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澄》言书月

14、 第十四章 扑朔迷离

　　“——”睁眼的一瞬间，夏羽熙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接着他便噌的一下坐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茗烟山庄，我的房间里。”左夜将一杯水递给了夏羽熙“先喝点水，吃的东西一会儿就送来。”
　　“我们——怎么回来的？”夏羽熙放下手中的空水杯，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因为头痛晕倒了。那盒子里的东西——“对了，盒子里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你晕倒之后，我便带你回来了。东西没落下，在这里——”他左夜掏出帝台玉来给他看。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看着左夜手心里那直径不过三厘米的乳白色小石头，确定就是从盒子里掉出来的那块。
　　左夜点头，夏羽熙接着问，“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看到它会头疼？”
　　“头疼？”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晕倒？”
　　“——跟这个没关系。”
　　“什么？”
　　这是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左夜起身开门。是送餐点的！端着东西返回到床边，“先吃些东西，你睡了快一天了。”
　　这么久？夏羽熙惊讶！不过，他不是昏迷的吗？看了看推到眼前的食物，夏羽熙还是决定先吃东西！
　　左夜坐在一旁，看着盘子里的食物被夏羽熙一点点的消灭，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上次宴会上两人吃蛋糕的情形，心里的阴云也一点点的消散开来。
　　“回去之后，你搬来和我住吧！”
　　“噗——咳咳咳——”夏羽熙被左夜一句话给惊住了“什么？”
　　左夜一边拍他背，一边倒水给他，“你已经暴露了，一个人会很危险。跟我在一起他们会有所顾忌，这样你会少很多麻烦。而且——”
　　“而且什么？”
　　“有人拜托我照顾你！”
　　“什么？！什么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夏羽熙沉默着喝完了最后一点汤“你骗人！”
　　“——你不相信我？”
　　夏羽熙毫不犹豫的点头，“不信！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不多，能请得动你的人顶多三个。但都不可能是他们！所以，你骗人！”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
　　“那我也不会接受你们的‘恩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左夜一噎，他考虑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没想到现在提出来却被夏羽熙一口拒绝了。
　　“你明白你的处境吗？”他问。
　　夏羽熙微微摇头，“不完全明白，难道你现在不打算告诉我吗？我们说好的，我帮你做一件事，你就告诉我整件事情的一部分。”
　　“我没打算变卦，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呆在我身边。到事情了结之前不能离开！”
　　“——你这是耍赖！”
　　“我不在乎！”
　　“——”
　　“答不答应随你，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后果。”
　　夏羽熙默默地看着左夜那张英俊的脸，它怎么可以这么厚？！
　　“现在是暑假，住到你那儿去没什么问题。但是，我还要上学，到时候不方便。”
　　左夜将空掉的碗碟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不是问题，我可以派车送你过去。每天上学放学专车接送。”
　　夏羽熙撇嘴，有车了不起啊？！“我还有很多私事要处理！”
　　“例如？”
　　“我在工会的工作。那是我的生活来源，我不可以丢。”
　　“你的吃穿用度我负责！”
　　“谁要你负责？而且，我需要钱，所以决不能把工作弄丢了！你懂不懂？！”
　　“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谁要你的钱？！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我的安全也是我自己的事，我就是要找死你也管不着！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夏羽熙火了！他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他有自己的自尊，自己的骄傲。他与左夜只不过是合作关系，这个男人没权利来干涉他的生活！
　　见小孩儿脸色不善，左夜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我没有可怜你，只是想帮你而已。”
　　夏羽熙寒着脸，“没有必要。我保证跟你的交易没结束之前绝不会翘掉！”
　　左夜挑眉，“你拿什么保证？”
　　夏羽熙一噎，是啊，他拿什么保证？撇过脸，夏羽熙觉得心里憋得慌。看他抿唇不语的样子，左夜抬起右手放到夏羽熙的头顶，轻揉他的发丝。
　　“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跟我在一起有莫大的好处。不仅能知道你想知道的，我们还可以顺藤摸瓜抓出幕后的主使。”
　　夏羽熙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长这么大，会摸他头顶的只有夏奶奶。
　　“你太厉害了，他们怎么敢出手？”
　　“呵，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你对他们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存在。一开始或许会有所忌惮，但最终会有人按耐不住的。另外，我们也可以借此化被动为主动。”
　　夏羽熙撇嘴，说的他跟唐僧肉似的，谁见了都想咬一口！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左夜拉过一张椅子来坐在他的面前，“你想从什么地方开始听起？”
　　看来事情比想象之中的还要久远还要复杂，夏羽熙露出严肃的神色，想了想他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了解自己的处境，这样他才能计划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先从这次的袭击说起吧。他们是什么人？”
