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两只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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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沈夜曾经有过一个徒弟，这在流月城并非什么秘密。
现任破军祭司，前生灭厅主事，大偃师谢衣。无论是从哪里打听，所能知晓的无非是这样的只言片语。而其中多数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及。
更没人敢去在后面缀上一句，大祭司沈夜的叛师弟子。
也许苍清曾经认识过他，但已然无甚印象。说来，她自八年前伤重醒来后就淡忘了一些事情，因为对日常全无影响，苍清渐渐觉得这并不重要，所遗忘的无外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可是现在，她觉得有必要认识一下这位能人了。
这位已经从大祭司手上叛逃十来年的人才几乎成为苍清心目中一个强大的标杆，亦是她悲剧的源头。
传说，大祭司从前对徒弟不这样的……
传说，大祭司从前对徒弟是放养的……
传说，大祭司十有八\九是因为有人叛师在前决心改变自己的教导方法。
沈夜根本是个拒绝失败的人，苍清有资格相信大祭司这回确实想从师父这个身份上找回面子。然后，她不怕死的往上撞了。
主神殿席次靠前的祭司只有师尊一人现下有她这么个徒弟，她性格是惫懒随性了些，大多数人也没想到七杀祭司瞳居然会是个护短的人，她的这个个性，也多是惯出来的。而恰恰，沈夜最是看不上她这种性子。与其天天看着碍眼，索性放到眼前好好教养一番，总会顺眼一些。
于是苍清成了主神殿里身份最特殊的人，她有了一个师尊，又多了一个师父。一时间人人都认为是大祭司终于从背叛中走了出来，重新培养一名下任大祭司的人选。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接任大祭司的人选必须由主神殿半数以上高阶祭司在场后候选人进行比斗决定，考察标准更是繁杂多样。她连流月城每月祭典的流程都背不下，更别提去作死当什么大祭司。对于苍清的事情，沈夜给高阶祭司们的回答不过是他收了一名普通弟子罢了，并未改变她作为七杀祭司亲传弟子的身份。
当苍清第一天从寂灭厅走出来的时候只觉恍如隔世，连放在兜里的宝贝蛊虫都蔫巴巴的，戳三下都不见得咬她一口。
灵力耗尽。
是的，她被揍了。以后交不出作业见一次揍一次，上课开小差见一次揍一次，迟到早退见一次揍一次。诶，说完总觉得上面的用词有些奇怪，但又感觉不出哪里有问题。
苍清摇摇头，卖力地挪动着小碎步，累成死犬前爬回了家。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大祭司三个字在苍清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使出舜华之胄放到大祭司面前她也就只是一盘菜啊！寂灭厅那么大她居然连躲都躲不掉，跑三步就会被沈夜的冷嘲热讽攻击一下。她总不能站着等挨打吧，不过看着对方的意思似乎就是让她站好了然后揍她！
多么痛的领悟！
苍清趴在床上，戳了戳兜里肉乎乎的虫子，叹了口气。如果不用蛊虫快速恢复身体，明天只会躺在寂灭厅爬都爬不回来吧。
为了自己以后的小命着想，即使凤凰蛊饲养艰难也必须着手准备了，照今天这么发展下去，打不死她以后也是个半死。还是说去师尊那里顺一个出来？算了，自己法术修为再不长进下回又是被揍成一盘菜的趋势。
第二日苍清是白着脸清早便到了寂灭厅。沈夜也不知等了多久，竟是比她还要早些，惹得她忍不住又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
“今日倒是乖顺。”沈夜料准了苍清记打不记骂，见她那副不胜惶恐的模样心情突然好了几分。“把这册书认真研读，本座事务繁忙，自有人回来考校你。”
苍清瞄了桌上的书册一眼，只瞧着“典度”二字，一头雾水。“是，属下明白。”
看样子，似乎不是术法之类的书籍。
待到苍清翻开，才知连书名都是略写。什么典度全书？这分明就是一套烈山部的规矩大全，从上古时的古法说起，到今日的祭祀节日无所不包，这才是其中的《祭典篇》罢了。她当真是高兴得太早，早知沈夜是看不惯她的性子，竟是要她把这些规矩都一并学起。何其哀哉。
