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陌生城市里熟悉的花》张爱玲的咖啡

2、都是自以为

　　乡间的小路上，总是给人几分诗意的感觉，尤其是在黄昏时分。
　　今天的傍晚对千辰来说却是有些凄婉的气氛。

　　千辰望着洛琳渐渐远去，身影早已隐藏在这金乌最后的光晕中，他还是呆若木鸡似的立在原地。他看着着她那熟悉而陌生的背影，在金灿灿的余晖下，犹如晚间一抹跳跃的彩霞，像燃烧的火、似盛开的花。就在这周去学校的时候他还和这背影的主人有说有笑呢，现在呢，就连这条走了十多年的小路，今天也充满了陌生的味道。
　　认识洛琳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发过脾气，以前还总是给他开玩笑说：“谁娶了她可真是有福气”。可不是么，哪个男人不想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为妻呢。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话是真的，她这么重大的第一次发脾气居然是对自己，甚至她动手打了他。是的，这是肯定的，不论千辰心里有几万分的意外，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他的脸上还在热辣辣的疼，他眼前还是洛琳怒气匆匆的神色。他顾不得这些，或许在千辰的心里，连这种疼痛都是美好的，因为这是洛琳给的，洛琳给的一切都是好的。人不是常说：“打是亲骂是爱”么，千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爱，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相信洛琳是在乎自己的，不然她不会那么对自己，这样想，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泪光闪动，千辰仰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曾听人说：“想哭的时候只要把脸扬起来，泪水就不会流出来。”可是这对千辰似乎并不管用。如果换了别人，一巴掌扇回去或者彼此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哪怕是断个胳膊断条腿的，那种疼痛也远远比不过这柔柔一巴掌的重量。我们都知道，心上的痛永远比□□的痛沉重，千辰的心痛，还多了那么些许的无奈。千辰极力控制着自己脸上不停抽搐的肌肉，他攥紧蜷在口袋里的拳头，手里握着的是洛琳刚刚还给他的一颗心形紫晶吊坠，吊坠上尖尖的心刚好刺在千辰的中指处，像一把刀，刺在心里。泪水滚落下来，千辰又用力的紧了紧拳头，心里恨恨道：“洛琳，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洛琳小千辰一岁，两家比邻而居，洛琳和千辰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洛琳家原本不是这里的，是因为洛琳妈妈的缘故才定居在了这里，那时候洛琳妈妈分配到这里当老师，本来下乡几年就可以回去的，可是洛琳妈妈放心不下那些农村的孩子，刚好千辰家旁边的一户人家搬去了别的地方，洛琳爸爸就把地皮连同房子一起买了下来。爸爸在外做生意，一年半载也难得回来两次。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亲戚是在农村，来得亲戚也就更是寥寥无几了。平常有了什么事，千辰家总是会去帮着打点着。千辰和洛琳的年纪相仿又在同一处上学，本来性格就有些相似的两家母亲共同话题也就更多了。在外人看来，她们不是邻居，更多的是像姐妹。
　　千辰和洛琳两个人打一出生就在一起，知道现在。千辰听妈妈说过他们两个小时候抢玩具抢糖果的趣事，不过那都是很小的时候。后来长大上学了，千辰总是很照顾洛琳的，在学校，若是有人敢欺负洛琳，千辰毫不犹豫的就会出来罩着洛琳，俨然一副“大哥大”的样子，总是逗得大些的孩子们“咯咯咯”一阵乱笑，洛琳也跟着笑，看到洛琳笑了，千辰也跟着傻笑。在大家眼里，他们就如亲兄妹一般。洛琳是家里的独女，有这么一个哥哥也是十分幸福的事，洛琳也常感叹上天对她是如此的眷顾，给她一个这么好的哥哥。千辰可不这么想，在千辰的心里，在他的梦里，是要在未来的某一天亲手为洛琳披上嫁衣，做自己的新娘的。这么多年了，千辰一直觉得他们的关系无懈可击，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了的。他不是对自己有信心，他是对这十几年的相处有信心。
　　洛琳是个听话的孩子，从小就很听妈妈的话，用心学习，别无旁骛。是人们心中“别家的好孩子”。可是我们要知道，别人家的好孩子也有恋爱的权利。

　　高一的时候，洛琳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生，子轩。他是班上唯一一个比她优秀的人。是洛琳怎么追赶都会差一分赶不上的人。优秀的学生在差生眼里或许会有一些高傲，当面对和他们同一高度的人的时候，这种优势就不复存在了。而且在高中时代，每一个被标榜为成绩好的学生都有一种独特的优越感，那意味着好大学会是他们的，好工作会是他们的，甚至连最不能琢磨的好感情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那天午休过后洛琳趴在窗台上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这个被知了声笼罩了的校园，教室的风扇吱呀吱呀有气无力的晃着，细密的汗珠悄无声息的从洛琳额头流下。
