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王子和吸血鬼的故事）》血腥蓝

8、第七章

　　我实在不愿意离开，我无论如何都想继续听下去。好在之前就预料到也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我昨天白天就告诉宫中的人我今天去拜访邻国的朋友，会晚一些回来，“不在城堡”里。

　　“继续说下去好吗？我今天没问题。”我说。又怕这个要求太过冒失，打扰到夜的休息时间。

　　“好啊！”没想到他很快就答应了。“对于前面我所说的事情你有什么疑问吗？”
　　“既然他那么‘特别’，你们是如何相遇的呢？”我惊讶的发现自从和夜每晚长谈以来，我对于非人类的现象或者事物已经‘习以为常’了。至少当‘翼人’这个只在神话中现身的种族也登场时，我没有感到一丝惊讶。

　　“我们相遇的方式都很特别。其实一开始我对他并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他，因为他伤到了我。”夜若有所思的摸了一下下巴。“我那段时间的情绪相当不稳定，既厌世又烦躁……那大约是那个男孩和他的爱人离开我这里二十年以后，大概是所谓的低潮时期，那时的情绪郁闷到自己都没法控制的地步……现在想起来很好笑，可当时不知怎么搞的，对其他任何生物都报有敌意起来。
　　那是一个有些昏暗的午夜，视野不太好，因为天上只有一弯新月，而且黯淡无光。我没有食欲，又不想再睡下去了，所以到树林里去散步。那天很闷，空气也不太顺畅——虽然我感觉不到实际的温度，但对其他自然元素的运动却有着敏锐的感应。想必那时的天气任谁都不会觉得开心，更何况我原来心情就不好。走着走着突然有一股疾风从我脸颊旁擦过。我条件反射的抓住那‘东西’——原来是一支箭。”

　　我的眼睛瞪得溜圆。“一支箭？”我一字一字的重复着。

　　“对，是一支做工精细的箭。”夜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感到脸颊上有些麻，接着是刺痛，有一股液体流出来。我知道是这支箭划伤了我的脸。虽然我的伤口复原的很快，我还是决定留在这儿看看到底是谁居然向我放箭。”

　　“你打算杀了他吗？”我问。

　　“原来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他缓缓的回答道。“不过一看到他我就忘了。一瞬间怒气全消了，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拿着弓的‘天使’。我以为遇到了丘比特……”
　　夜突然站起来，转过身慢慢踱了几步，低着头，似一只猫优雅地沉思。

　　“月光洒在他那如丝般顺滑的浅灰色头发上，反射着淡淡的光彩。他的脸如同天使般宁静而纯洁。而且，我看到了他的翅膀，并不宽大，但纯白如雪。他那双血般艳丽的红色眼眸浅浅的扫视我。一开始有些惊讶，但一下子又归于宁静。
　　‘不好意思，我以为阁下是低级魔物，所以……离得太远没看清楚……’声音里充满了歉意。但他的表情仍是那么冰冷。红色有时是种冷酷的颜色。
　　我回过神来，愤怒的回视他。我以前似乎从来没有用这么气恼的眼神看过别人——也许为人时有过，我记不确切了。

　　‘真的不好意思伤到了你，作为补偿，请你吸我的血吧。’他很热切地说。
　　我当时愣了一下。很少有人能一眼看穿我的身份，更少有人主动让我吸血的。过去的一百年间简直屈指可数。不过我当时却没有这种心情，因为气恼占了上峰。我觉得他是个相当无理的人，把什么事都看得那么简单轻松。不知怎的，我对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反感。所以我没说话，转身想离开。

　　‘你现在不可以走啊。’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我感到了那股固执的力量。”夜又重新坐下来，笑着看自己举起的右手，那手指苍白、修长而又细致。他似乎在回味当时被握住的那种力度。

　　“‘你到底想怎样？’我被逼得回过身来，没好气的问道。
　　‘吸我的血啊。是我伤了你，你就应该吸，这样才公平。’他看我的眼神认真而又固执。
　　‘别烦我，我不想吸。’我冷冷的甩下一句。我那时只想冲回去躺回棺材里一个人安静一下。不可思议吧？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我却没有心情。
　　‘如果不吸的话，你可以要求我做别的事来代替。’他不依不饶地说，表情却一直那么平静。
　　我当时只想让他快点从眼前消失，可是这个要求他肯定不会答应的。于是我突然之间有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夜用手撑着头，眯起眼睛，神情里有一些顽皮和得意。

　　“是什么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我问他，‘当真？怎样都可以吗？’”夜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重复那时对青说的话。听到那个性感而级富暗示性的声音，我的脸又热起来了。我想象着青的反应会怎样……

　　“‘那么，你给我听好了，’我说，‘离开我，越远越好。’我这次轻易地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他大约是一时愣住了，所以没有立刻追上来。”夜似乎回想起了那夜的情景，一脸坏坏的笑。

　　我真的没想到夜所谓的“恶作剧”就是这样的。不过依青那样不依不饶的个性，应该不会甘于这样被“耍弄”吧。我静静的等着故事的继续。

　　夜继续说下去。

　　“我后来径直回到了我的城堡。我心里明白对那个家伙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无法打发他的，他一定不会这样放弃的。不过我当时的心情实在很差，不想和他这个麻烦的翼人纠缠，所以我干脆封了自己的意识，休眠了七天。在这七天中，我没有踏出棺材半步。到了第八天夜里，我心情好转了一些，于是出去寻找猎物。”

　　“又见到他了吗？”我立刻问道。不知怎的，我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啊，一出门就见到了。而且是昏迷中的他。那个傻家伙居然在城堡门口守了整整七天！而且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如果他是普通人类一定早就饿死了……”夜轻轻摇摇头。

　　我有些惊讶。虽然猜到青会找到夜的门前，可没想到他会这么“死守阵地”……这种事估计精明的人类是绝对不会去做得吧……为了自己心中的“准则”而一心一意地走到底，等到底……是否因为这个原因，翼人族的数量才那么少呢？

　　“我不想在城堡附近有什么尸体，所以只好把他先搬进屋里。他非常轻，轻的几乎没有分量，我把他放进西莉娅的那口白色的棺材里。——我后来订做了一口乌木制的大一些的黑色棺材。我在树林里找了一些水果压成汁喂给他，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松了一口气，庆幸终归没事。不知怎的，我居然替他担心起来。

　　“‘拜托告诉我，你的要求。’他一看到我，立刻用微弱的声音说。我真的输给他了，这么顽固的人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我无可奈何地对他说：‘拜托你现在别烦了，先恢复体力再说，好吗？’他用那固执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我借着淡淡的烛光端详他的脸，那么纯洁而又孩子气，还有一些无助。我一开始对他的厌恶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消失无踪了。我竟然不禁伸出手去轻摸他苍白的额头和柔软的头发。自从西莉娅死了以后，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奇特的感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