不能继续挨揍了！苍清迅速拿起书本投入学习，粗略看过一遍后便已过去了两个时辰。距离仔细研读的标准显然还差距不小，如果不是大祭司亲自来察看她的进度，说不准还能通融一下。
前后翻阅四遍的工夫，天色将暗，她脑中方才有个大致的轮廓，可时间已经不等人，苍清循着脚步声看到了来人。“怎么又是你！”
“臭丫头你真当老子愿意看到你？”风琊把同样的厌恶摆在了脸上，“哼，连族里的规矩都要人来教，看来这些年你脑子真是烧坏了。”思及此处他心中更是不平，一个谢衣也就罢了，现在苍清这个臭丫头都成了大祭司的弟子，真不知沈夜那厮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当年便自负样样不输给谢衣，当年谢衣叛师后他亦是幸灾乐祸了许久，今日看来，沈夜择徒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有问题。
眼看着不能善了，面对风琊，苍清从来不怕来事，“贪狼祭司大人，您的规矩倒是比在下强到何处啊？”
风琊在高阶祭司中向来以不拘礼教而闻名，嘴里没几句好听的，真论起行事规矩来，两人当真是半斤八两。说不得苍清比他在旁人面前还要看起来有礼几分，起码她嘴中从未有过污言秽语。风琊心中恼怒，“老子的规矩还不用别人来教，大祭司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好好接着吧。”
苍清看到了一柜子的书。
这不可怕，她本就很喜爱看书。可怕的是，这些书名分别是《烈山部典度·法令篇》、《烈山部典度·文献篇》、《烈山部典度·祭司篇》等等……
天好黑，地好冷。
这柜子书就立在桌旁，十分方便查阅研读。如果没人告诉这是她一月的课业的话，她或许会高兴一点？
风琊连续两日看到苍清憋屈的脸色，连先前的不快都消了大半。苍清都没想到他并未考校她什么，便带着人离开了。
“以后每月初一，大祭司会亲自检查你的课业。”
苍清只听得这么一句，明白这是将考察改为一月一回，大祭司当真是事务繁忙，做不得假。她复又苦着脸看着对面的书架，罢了，就当少挨几回打，日日检查她迟早被打残。
绕着书柜转了一圈，苍清最终死心了离开了大厅。这堆书满打满算用一月读熟堪堪稳当，沈夜真的是一丝懈怠的空隙都没给她留。
“哟，这不是七杀祭司座下的苍清么~沈夜手下的滋味可好？瞧这小脸都白了，大祭司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若不是这说话声极富特点，刚刚出门的苍清看到来人也一时未能认出。对方抚了抚自己梳理地整整齐齐的银发，整个人显得神采熠熠。她定神打量了一番，方才发觉当年隔壁家的熊孩子雩风也长得这么大了。听这口气，似乎已经在主神殿供职，想到他贵为沧溟城主的堂弟，这一切也是理所应当罢。
“大祭司要事缠身，少有闲时。倒是你，多年不见变化不小。”
“这倒是谦虚了，那也及不上，重伤初愈便成了紫薇尊上弟子的你啊~”雩风说话的腔调极怪，配上身上华丽繁复的配饰衣着更是显得怪异非常。对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十多年前的苍清一时难以适应，不欲多做纠缠，“大祭司错爱罢了。”
“啧啧，睡了这么些年连性子都变得木了。跟着沈夜，以后只怕这不讨喜的性子会变得更厉害~”他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便走吧。”
不光声音变得瘆人，熊孩子的性格也越发的歪掉了。苍清心下暗叹，顺便为自己在沈夜压迫下不得不时刻做出的端方举止叹息。举止有礼也不知究竟何用，再如何，人人都会称她一句七杀祭司瞳身边的小怪物。若真有实力在身，要那么多规矩也是无用。
养虫子只是她的爱好而已，听说下界还养虫子用它们吐丝来制衣，不被理解真痛苦。爱好略特别也不是她的错，还好有个能理解她的师尊大人。
可是师尊啊，你究竟是为何将徒儿给卖掉了。没有徒儿谁陪你去晒偃甲四肢，谁陪你去研究傀儡蛊，谁陪你实验各种奇妙的新刑具！
好伤心。
想到那一柜子的典度和大祭司的冷笑在前方等着她，苍清感受到了比当年重伤濒死更冷的错觉。
苍清默默躺在床上疗养心伤，身心俱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两只沈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