　　“也好。”左夜点头，似乎早有所料“这次袭击事件不是偶然，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上一次出手的是，岑家的人。”
　　“岑家人？我并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你应该有所察觉了，他们并没把你当做是夏羽熙。”
　　“什么意思？”
　　“在那些人眼里，你的身份是宇文一族的小少爷——宇文月。”
　　夏羽熙怔了怔，随即觉得好笑。什么宇文家的小少爷？他从来没听说过！
　　“你被袭杀，一方面是因为宇文家颁布的追杀令；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你哥哥，宇文轩！”
　　“——我认识的人里，没有这个人。”
　　“你不是不认识，只是不记得了而已。”
　　被左夜一语道破，夏羽熙震惊不已。只听左夜继续说到“当年为保你周全，他不得不与你分开。但是又怕你年纪小露出什么破绽，所以才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察觉到了记忆的异常。”
　　“你口中的‘他’是那个宇文轩？”
　　“嗯。”
　　“宇文家族为什么要追杀我们？若按照你的说法，我是宇文家族的小少爷，他们不是应该保护我的吗？”
　　“你若只是普通的孩子，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了。”
　　“什么意思？”
　　“相传，百年之前宇文家的一位前辈推测出，百年之后，将有一个不祥的孩子诞生在这个家族。那个孩子将会改变宇文一族的命运！他嘱咐后人要留心，并推测出了孩子降世的时间——”
　　“那孩子该不会是我吧？”
　　“说得更确切些，是宇文月。宇文月降生之时确有异象，那一夜宇文大宅四周被成片的彼岸花染成了鲜红色。天亮之后，成千上万的花朵转瞬间又消失无踪了。”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是生长在黄泉彼岸的接引之花，是引导死亡的花朵。”
　　夏羽熙沉默，这样的异象加上那位老祖宗的话，足可以定宇文月的罪了。宇文一族即便没有张家那样的历史，可也是百年基业的大家族了，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毁了家族基业呢？除掉宇文月，这样的牺牲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值得的。
　　“宇文轩是因为宇文月所以背离了家族的意愿，因而惹上杀身之祸的吗？”
　　“是，宇文轩、宇文月是亲兄弟，为了保住宇文月，身为哥哥的宇文轩可没少得罪人。”
　　“所以，现在这些仇家都找上我了？”
　　“找上你也不算找错人。”
　　“——我不是宇文月！”是与不是，眼下已经不是他这张嘴能够说得清楚的了。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抬手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左夜没料到他会这样，想要拦截已经来不及了。他抓住夏羽熙的手，以防他再来几次。“你这样只能伤了自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夏羽熙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他心里很慌乱，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是宇文月吗？如果是，那么他就要担负起一切，那些对手可能比他强上千倍百倍，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敌人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如果不是，他而无法逃离这一切，有人用计让他代替真正的宇文月承受这一切。无论是哪一种，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而且最大的问题是，现在谁还会相信他是夏羽熙而不是宇文月？怕是只有自己的亲人了吧！亲人？！他突然想起了夏奶奶。如果那些人真的那么恨他，那会不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想到有人会对夏奶奶不利，夏羽熙就觉得浑身发凉。他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向外冲去。他必须回去！越快越好！
　　“羽熙！”左夜抓住冲向房门的少年，一把拽回自己的怀里“发生什么了？你要去哪儿？”
　　夏羽熙一抬头，左夜就见他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惊慌，他抓住左夜的衣服，“送我回A市！我要回去！越快越好，你有办法吗？”
　　夏羽熙无法想象，如果奶奶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见他如此左夜也没再多问，说了句跟我来，便牵起他的手快速离开了屋子。
　　一路上夏羽熙都如坐针毡，左夜开着车眼角的余光却没有离开过他。小孩儿一会儿望着窗外发呆；一会儿又一脸懊恼；甚至好几次红了眼眶，泪花在眼中打着转儿。他好几次试着跟他说话，可夏羽熙却根本听不见。突然，他侧身伸出一只手环住夏羽熙的腰把人拽进他的怀里。搂紧！
　　夏羽熙先是一惊，随即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听左夜在他耳边说：“别动！我开着车呢，你这一动说不定咱们就冲悬崖下去了啊！”
　　“那你放开我。”
　　“怎么？总算是肯跟我说话了啊？刚才怎么不理我？”
　　夏羽熙一愣，恍然想起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左夜跟他说话他都没听到。“对不起！”
　　左夜缓缓松手，夏羽熙慢慢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不过仍有一只手被左夜抓着，不肯松开。“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奶奶她在A市的独立医院。”被左夜那么一闹，夏羽熙倒是平静了不少。
　　“你担心那些人会对她下手？”
　　“嗯，如果他们真的那么恨我，想要对付我的话，就不可能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的确，那些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害老人家的。”
　　“可是——”
