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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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盟拉着行李箱，走出桃园机场第二航厦，司机阿龙已经在外面等候，赶忙过来把行李放进後车箱。海盟坐进车内，意外发现母亲宽美端坐在後座。
「蕙妮呢？」
「没来。」
「不是说好一起回来的吗？」宽美皱起眉头。「怎麽？你跟海韵说一声，就算数了吗？你要想一想，取消婚约，怎麽对陈董交待？」
「不订婚，不行吗？」海盟摆出一张臭脸，吃了秤铊，铁了心。
「发什麽脾气，我是为你好啊。」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海盟滑开话机。「喂？」
「张海盟先生吗？」
一种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妳在哪里？我去找妳。」
「你知道我是谁？我是ONTV主播何牧月。」
「我知道。」
「副总，你在台北吗？」
「我刚下飞机。」
「关於你父亲的访问，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中午方便见面吗？」
「没问题。」他迫不及待答应。
「那麽，十二点，北美馆门口见，好吗？」
「好。」
「谢谢你，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他一直等到她挂断电话，才缓缓盖上手机，唇角不觉往上扬，开心笑了。
「谁啊？」宽美心生疑窦。
「一位电视台主播，她要访问爸爸，有些事情要先跟我讨论。」
「呃，我听你爸说过。」以锐利的眼神注视儿子。「这位女主播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来着？……我不记得，我问了告诉妳。」海盟含糊作答，免了母亲多疑。
「没关系。」宽美开始露出了笑容。
将近两年没回到台北的家，海盟走进卧室，看见床单丶被套丶枕头已经全部换新，书籍丶CD丝毫没动过，依然散落在书柜丶矮凳和书桌上。刘妈知道海盟不准别人动他这些东西，虽然乱，但他的乱中有序。
他打开衣橱，换上深灰色格纹丶尖领长袖的棉质衬衫丶黑色长裤丶黑色外套丶脖子上围着蓝色配以浅灰色的羊毛提花的围巾。他弯下身，拉开衣橱下面的小抽屉，看见一个靛蓝色的珠宝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圆形的月光石戒指。
「这戒指打那儿来？」
他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来不及多想，时候已经不早，他关上抽屉，走出房门，匆匆与母亲道别，迅速开车上路。
他驾着白色休旅车，从天母沿着中山北路六段开往三段，最後把车停放在北美馆附近，缓步走向枫香大道。
天气微凉，点点阳光在树梢间闪动。他抬头望着树枝上累累成串的小丸子，有的青绿，有的咖啡黄，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果子，闻了闻，从果皮的细孔中散发出微微香气。他一路捡，一路丢，玩得很开心。
何牧月开着浅紫色小车，在美术公园附近的巷弄停靠下来。看一下腕表，距离十二点还有一刻钟，她神情悠闲地慢慢穿过公园。她穿着浅蓝色牛仔裤丶浅蓝色毛衣丶米色短风衣，肩上挂着银灰色大提包，长发随意扎起马尾。她走过大树成荫的小径，两旁时而出现嫣红的扶桑和金黄的天堂鸟，行人稀少，偶尔才见得到三两人走过。
忽然，有一颗小果子滚落到她的脚旁，她俯下身去捡，接着又来一颗，一颗颗滚滚而来。她不解地往前看，张海盟正蹲在不远处，向她挥手。
「嗨！」他站起身朝她快步走来。「妳对这里熟悉吗？」
「嗯。」对他微笑。
他定定注视她，不知想起什麽，动也不动。
「你怎麽了？」
他笑了笑。「巴黎有一条香榭大道，台北有一条枫香大道，都是散步的好地方。」
「说得好。」她从容的拿出笔记。「开始吧，我们边走边谈……关於你父亲的访谈，
你有什麽看法？」
他想一下。「我父亲是柏盟国际集团的总裁，同时也是国际知名的建筑大师，柏盟建设的经典作品都来自於他的创意，当然，企业经营的领域也有必要谈，但他的建筑作品一样值得推荐。」
