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王子和吸血鬼的故事）》血腥蓝

7、第六章

　　“我想更进一步接触人类，所以我想尝试一下西莉娅的方法——和某个特定的人类定下契约。”

　　“在那之前你有吸过人类的血吗？”我问。

　　“有啊，人血比其他动物的血美味多了。被我吸引而送上门来的猎物，在他们毫不知情时被我吸血。只吸一点对人是没有影响的，反而使他们沉迷于那一刻的快感之中。不过，一直这么下去的确很无聊，完全是为了活而吸血，为吸血而活。我有些明白西莉娅玩世不恭的眼神是为何而来的，为什么会想到和我订那个契约——也许是因为不满于平淡重复的生活，想通过一些危险的事情来寻求刺激吧。而我也同样出于这个目的，决定试一试那个方法。”

　　我看到他眼中闪着冷酷的光。我心痛的察觉到夜对于西莉娅的感觉已经趋于麻木了。我不了解着是否也是吸血鬼的本性——容易抛却一些对将来没有意义的过去。因为他们的生命太长久，如果背负着一个或几个沉重的过去，独自一个痛苦千年，任谁也难以忍受下去。在长久的生命周期里可以做许多事情，了解人类一生也无法掌握的知识，见到几个世代的人世变迁。但我仍然不敢想象永远没有终结的心情。

　　“你的目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迟疑地问，害怕会触及另一段悲伤的过去。可自私的好奇心又促使我希望了解更多的事情。

　　“他是一个男孩子，比我矮大约……半个头吧。”夜伸手比划了一下。“对，和你差不多高。”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了一下，继续说，“他有着一双很美丽的琥珀色的眼睛，总是安静的看着你。”{好像是他口中的那个男孩子就站在他面前用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睛看着他似的，夜缓缓扬起了嘴唇。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男孩子？
　　能让夜将之锁定为“目标”的男孩，必定是“特别”的吧？
　　夜，在她死了之后，让你注意，并至今难忘的人是怎样的？在她死了之后，真的，有人能再次让你觉得“特别”吗？
　　夜的表情在那转瞬即逝的微笑之后，就迅速无比的恢复了一派有些剥离于现实的悠然。
　　我似乎能够感到，他是在鼓励我继续追问。于是，我说：“你爱上他了吗？在她死去了以后。”这也是我最介怀的。
　　夜又扬起了嘴角。为了我的“在乎”。
　　在我觉得狼狈之前，他又缓缓开口：“没有。”
　　看着我愕然的表情，夜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嘴角更加向上扬，之前未被我察觉的两颗尖细森白的獠牙闪动起来。和他的紫眸中的流光交相辉映。媚惑。妖异。

　　“他心里有一个深爱的人。很久以前就有，却不是我。所以，我不可能爱上他。”夜在静默中再一次展现他属于黑夜的笑容。“他是为了救他爱的那个人才到我这里来的。那个幸福的男人啊……”他发出轻微的叹息。
　　幸福？幸福……怎样的人才算作幸福？
　　令我更好奇的是，夜的概念里存在着“幸福”吗？

　　“真的是个幸福的男人，被一个单纯漂亮的孩子全心全意地爱着。那孩子对我说：‘请你尽管吸我的血吧，但请你答应我，给我一些暗夜玫瑰的花瓣。’——暗夜玫瑰，只有我才有的独特的品种，只在我的城堡里才会开放的剧毒的玫瑰。为了救那个人，他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只是，我是不可能同他做这个交易的。”夜看了我一眼，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满满的自嘲和无奈。
　　“我拒绝了他的交换条件，却把够量的玫瑰给了他。因为他那抛开一切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使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那个爱着西莉娅的夜。我“不认识”的夜。

　　“于是，我答应给他他所要的。交换条件，也就是所谓的契约是，他住在这里陪我，知道他爱的那个人来找他。”也眯了眯眼睛，那片深紫色好似就要溢满他的眼。“以那个男人的境况，虽然不至于立刻死，但是要行动也是非常困难的，我想要知道，两个人之间，那种真正的感情，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在他那样钟爱着那个人的同时，那个人是不是也同样爱着他？是不是……也值得他爱？”夜的面容中掺入了些许他自己的认真。
　　其实那也是在对于他自己和西莉娅之间有没有真正互相爱过的确认吧？
　　“他的哪个‘爱人’来了吗？”我有些犹豫的用了“爱人”这个字眼。
　　“来了。”夜的神色温柔无比，“开始，我都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会是什么。他留在我这里，天天陪着我，也渐渐习惯了我那种颠倒晨昏的生活。他只是坐在我的对面，听着我说我的故事。也会告诉我，他和他的那个人的事情。我喜欢听他说他的故事，用他的那种属于‘人类’的声音。我曾经拥有的那样的声音，平静却能带着感情，而不是现在这样平淡无波。我好像通过他，认识了我对其有些好奇，从没见过的那个人。一双棕眸，一头棕发，性情豪迈爽朗，有些率性，有些张扬，从不在意自己很可能会让别人难过，但真的关心他，在乎他，爱他。那个人是为了找他才会被红翼蝙蝠给咬伤的。一直高烧不退，出现了幻觉……求了族里的长老，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可是，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毒发。这样的一个人，对他就是整个世界。即使，那个人从没开口说过爱他。
　　我开始希望那个人能来。
　　因为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好象是在看很久以前的自己。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知道了越来越多的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告诉了他很多我的事情。我们越来越能够懂得彼此的心境。我越来越希望那个人来带他走。可是，他却一直没来。
　　我知道，这里是传说中恶魔的栖息地，几乎没有人敢来。就算是想来一探究竟，也不一定找得到入口。
　　我竟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
　　可是他却来了。
　　我清楚的记得他来的那个黄昏。
　　一直紧闭的门突然就被推开了。一个我从没见到过但觉得很熟悉的人就这么走了进来。看着那个人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去，看着那个人的眼里只有那个孩子，我突然觉得放心了。我不知道那些花瓣是不是真的对他们有帮助。可是，他们却很满足。
　　在他们得到了他们所要的幸福的同时，我也得到了我要的确定。”

　　“夜……”我有几秒的恍惚。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还是没有碰到那个对于你来说很特别的人吗？”
　　“他是，只是不属于我。”夜又笑了起来。我发现今天的他分外爱笑。还有些“调皮”，少了些沉重。
　　“青，后来青出现了。”夜说。
　　我凝神望着他。知觉告诉我青对于他，是真正意义上的那个不一样的目标。

　　[到这里杏子小姐的部分就结束了，怎么样，和我的风格截然不同呢！下面的部分还是我来写的，下面的故事我很喜欢哦，一贯的悲剧……]

　　“他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有着一双褐红色的眼睛。”也并不回避我的目光，继续说道。“凭着这双眼睛，他可以轻易分辨出对方所属的族类——你知道有很多种族幻化成普通人的样子混进人群中，而他就可以一眼看出他们的原型。”夜又笑了笑。

　　“其实青也不能算是人类，他有时会不经意间露出那对洁白的羽翼……他是翼人族的正统后裔。而且，他也不会被我眼睛的颜色所迷惑。因为，他的眼睛分辨不出颜色。我那‘引以为傲’的眼睛在他面前完全失效了，很讽刺是不是？”夜盯着我，嘴角浮现出自嘲的笑。
　　“差不多是时候你该上去了吧，天似乎快亮了。”他突然抬眼望着上面，仿佛已经感应到了太阳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