　　“来，吃个小布丁吧。”洛琳歪着脑袋接过子轩手里的小布丁，轻轻的笑笑。
　　洛琳和子轩是前后位，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说话是在什么时间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以谈论问题为借口的，至于是谁先开的口，这并不重要。现在她们一起探讨问题，一起复习功课，一起谈天说地，畅想南北，早把谁高谁一分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洛琳和子轩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他们约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学。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高二的一个星期五，回家的日子。
　　天气暖和了，千辰趁着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来找洛琳，问她要不要带被子回家。洛琳带的话他就等下个星期再带，这样洛琳就轻松些。谁知洛琳同桌菁菁明知故问的张口就说：“洛琳，这帅哥是谁呀？”
　　“这是我千辰哥哥。不是给你说过么，你们还见过面呢。”洛琳有些不自在的答道。说着洛琳不自觉的瞟了前面的子轩一眼。
　　“噢，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了。还以为是你情哥哥的，要是那样，那我们的子轩可不就惨喽。嘻嘻嘻……”菁菁这话说得故意而无心。也许对外人看了就是开玩笑罢了，菁菁可不这么想，她是喜欢子轩的，从上高中见第一次面的时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菁菁的理科更好些，为了和子轩在一起，菁菁毅然选择了文科，希望自己可以用行动感动子轩。她甚至为子轩开了一个专属的记事本，字字句句都是子轩的影子，她也曾放下矜持表白过。可是感情这种事，付出和得到永远都是不会成正比的。菁菁听洛琳提前过千辰，约略知道千辰对洛琳的感情，刚好今天大家都在，何不小小的成全一下自己。即使拆散不了洛琳和子轩，也不要让他们心里那么好过。
　　“别瞎说。”洛琳很生气的样子。她隐约看到子轩把手边的书合上，趴在桌子上发呆。洛琳心纠了一下。
　　千辰沉默的笑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千辰忙说：“不用了，我妈在前两天的时候来过，已经给我换过来。因为我们在上课，就没去见你。”
　　“噢，那挺好的。”
　　“嗯，是啊，快上课了，感觉回去吧。不然得迟到了。”洛琳希望千辰赶紧离开。
　　“好。”千辰应着又向子轩和菁菁的座位上看看就离开了。
　　菁菁看着失落的洛琳和子轩，心里多少有一些莫名的快感。她知道她猜的没错，虽然洛琳对千辰只有兄妹之情，千辰肯定是喜欢洛琳的。
　　想到这些，菁菁赶紧拿出作业本，若有所思的写下几行字：
　　“洛琳，千辰是不是喜欢你呀？看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没有说过这些，我只当他是我的哥哥。”洛琳也有些烦躁，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事，心里就是没着没落的。
　　“噢。刚才看子轩有些不自在，他该不会误会吧。你赶紧劝劝你家子轩吧，他好像不高兴了呢。”
　　洛琳回：“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很烦。
　　菁菁又回：“那我帮你，我们是好姐妹，我来说也委婉些，总不至于让子轩多想。”
　　洛琳感激的冲着菁菁笑笑：“谢谢”。洛琳和菁菁虽然同桌不是很久，可能是因为菁菁这个人成绩也不错，平时又喜欢帮助洛琳，在洛琳心里也对菁菁是另眼相看，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吧。
　　“好姐妹，谢什么，太见外了。赶紧听课吧，老师在看着我们呢。”菁菁冲洛琳笑笑，把写字条的作业本放在两人中间，顺手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菁菁只给子轩写了一张字条：“子轩，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可是我也不知道洛琳什么都没对你说，我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连这些小事都瞒着你。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洛琳那个千辰哥哥喜欢洛琳是他的事，这并不代表洛琳也喜欢他，更代表不了洛琳脚踩两只船，对吧。你就不要多想了，这两天回去了你们都静静。给洛琳笑一个，不然她还以为我说什么坏话呢。”菁菁用脚踢踢子轩的凳子，完全无视洛琳想要看一下她写了什么的心情，菁菁示意洛琳老师又在看她们了，已借机把纸条给了子轩。