「嗯，你的意见很宝贵，谢谢你。请你谈一谈心目中的父亲，是一个什麽样的人？」
「他是我的良师，也是严父，他管教我从不手软。不过，这次访谈不要牵扯到我，虽然，将来我是接班人，不过，目前我只是他的手下，一个小兵而已。」他停一下，对她微笑。「我父亲是个工作狂，也是效率专家，他有许多有趣的故事，我建议由他的亲信来谈，我给妳一些名单。」海盟在她的笔记本上迅速写下几个名字。「电话由总机转接，或者请秘书帮妳连络。」
「谢谢你，让我对这次访谈充满信心。」
「结束！」海盟拍一下手。「我请妳吃饭。」
「来不及了，我两点要开会。」牧月把笔记本收进手提包里。
「这里离ONTV不远，我们到附近找餐馆。」海盟不容她拒绝。「妳别走开，我去拿车。」
「我……」牧月想说自己也开车来，但他已急步走远。
不久，他驾着白色休旅车出现，牧月迅速钻进车里。
「牧月。」他顺口喊出她的名字，不禁怔了一下。
「嗯？」
「妳什麽时候下班？」
「晚上十二点。」
「这麽晚，安全吗？」
「我自己开车。」
「真的？妳像是需要别人接送的那种女孩。」
「我不是。」
「妳去过冬山河吗？」他突然问。
「去过。」
「後天我要去宜兰祭拜一个朋友。」他轻声叹气。「常听他提起冬山河，很想去看
看。妳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
牧月陷入沉思，原来李胜义的老家在宜兰。
「我是不是太冒昧？妳不必勉强。」
「我想一想。」
她想的是，海盟长途开车她实在不放心，但是能够找谁来代她播新闻呢？也许拜托
李期阳，他应该会答应。
「好啊，不过我得找到有人代班，晚上给你回话。」
「谢谢妳，我觉得好幸运。」
他们到达ONTV附近，已接近一点半。
「吃麦当劳吧。」
「请妳吃麦当劳？不好吧。」海盟犹豫着。
「很好，我请你。」牧月在麦当劳门口下车。「我去买，你往前开，那里有小型停
车场。」
他点头，迅速把车开走。
她知道他喜欢吃鳕鱼堡丶苹果派丶薯条和咖啡。她排队刚买到，海盟已经赶到了。
她注视他看到食物的表情，显得很开心。她知道，他会先吃一些薯条，喝口咖啡，再吃鳕鱼堡，最後吃完薯条和苹果派，再喝完咖啡。
她自己点了鳕鱼堡和咖啡。他们在十五分钟内全部吃完。
「何小姐，问妳一个问题？」
「什麽？」
「妳都这样进行采访的吗？散歩，吃饭。」
「不一定，你有什麽意见？」
「我觉得很幸运。」
她不再搭腔，低头看表。眼尖的海盟马上站起身说：「我送妳回去，来得及。」
他们快步往前走，不到十分钟到了电视台门口。
「谢谢妳的午餐，我一定要回请。」海盟显得有些紧张。「我可以打电话约妳吗？」
「好啊，bye！」不作它想，她跑着冲进去。
海盟怔忡地目送她的背影，心好像被抽了一下，加剧跳动。
海盟哼着歌回到家，宽美见他心情不错，问道：「谈得怎麽样？」
「非常好。」一脸灿烂的笑。
「那位小姐漂亮吗？」
「不漂亮，」他摇头，搞笑说：「美呆了。」
不待母亲罗嗦，他快歩逃回自己房间。
把桌上的杂物清理一番，打开抽屉，看见几张未完成的建筑图，翻了翻，出现两张列印的A4纸。
一张彩色照，两只无尾熊趴在树干啃着油加利叶，笼子外面站着两个笑容可掬的女孩，其中一个正是何牧月。再看另一张，是一封信。
海盟：
收到你的信，恍若隔世。我问自己，要不要认你？
机场道别说分手，不是意气用事，只是想得简单，缘份尽了，选择放手，还给彼此自由。
分手，因为我爱你，这道理，有一天你会懂。
不分手，因为你爱我，我懂。
认了你，緃使选择分开的理由未变，你的诚心诚意令我好感动。
我问自己，如果彼此的身分自由自主，为何不做朋友？
朋友，跟你说，这些日子以来，我除了工作，大都居家写作。现在，凌晨三点(我习惯晚上九点入睡，此刻起床写作)。我望着窗外，台北的冬夜，星星稀疏的闪烁在天际，我披着毛毯上网写信给你。
传一张有趣的照片给你，前天，我和玉玲去木栅动物园，我背後那只无尾熊
正起劲地啃着油加利叶，它一辈子只吃这种食物。如果，一辈子只能吃一种食物，我该选哪一种好呢？樱桃丶葡萄丶草莓丶水梨丶水蜜桃，还有莲雾丶橘子…光是水果都数不完，唉，无尾熊真是可怜。……
四点多了，天还没亮，很冻呢。(台北气温摄氏四度，大屯山下雪了！)
我必需赶稿子。再见。
(ps.我换工作了，公司电话：02 2777xxxx分机18) 」
海盟激动地双手按住自己的头，太多的思绪纷沓而来，他兴奋地一再阅读这封信，它证明他和牧月确实曾经交往过，分手之後再联络上，然後呢？还发生什麽事？
发生车祸之後，他的部份记忆受损，显然把她忘了，但是，她何必佯装不认识他呢？
