可终究不至于半夜就赶到琦玉,竟然还到自己家中暂时落脚。
      “不,你不懂,你根本不懂!”铃村歇斯底里地吼起来,接下来是放声痛哭,哭声如同鬼嚎,回荡在整座宅院中,冷得中庭的石凳都凝结成霜,寒蝉亦从林梢坠落。
      住在临近房间的冲田先生和苗子闻声惊醒,急忙从被子中爬出,穿好衣服赶到房中,母亲因睡前服用安眠药的缘故并未醒来。
      “少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率先打开房门的冲田先生问道,苗子则停在他的身后,拉着下滑的衣领。
      “没事,铃村来琦玉游玩,路上似乎喝醉了,刚才只是耍酒疯。”佐藤一边拍抚着铃村的背,一边回答着冲田先生。
      “哦,是铃村君,自从搬到大阪后就没有来过了。少爷,需要我去准备一些醒酒汤吗?”忠实可靠的老仆询问着少主人的意见,既然是家中的熟识,自然要细心关照。
      “让苗子去泡杯茶吧,请冲田先生继续休息,这里不碍的。”
      “是。”管家先生识趣地离开,觉察到气氛的不寻常,却知晓自己的身份不宜深究,便转身同苗子去厨房泡茶。
      “到底怎么了?我不懂什么?”佐藤的耐心将尽,放沉了声音,咄咄逼问。
      “富美当初根本没有失踪,而是被我们被带到山中切碎了。”白,无暇的色彩,纯正的白是记忆中的空白,因缺失而免被染上污垢,有时,真相才是最肮脏的黑。

      山中的小路本不存在,前人踏倒的草丛浮现出可以称作道路的小径,一场秋霜,褪去了草木的青葱,林中漫步的两人各怀心思。
      “铃村君,今天怎么想到约我到这里呢?一点不好玩,下次我们去镇上新开的西餐厅吧,听说那家店的进口鱼子酱很美味,好不好嘛?”富美挽着铃村的手臂撒娇道,语气甚为不满。铃村心事重重,搪塞的答应着,眼前女人的花费远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她却贪得无厌的一再榨取,若仅仅如此,铃村也情愿继续付出,但……
      行到山腰,富美吵着回去,不肯向前一步,生性懦弱的铃村唯唯诺诺的劝说,换来的是富美愈加的烦躁,一个耳光响起,他都没察觉到是打在自己的面上。
      “够了!你好烦,明明那么没用的家伙,还要像老师一样说教,你当自己是谁!”富美揉着有些疼痛的手掌,怒声呵斥,如严厉的母亲在街上教训不听话的孩子。然而怒火也没能燃尽她美艳的容貌,瘦削的身材,白皙的肌肤,过肩的长发,尤其左眼尾的那颗泪痣,迷得人神魂颠倒,她就是拥有这种无论犯下何种过错都足以令男人原谅的容貌。
      “那我可以教训你吧。”来人自一旁的灌木丛中走出,应是等待多时,声音中有着比富美更多的愤怒和不耐烦。
      “伊、伊织老师,”想不到的时间,想不到的地点,想不到的人,偏偏真的出现了。富美顿时失去方才的神气,眼角的泪如海绵内的水,轻轻一挤就已流出,楚楚可怜的哀求起来。
      “老师,我是被铃村同学胁迫的,他一直纠缠我,我想拒绝他,却怕他会报复,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呜呜……”
      “不要做戏了,难道仅仅是铃村,难道就没有其他人,真的以为我是傻瓜?今天是我命令铃村把你约出来的。”伊织老师看着女人可怜的模样,内心不免动摇,但决意铁下心肠,今日誓要做出了解。
      “老师,你不能这样,我是真的爱你,况且我的腹中有了你的孩子。如果你抛弃我,我立刻把事情告诉你的妻子。”哀求的尽头果真剩下的只能是威胁,铃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惊讶占据了脑海。
      可怕的人不是无情,而是多情,抛不开,放不下,忘不掉,当至深的爱变作无解的恨,人便成了真正的魔鬼。
      飞起的鲜红,冷酷的刀锋,伊织老师用不知何时拿出的匕首割断了富美的颈动脉,小小的伤口处喷溅出近乎全部的血液,仿佛困于笼中的飞鸟见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地向着渴求的天空冲刺,但最终飞不离天地之间,重重摔在树梢之上、泥土之中。当这些毫无重量的火鸟扑向铃村时,胆小懦弱的男人还是被一击击倒,久久不能爬起。
      “发什么呆,草丛那边的背包里还有几样工具,赶快拿过来帮忙。”伊织老师的脸上、身上被染得猩红,转身的霎那,胜似罗刹鬼人,他的嘴角上挑,多么兴奋的笑,晴好的阳光照耀其身,好似火焰正在燃烧。
      草丛的背包中放着两柄更大更锋利的刀以及一把崭新的锯子,铃村呆滞的听从老师的指示,一刀刀斩断,一刀刀切碎,好似案板上的生肉。肉块,肉屑,肉酱,肉泥,最后能完整留下的仅有碾不碎的骨头与长不成的胎儿。
      “终于,只有这样你才能完全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永远不会被其他人抢走了。”所有的残骸都被装入背包中带走,伊织老师的身影在他不断的狂笑声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无踪,而他本人也在那天同时消失,世间再寻不到他的存在。
      铃村回忆不起那天是如何回到家中,记得的是支离破碎的肉酱和狰狞的狂笑。多么恐怖的回忆,多么真挚的爱情,采用最残忍的杀,犯下最重的罪,心中埋藏最深的却不是嫉妒,为的是无法满足自己完全占有对方的欲望而痛,身体的痛用心可弥平,心中的痛则只能成为永远的折磨。
      “那这封信要怎么解释?”佐藤望着蜷缩成一团的铃村疑惑道。
      “少爷。”苗子恰好在此时拉门进来,或许她一直都在门外倾听,不过是未被察觉,“刚刚有找您的电话,说是邀请您前去做客。”
      “哦,是谁打来的?”佐藤故作轻松,边问边推开窗子,希望清凉的风可以吹散房中腐败的气味,不知不觉间,窗外已是天明。
      “一个女人,只说自己姓川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女人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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