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我在你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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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一个晴朗的午後。
海盟偕牧月驾车前往宜兰的一个农业小镇，沿途见到一束束稻草立在收割的稻田中，终於，来到了胜义的故乡。
胜义的母亲是个朴实的中年农妇，跟着女儿丶女婿住在乡间，突然见到海盟来访，情绪很激动，紧紧拉住他的手，泪水涟涟。
「虽然第一次见面，可是，就好像见到我的儿子胜义回来一样，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他走了，明明说好农历年回家举行婚礼，竟是让我空欢喜一场。我还在想啊，一定是弄错了，胜义还在吉隆坡工作，总有一天，他会回来……」
「伯母，请您不要太伤心，胜义和我亲如兄弟，需要做的事，尽管告诉我，我愿意代替他来做。」
「谢谢你，这麽说，我实在不敢当，总公司的经理也来过，送来一笔丰厚的慰问金，我们乡下人不懂礼数，但真的很感激。听说你伤得很严重，现在身体可好些了吗？」
「我很好，谢谢伯母关心，有空我会常来看您，请保重。」
海盟隐忍许久的泪水终於夺眶而出，牧月拿出纸巾递给他，她也早已泪眼模糊。
从胜义家离开後，车子行经偏僻的山野，风无所不在地吹，车窗只打开一些缝隙，却吹动牧月的长发，飘散到她的脸颊，她伸手拂开发丝，看见海盟眉头深锁，眼眶中泪水未乾，玩兴全消。
「直接回台北，今天不要去冬山河。」她温婉地说。
「怎麽？」
「你需要早点休息。现在，我只想看你笑，笑一个给我看。」她希望转移他的情绪，怕他太激动，影响病情。
他忽然把车子停靠路边，沙嗄着声音说：「过来，靠近一点。」他一手托住她的脸庞转向他，轻轻吻住她的唇瓣。
「妳好香。」
「嗯，你曾经允诺我一些事。」
「告诉我。」
「你写给我的mail我都有存档，你自己来看。我写给你的，你没有保留吗？都删掉了？」
「我不记得，也许删掉了。」海盟很懊恼。「对不起。」
她红了眼眶。
「别哭。」他轻捏一把她的脸。「告诉我，我们曾经有多亲密？」
她不语。
「嗯？妳一定要跟我说。」
「我很担心。」她想起他母亲说的话。
「我不管妳是谁，在现实的人生中，灰姑娘的故事不可能上演，爱情不是童话，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老实告诉妳，海盟的婚事早已安排，他的新娘就是蕙妮。」
她轻轻摇头，不想多说什麽。
从宜兰回到台北，已经晚间七点多。
「我饿了，吃饭去。」海盟说。
「我煮给你吃。」她觉得找停车位太费周章，不如回家简单做点面食。
她住在内湖大街巷弄里，一栋十层洋楼，有地下停车场，非住户的车辆无法进入，海盟把车停放在大楼对面右侧的菜圃篱笆旁。
她住七楼之一，房子约有二十坪，从楼窗看得见那片菜圃。屋里铺着草绿色的地毯，窗帘和桌巾是她精挑细选的，同系列的茉莉花图案。海盟看到张翔送的那把六十六朵红玫瑰，立在客厅长桌的宽口玻璃瓶里，喉咙忽然觉得不舒服，轻咳一下。
牧月倒了两杯温开水，挤一个柠檬，加些许海盐，搅拌几下，端给海盟一杯。
「柠檬水含有维他命Ｃ和钙质，有保肝作用，你慢慢喝。」
她拿起一杯边喝边走进厨房准备晚餐，海盟起身要帮忙，她摇头制止。
「你开车累了，休息一下，我煮的是方便面，五分钟就好。」
她从冰箱拿出一堆食材，分别洗净。水沸腾後，放进冷冻的乌龙面丶鲜菇丶花枝丸和油豆腐，再次煮滚，加入鸡蛋丶小白菜丶调味酱汁，半分钟後熄火，倒进白瓷汤碗，洒些胡椒粉，加一滴麻油，完成。
她穿着围裙端面走出来。
「牧月，看这里。」
她转头看，他按着手机猛拍。
「不要！」
「很漂亮，妳看。」海盟秀给她看，甜美的脸蛋，长发垂挂双肩，发丝有些散乱，杏眼圆瞪，嘟嘴抗议。
「删掉！」
「没关系，只有我看。」海盟继续猛抢镜头。
「别闹了，趁热吃吧。」
海盟吃得津津有味，直喊：「好吃！好吃！。」
