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成殇》原子星

8、第 8 章

　　孟南收回遥远的思绪，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已经快要完全黑透的天，离开了茶楼。
　　回到家的时候，各家各户已经是灯火通明了。院子里寂静无声，肚子里响起了“咕咕”声，这才想起晚饭还没有吃。
　　孟南正打算去厨房，只听见黑暗处一角一个浑厚的嗓音传来，“现在才回来。”
　　孟南吓了一跳，仔细朝声音的来源地望去，这才发现暗处坐着一个身影，听声音不是范哲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吓了我一跳。”孟南说。
　　范哲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走到光影明灭处，来到孟南的面前，“去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孟南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聊你呀。”
　　“我？”范哲有些惊讶，轻轻挑了挑眉，认真地盯着孟南的脸看了看，似是不相信一样，说：“我有什么可聊的。”
　　孟南径自走到厨房，饭桌上放着几样饭菜，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为自己留的，她将饭菜热了热。
　　吃完饭，洗漱完毕后，却发现范哲仍在院子里静静地坐着。
　　虽然他的身体背对着光，远远的望去看不清他的面容，孟南亦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孟南走上前，坐到他的面前，说“听孟韦婷说要带你去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你拒绝了。”
　　范哲眼中一丝光闪过，唇畔轻轻扯出一点笑意，“没错。”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希望我离开这里吗？”
　　孟南被问的一愣，想了想，答非所问地说：“听她的口气，你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恐怕会不安全，如果她能给你提供更安全的环境，不是很好吗？”
　　四周陷入了沉默，半晌，孟南没有等到范哲的回答，她刚想要再说什么，只听见范哲温柔的声音响起，“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也希望我离开吗？”
　　这个人怎么总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难道她让他离开，他就会乖乖走吗？
　　范哲似是知道了她心里话一般，开口说：“如果你要我走，我马上离开。”
　　孟南无语地瞧着面前的人，头发蓬乱，脸上的胡子长得越发长了，可是无论怎样颓唐都无法掩饰住眼睛里摄人心魄的目光。此刻他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眸光中似乎带着莫名的情愫，这令孟南顿时觉得全身不自在起来。
　　她清了清喉咙，掩盖住心中的不适，说“如果你不在意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的话——”
　　范哲扬起笑容，声音中带着蛊惑的意味，说：“如果我说我并不惧怕，你是不是也很愿意我留下来。”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按照他话里的意思，如果她不撵他走，就表示她很高兴他留下来吗？孟南想要反驳，只是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瞪了他一眼，说：“随你吧。”
　　说完刚要起身，手腕却被扯住了，孟南低头瞧，自己的手腕上覆盖着一只修长的手，她抬起头看着范哲，轻轻皱起了眉头。
　　范哲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万千星光在里面闪闪发光，他似是低语般地对孟南说：“再陪我坐会儿。”
　　孟南本想拒绝，但是看到他略带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坐回去，轻轻扯了扯自己的手臂，那只手很自然地松开了。
　　今晚没有风，虽然寒意仍旧很盛，但是却并不是不能忍耐。
　　再过几天，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院子里聊天了，天气预报说下周新的冷空气就要来袭，可能会带来降雪，天气会一天比一天更冷。
　　沉默了许久后，温柔的声音在暗夜里再次响起，“这里的生活真平静。”
　　是啊，掐指一算，她享受这样平静的生活已经七年了，只是不知能否继续这样平津的生活下去。
　　孟南跟他说，到下雪的时候这里的景色会更美，到处是白雪皑皑，道路上是人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不像城里的地面经过车轮碾压后变得那么的又滑又脏。很多孩子和大人都会聚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就像上学时课本上描述的那样，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
　　范哲静静听着，表情很是向往，他说很想在下雪的时候和她一起推雪人。
　　可是，还没等到下雪，他却莫名失踪了。