　　“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真的挟持了老人家，他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与你交换。那是难得的筹码，他们不会就轻易毁掉的。”
　　听左夜这样说，夏羽熙也稍稍安心了些，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到了。”
　　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夏羽熙还不待车子停稳便开门冲了出来，直奔医院住院部大楼。左夜紧随其后，他更担心的是对方在此设下了陷阱，等着夏羽熙自投罗网。
　　嘭！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夏羽熙也在打开们的瞬间愣在了当场，双眼直直的盯着那张空空如也的病床，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与此同时，左夜却听见了一阵微弱的破风声。一群黑色的小点径直扑向了夏羽熙，他眸光一暗，将还在发愣的夏羽熙拉到自己的身后，左手一挡。只听叮叮当当的脆响，几只泛着幽蓝色光芒的黑色小飞刀掉落在了地面上。接着又听到噗噗噗的声响，夏羽熙低头一看，那些小刀竟然自燃了起来，被一团蓝色的火焰烧成了灰烬。连地面都凹陷了下去！
　　夏羽熙后退了几步，靠着墙面勉强站稳。刚才若不是左夜将他拉开，他现在可能已经被烧成一堆黑色灰烬了。防不胜防！那些人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这样下去他早晚会被杀掉的。
　　“没事吧？”左夜有些担心，这些天来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让小孩儿的神经崩到极点了。
　　夏羽熙摇摇头，走进病房。是谁干的？忽然他留意到床头小柜子上用水杯压着张纸条。他拿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丰都’二字。
　　后面，左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丰都鬼城！
　　“丰都！他们把奶奶抓到丰都去了。”夏羽熙的手有些抖，这一次是他害了夏奶奶。
　　“别担心，他们现在还不敢乱来。我们现在立刻赶去丰都！”
　　“等等！”
　　“怎么了？”
　　“医院有监控，如果有那些人的影像资料，是不是就可以查出他们背后的势力？”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你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而且不少道术大家都有隐去身形的秘技！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会派人来查，现在我们先去丰都。双管齐下！”
　　夏羽熙点头，眼下也只好如此了。左夜打电话叫人定了一个小时之后的机票，之后的行程安排他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计划好了。夏羽熙从离开医院开始就一言未发，脸色阴沉。左夜没有出言安慰，只紧紧握着他的手。同时他也担心如果夏奶奶真有个什么意外，这孩子会不会直接崩溃？
　　而此刻，夏羽熙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番心境。他暗自发誓，无论对方是谁，胆敢夏奶奶不利，他一定要他付出百倍代价！
　　双手不觉握紧，紧咬着牙关，他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忽然，一只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休息一会儿吧！醒来我们就到目的地了。”
　　是左夜，熟悉的气息让夏羽熙一怔，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他开口，沙哑的声音好像根本就不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可是——”我睡不着。
　　“没关系，把眼睛闭上养养神。到了地方我叫你，这种时候你可不能自己把自己折磨倒下了。”
　　不过，左夜也没想到，他就那么随口一说竟然成了真。夏羽熙躺下不到半个小时就觉得全身发热无力，神智也开始模糊不清。左夜感觉自己身边像是有个小火炉一般，伸手一摸夏羽熙的额头——发高烧了。
　　他找来一些退烧的药物，给夏羽熙服下，又拿了毯子来给他盖上。他并不担心夏羽熙的病，正相反，这样的一场病刚好可以让夏羽熙好好休息一番。从那次袭击事件之后，小孩儿就没怎么休息过，长此以往，怕是还没到最后他的人就先崩溃了。
　　他不能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他要保全夏羽熙。他将夏羽熙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些。
　　“唔——”迷迷糊糊的夏羽熙皱起了眉，头很重，还有些疼。身体很热，直到被纳入一个冰凉的怀抱才稍微好受些。他向那个低温源头靠了靠，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对现在的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看着又向怀里蹭了蹭的人，左夜笑了起来。这么孩子气的动作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显露出来，忽然间他希望能够彻彻底底的了解眼前这个孩子。
　　这是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不过却值得去尝试。
　　夏羽熙很少做梦，但这一次却是个例外。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牵着他走在昏暗的走廊之中。一开始他觉得这个人好高，他仰起脸也看不见对方的脸，他的个头还不到对方腰的位置。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是小孩儿状态。
　　男子牵着他的手一步步向前，他试图开口询问他是谁，然而尝试了几次才发现根本无法开口。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男子伸手拉开了那扇门。夏羽熙被强烈的太阳光刺激的闭上了眼，再睁开看到的却是一片嫩绿。
　　男子蹲下身来面对着他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他依然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能肯定这人长得一定很英俊。
　　“月长大了，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