牧月觉得味道尚可而已，看他吃得开心，备受鼓舞。
「有空我去学做菜，让你吃到真正好吃的东西。」
「妳煮什麽，我都负责吃光。」
吃完後，海盟帮忙收拾，她打开音响，是她昨晚听的「La mer / The sea」。音乐声中扬起澎湃汹涌的海潮声，伴着男声法文独白，气氛浪漫无比。
她走进厨房洗水果，不久端出苹果和橘子。剥了橘子，要分一半给他，发现他半眯着眼，近乎睡着了。
「起来，到我房间。」
她拉他起来，他一眼不眨注视她，她拉他往前走，进入卧室，打开灯，一股淡淡花香飘浮在空气之中，他看到送她的小白花摆在床头的小桌上。
「睡这里，免得着凉。」
他有些犹豫，她拉开棉被叫他躺下来，帮他盖好被。
「等一下我叫你。」她把灯光转暗，轻步走开。
海盟闭上眼睛还想着她的温柔，不知和她曾经有多要好？有多亲密？但不到一分钟，他睡着了。
牧月坐在客厅的沙发看书，想着，该不该将过往的亲密关系对他坦白吐露？看他疲累不堪，显然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突然电话铃响，她立刻拿起话筒。
「牧月，妳在家？今天没播新闻？」是玉玲。
「我休假。」
「妳和海盟见面了吗？」
「今天我和他在一起，去宜兰探望胜义的母亲，他开车很累，在我床上睡着了。」
「哇！你们赶进度啊？这麽亲密，真是太好了。惟学说，昨天海盟到医院检查，他
有些话跟妳讲。」
不久出现惟学的声音：「他是我们院长的病人，我在一旁陪着，看过他的病历。目前他的情况稳定。车祸之後，他的大脑受损区，选择性失忆一段时期发生的事，但不用着急，时间会回答这个问题，受损区有可能慢慢修复完成，不必刻意去提醒他，避免压力过大。」
「谢谢你，惟学。说真的，只要他好好活着，他忘记我或者爱上别人，我都甘心接受。」
「妳不用担心，时间是最好的灵药，他有机会复元的。」
「太好了！」玉玲接着说：「牧月，妳和他再谈一次恋爱吧，加油！」
「谢谢。」
她走进卧室，在微弱的灯光下，海盟英俊的脸庞沉睡着，她站在一旁怔怔地看。蓦然，海盟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响着。
她走过去打开看，显示来电者：Jane。算了！她迅速关上。
隔一会儿，海盟的手机又响，牧月不想接，让它唱了无数回音乐，终於吵醒海盟。他睡眼惺忪走到客厅，牧月把手机递给他。
他打开手机在沙发坐下。「蕙妮？」他喊。
牧月拿来小毛毯披在他身上，海盟伸手拉住她。
「我妈咪问，」蕙妮说：「我们到底什麽时候订婚？」
「……问我妈比较清楚。」海盟轻蹙眉头。
「我要听你说。」
「对不起，没电了。」海盟把手机的电源关闭。
他的动作，令牧月的心惴惴不安。
「我睡着了，妳的床很舒服。」他露出微笑。
「你该走了。」
邻近的灯火接连熄灭，夜深了。牧月嘴巴催他走，彼此目光却眷恋地胶着一起，海盟把她拥入臂弯，脸贴脸厮磨着，牧月轻轻推开，反被他紧紧抱住，吻烙印在她的唇上，热情需索。
「我不走。」他说。
「不行。」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帮他穿上外衣，拉着他走到门口，轻吻他的下巴。
「小心开车。」她叮咛着，目送他走进电梯。
他无奈挥挥手，一眼不眨盯她看，直到电梯门关上。
海盟一觉醒来，脑中浮现昨日情景，牧月的柔情细语犹在耳边环绕……。
「你曾经允诺我一些事。」
「告诉我。」
「你写给我的mail我都有存档，你自己来看。我写给你的，你没有保留吗？都删掉了？」
想至此，他迅速翻身下床。
丰盛的早餐摆满桌上，男主人张柏盛出远门不在家，宽美神情不悦坐着等儿子出现，他却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匆忙走过来对她说：「妈早，我和朋友约吃早餐，我走了。」
「站住！」
海盟停住脚，转身看见母亲一张铁青的脸。
「昨天晚上你上哪儿去了？蕙妮哭哭啼啼打电话来，说你拒接她的电话，还关掉手机，这怎麽回事？」
「妈，取消订婚的事，妳没跟蕙妮的母亲说吗？」海盟一脸无奈。
「有啊，我说你工作太忙，订婚的事要往後延……」