他没想太多，十万火急拨打电话给牧月。等了几秒无人接听，转进语音系统，他直
接按掉，想她可能还在参加会议，不便接听。於是，传了简讯：
「牧月：下班时，我在电视台门口等妳。海盟」
牧月坐在主播台，播完最後一则新闻，对着镜头行礼如仪说：「感谢您收看这节新闻，明天同一时间再见。」
她甜美的笑容，停格在萤光幕上，灯光逐渐变暗，上广告之後，她立刻起身，匆匆收拾桌上的资料，赶往化妆室卸妆，用面纸呡一下红唇，把长发束成马尾，向工作同仁挥手道再见，搭电梯抵达一楼，路过警卫室，警卫对她说：「何主播，有位张先生在门口等妳。」
「谢谢。」她微笑推开旋转门，没走几步，一大把红玫瑰递到她的面前。
「嗨，我是张翔。」
牧月抬眼看，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这个人，身高超过一八○，有着宽阔的肩膀丶结实的身躯，像明星一样的大帅哥。
「不记得我吗？」张翔深邃的大眼灿亮亮地盯着她看。
「记得。」她点头。「你回国了？怎麽出现在这儿？」
「我在电视上看到妳，妳是新闻主播，太酷了，一定要来看妳，妳没什麽改变，我一眼就认出来。」
「你也一样，只是放大了size。」牧月有些心急，四下巡视，不见海盟的身影。「张翔，对不起，我现在有事，我们交换名片，改天再联络。」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没关系，我再打电话约妳。」张翔也掏出名片给她。
「谢谢你的花，我喜欢。」牧月望着手上美丽的玫瑰花，甜甜一笑。
海盟说过，她的笑看了令他醉。张翔也似乎有了相同的感觉，挥手互道晚安，依依不舍离去。
牧月朝街头到处张望，来回踱了几步，听见有人在背後喊她。
「牧月。」
海盟站到她的面前。「糟糕，妳的粉丝都长这麽帅？」他看她手上的一大捧玫瑰花。「妳等一下，我去开车。」
「一起走吧。」她把玫瑰交给他。「这个，你帮我拿。」
海盟二话不说接了过去。
「他不是我的粉丝，他是同学，小六移民到美国，刚回台湾，看到我播新闻，兴奋地跑来找我，吓我一跳。」
「也吓我一跳。」他笑得夸张，也说不上是什麽滋味。
停车场到了，迅速找到车子，他把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放进後座。打开前座车门，位子上躺着一束白色小花，他把花递给她。
「谢谢。」她接下花。
「想送妳茉莉，冬天买不到。」
「我真的很喜欢茉莉花，不过，」她望着三球白色的伯利恒之星，凑上前闻了闻，果然散发着淡淡香气。「我喜欢，谢谢你。」
海盟一手抚住下巴，盯着她看。「妳想吃什麽？」
「我不吃宵夜。」她低头赏花。
「选一样吧，如果妳一辈子只能吃一种食物，那麽，樱桃丶葡萄丶水梨丶水蜜桃丶西瓜丶橘子丶花枝羹，红豆汤？妳选哪一样？」
「海盟？」她抬起头审视他。
「我终於明白，为什麽妳愿意陪我去冬山河，妳也认识Joe。」
牧月的泪珠一颗颗掉落下来。
「那场车祸，Joe和他的未婚妻当场死亡，我脑震荡，失去部分记忆，把妳忘了。今天下午我整理抽屉看到妳的信，我知道我们曾经交往，但完全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他摇摇头。「怎麽办？」
牧月用手抚摸他的头，泣不成声，许多日子以来积压的悲哀，终於可以当他的面宣泄大哭一场。
「告诉我，我们是不是一对恋人？」他激动得全身颤抖，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她想起他的母亲一再对她交待，不能提醒他的记忆，他不能再受剌激。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淡淡说：「顺其自然吧，时候已经不早，我要回家，你也需要休息。」
他渐渐冷静下来，鬰鬰寡欢，问了她的住处，距离不远，车子绕过几条街口就到了。
「你回去吧，小心开车。」她解开安全带。
「总有一天我会恢复过来，妳愿意等我吗？」他幽幽说。
「傻瓜，等什麽，我们重新开始吧。」她缓缓伸手触摸他的脸，柔情似水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立即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22 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