　　子轩看完字条一直再没抬头看老师，菁菁知道她把话说在了子轩的心里。
　　而重要的是，在放学的那一刻，在子轩和洛琳对视的那一刻，子轩冲着洛琳笑了一下，好像在说：“傻丫头，别多想了，我没事。”
　　洛琳的天空一下子就晴了。
　　为此，洛琳很感激菁菁。
　　……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千辰和洛琳并肩而行，若在平时，两人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题，除了学校的各种逸闻轶事，就是这一路上的变化也是说不完的。今天两个人都沉默着，洛琳盼望着可以赶紧到家，路却偏偏变得又窄又长，时不时的他们两个不是胳膊碰在了一起，就是洛琳踩着了石头，差点儿滑倒。洛琳也生气了，伸出脚一下子把一块石头踢飞出去，石子在远处蹦蹦哒哒向前滑动了几下，滚如旁边的荒草里，洛琳心里才觉得痛快些。
　　千辰也看出了洛琳反常，可是他顾不得那么多。宁静总是需要人来打破的。
　　“这个星期在学校过得还好吗？”千辰没话找话说。
　　“挺好的。”洛琳干脆利落的回答。
　　“噢。对了，你知道吗。上周体育课，我们班一孩子跑着跑着腰带断了，结果裤子掉下来了。哈哈。”千辰试着讲个笑话逗逗洛琳，可是千辰讲笑话的功夫实在是不怎么样。
　　“我讨厌体育课。”洛琳毫不领情。
　　千辰呵呵的笑着：“是啊，是啊，女生哪儿有喜欢体育课的呢。你看我还给你说这个。”千辰装作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洛琳，你一直都是给别人介绍说我是你哥哥的么？我是今天听你那个同学那么说，所以问问，你别多想。”
　　“是啊。”洛琳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哥哥呀。不然，我还能怎么说。”
　　“那，那个子轩，就是经常上表彰大会的那个？他学习很好。虽然我是理科的，也有耳闻。”洛琳愿意说话了，子轩就开始试着了解一些子轩的东西。
　　“嗯，是的，就是他。他不但学习好，还会弹吉他呢。歌唱的也好，……。”洛琳沉浸在自己甜美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千辰的表情。
　　“是，他什么都好，他还是城里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好，就是一个乡下穷小子。”千辰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洛琳吓了一跳。“千辰，你怎么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是农村人，从小没有接触过这些，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的，我不是也不会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我说子轩好，并不是说你不好，你别生气啊。”洛琳一时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安慰千辰。
　　“你知道的，我不是为这些生气。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你却喜欢上了别人。”千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千辰，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做哥哥的。”洛琳解释道。
　　“胡说，那你去年生日时我送你的项链你怎么一直都戴着呢？”千辰明显是误会了。
　　洛琳赶紧低头看了下，迅速地把项链取下来。递给千辰。“对不起，千辰哥哥，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亲生哥哥的。这话咱们不是说过的么。既然现在你不是这么想的，那这项链还给你。希望你能先冷静下来。”洛琳不知道千辰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冷静，你让我拿什么冷静？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呢？啊？你说啊？你怎么可以背叛我？”千辰说着用手抓着洛琳的肩膀，用力的摇着。洛琳差点就摔到了。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你到底懂不懂？”
　　“我不懂？你懂？”
　　洛琳用力的把千辰甩开。千辰却如怒火中烧一般，不管不顾的就要把千辰往怀里抱。
　　“啪”一声，洛琳觉得自己的手都震麻了。“你有病啊。”洛琳一巴掌不偏不倚重重的落在千辰的脸上。围观的几个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也窃窃私语的赶紧离开了。谁也不想让火燃到自己身上来。
　　洛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