「妈，妳为什麽要曲解我的意思？之前我答应，是因为你们逼我要对她负责，现在不同，我知道自己根本没做那件事，她为什麽诬赖我，我不了解，但我一定要取消婚事。」
「有这麽严重吗？蕙妮这样做也是因为爱你，你犯不着发这麽大脾气，婚事也没必要取消啊。」
「妈！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决定。」他气极败坏大声嘶吼：「到底想怎样？
要逼死我吗？」
「不要大吼大叫，气坏身体怎麽得了，真是！」她心里有气，却也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儿子气呼呼出门。
唉，眼看水到渠成的美事，半途却杀出何牧月这个程咬金，难道命中自有定数，半点不由人麽？
宽美伤透了脑筋，面对一桌丰盛早餐，吃不下几口，便放下筷子。
早上九点钟，牧月从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
「喂？」
「何牧月，我是张翔。」他的声音好嘹亮。「中午约妳吃饭，有空吗？」
「不行，下午两点我要进公司开会。」她从床上坐起来。「你什麽时候回美国？」
「我来拍戏，要待三丶四个月。」
「你不是在美国上班吗？」名片印着：RAP唱片公司副理。
「那是我爸的公司，挂名而已。我大学主修电影，回来试试运气。我在台北朋友不多，见面聊聊吧。」
「今天真的不行，你平常什麽时间有空？」
「我不清楚。」
「戏开拍了吗？」
「快了。」
「我过来探班。」
「很期待。」他大笑。「不过，我希望早点见妳。」
「对不起，我在忙，改天再联络了，bye。」她听见对讲机叮当响，匆忙挂断电话，跑去拿起对讲机。
「有客人来访，是张海盟先生。」警卫说。
「请他上来。」
两分钟内，她洗脸，扎马尾，换衣服，动作飞快。打开门，看见海盟拎着一袋东西。
「我带来豆浆丶烧饼油条。」海盟直接走进厨房，她拿出陶杯丶碗盘，一一摆放妥当之後，一起端到餐桌上。
「你跑去永和买豆浆啊？」她问。
「我在附近的永和豆浆店买的。」他问：「味道如何？」
「味道有差，差不多。」
两人对视而笑。海盟喜欢烧饼油条豆浆，吃得很带劲。牧月喝完半杯豆浆，撕一半烧饼夹油条吃，感觉很饱，走进厨房煮咖啡。海盟帮忙收拾桌面的碗盘，放到流理台准备清洗。
「我来。」牧月说。
海盟转开水龙头。「我在美国留学，在吉隆坡，都是自己打理。所以，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做。」
牧月愣了一下，这些话曾经听他说。
海盟动作迅速，没两下已把碗盘洗得清洁溜溜。一壼热腾腾咖啡也煮好，她倒了两杯，海盟取走一杯。
「等等。」她帮他加了两滴威士忌。
海盟闻一闻，喝一口，竖起大拇指。「赞！」
「自从你请我喝爱尔兰咖啡以後，我喝咖啡都加两滴威士忌。」
「我请妳喝爱尔兰咖啡吗？」海盟想一下。「在柏盟大饭店顶楼咖啡座，对吧？」
「没错。」
喝着咖啡，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想看我写给妳的mail。」
「你还记得这件事？」她注视他。「昨天夜里我想了又想，一切顺其自然吧，你记得最好，不记得也罢，逝者已矣，来者可追，重要的是我们的未来。说真的，如果你爱上蕙妮，完全忘记我，也许我会很伤心，但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也甘心接受……」
海盟静静听着，神情紧张望着她。「妳要放弃我吗？把过去一笔勾消？」
「傻瓜，过去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更重要的，我们还有长远的未来，对不对？」
海盟伸出双臂把她拥入怀里。「我爱妳，过去的我丶现在的我丶未来的我，都永远爱妳。」
他把她抱得好紧密，像合成一体的雕像，生怕有了缝隙，她会逃走。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3 我在你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