　　那天，孟南照例去那户富商家做针灸治疗，回来的时候瞧见黎叔一脸深沉地坐在客厅里，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孟南仔细一问，才知道范哲已经一天不见身影了，那封信就是在他房间的桌子上发现的。
　　打开信，上面只是简单写着“事情紧急，才不告而别，日后一定会回来向两位解释清楚。”
　　孟南吐了口气，看来他离开的时候是很匆忙的。她瞧了瞧黎叔仍旧阴沉的面容，知道他心里对于范哲的不告而别心里不痛快。
　　想也是，当初他突然出现在黎家，虽然怀疑他的来路，但是毕竟相处了将近三个月，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一份情感，这样的突然失踪怎能不让人担心呢。
　　她安慰了黎叔一番。之后，黎叔叹了口气回房睡觉去了。
　　这时，天空稀稀疏疏地飘下来一片片雪花，没过多长时间，雪花越来越大，下得也更急促了。
　　孟南抬头望着不断飘落下来的万千雪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范哲现在身在何方，是不是安全，有没有看到这初冬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夜，早晨起来的时候，房子上、树枝上、地上全都是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眼睛所到之处全部是白色，太阳暖暖的升起，照在雪地上，折射出的白光，隐隐有些刺眼。
　　人们都在忙着清扫自家门前的积雪，孩子们聚在一起拿着雪球没命地朝别人身上扔，偶尔砸到刚刚清扫干净的地面上，立即招来邻居大婶的大声斥责，于是，孩子们笑嘻嘻地跑远了。
　　诊所一上午没有病人来访，黎叔索性关了门，告诉孟南说中午两人在家吃火锅。
　　孟南赶紧准备食材，幸好冰箱里什么都有，都是前几天她去超市提前买的，不然的话，大雪封了路面，想要再跑那么远现买也是不容易的。
　　正当她准备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口开来了一辆警车，在孟南莫名的目光中，两名警察被黎叔请到了客厅。
　　两人在客厅中坐定之后，巡视了一边四周，才将目光转向黎叔和孟南看了看，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说：“你们可认得一个叫秦哲的人。”
　　秦哲？孟南心中一动，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她和黎叔互相看了一眼，均摇了摇头。
　　另一名男子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两人，年长的警察继续说：“就是他，你们难道没有见过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人俊美修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双坚毅深沉的眼眸似是能望进人的心里，配上唇畔浅浅的笑容越发显得风姿卓越。
　　孟南忍不住看向黎叔，在对方的眼中同样看到了疑惑。
　　“你们认识他，对吗？”年长的警察已经发现了他俩眼中的异样。、
　　没错，照片上面的人就是范哲，不，应该叫秦哲，孟南再傻也知道他可能是更改了自己的姓氏。
　　孟南将手里的照片放回桌子上，说：“这个人我们是认识，只是他叫范哲，并不是你们所说的秦哲。”
　　“范哲？”年长的警察口里默默念了这个名字，随后随她说：“那是他的假名字，他的真名叫秦哲，是个逃犯，警方现在正在通缉他。他现在在哪里？”
　　逃犯？孟南心里一沉，那张俊美逼人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难道他骗了她？
　　可是，想到他那信誓旦旦的坚毅的眼神，她直觉他没有说谎。
　　这时，黎叔开口说：“前几天，他留了一封信就不告而别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年长的警察眼神犀利地看了两人几秒钟，想要从他们脸上辨别出他们所说的话的真伪来，“我想你们应该清楚，窝藏逃犯也是要坐牢的。”
　　孟南眨了眨眼睛，清丽的面容平静无波，声音也丝毫没有波澜，“我们当然清楚，只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用的就是假名字，怎么可能把他的真实情况告诉我们呢。事实上，我们只是同情他无家可归才会收留他，如果你们不出现，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么他在你家逗留这段时间，可曾与谁有联系。”
　　“不知道，”孟南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一向很少出门，即便出去也是神神秘秘的，也从不告诉我们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他这样神秘，你们难道没有怀疑过他吗？”警察眼里浮出了一丝疑惑。
　　孟南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说：“刚开始有，只是他这人一向很受本分，做事也很卖力，我们又找不到其它合适的人来做他这份工作，就让他一直这样做下去了。”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两名警察起身离开，这时，孟南突然问：“请问，这个人究竟犯了什么罪。”
　　年长的警察看了她一眼，说：“他涉嫌行贿、洗钱、非法集资。你们一旦有他的消息请立刻通知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