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就当什么都没说

6、幽期噩梦 下

　　没有目击证人，河伯一早发现湖中心的花舟，推断案发时间在昨午到今早，未出阁的小姐不会在夜里约人，再排除租舟时间，只能是申时到亥时这三个时辰里。
　　“不可能是袁公子，他一渔夫没诗情文采。小姐不会喜欢他，更不会约他游湖，小姐房中那些离愁索恨可不是作给他的。”冯宁勋判断。
　　“父母不懂闺阁春心，但同龄人懂！”许纪咬着狗尾巴草，吐字不清。
　　“邻居阿巧。”赵昱道。
　　许纪吐掉嘴里东西，眉眼弯起：“大人果然智慧过人，对，如果有人知道，应该跑不了阿巧跟丫鬟！”

　　阿巧是木耳商人之女，长得不比柴小姐漂亮，但胜在此刻活生生站在众人面前。
　　“阿巧姑娘，你跟柴小姐是好朋友吧？”许纪干巴巴问。
　　阿巧像看精神病一样看他，不是好朋友是不是就成嫌疑犯。

　　“姑娘，你回想一下案发当日，那天你和柴小姐几时走散，还有你有没有发觉小姐有什么奇怪举动，有没有在附近发现可疑的人。”见许纪无用，冯宁勋拉开人问道。

　　“那天是春桃约我出去，一开始我们去租花舟，春桃嫌弃花舟破旧不用，但租船的人太多，我俩只能分头去找，我找到一艘相对干净的，于是回到事先约好的地点等春桃，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时辰，我以为春桃回家了，便一人回来了。”明明是糟心事，可说完，姑娘却对赵昱脉脉一笑。
　　一旁的另两人蓦地一寒，姑娘这节骨眼也能发情。

　　“柴小姐有没有别的朋友，比如跟什么人有书信往来？”许纪问，可姑娘痴痴望着赵昱忘了回话。赵昱看着阿巧围着他转的眼神，克制住烦躁，施舍了一个难看的眼刀。

　　阿巧自知失礼，收敛痴态，转脸对许纪说：“这事怪我，一年前我们去逛庙会，认识了一个李姓秀才，文采斐然，跟春桃情投意合，自此一别后两人互通书信。没想秀才已有家世，春桃怕自己父母知道，我瞒着柴伯做了两人信使，每封信看完都立即烧掉，真的。我劝过春桃，可她越陷越深……”说到这，阿巧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好友死了，她还脱不了关系，低垂着纤细的脖颈，嗓音哀恸。

　　“你看过他们的书信吗？”冯宁勋问。
　　“不，我从来没看过。”阿巧抬脸慌乱摇头，一时红霞满面，欲盖弥彰。
　　许纪笑：“你要有每封信都过滤的习惯就好了，至少也省了这麻烦。”

　　李秀才被拿进大堂，但他却说那日他没见到柴春桃。他们是约好了那天游湖，可是妻子突然头痛，他只能去请郎中，约会就被耽搁了。

　　“你可跟谁提起过此事？”正位上的寺正大人问。
　　“没，这不是光彩的事，藏还来不及。”李秀才嘀咕道。

　　“那你也把信都烧掉了？”陪审的少卿问。
　　“没有，小人朋友众多，信件往来频繁，没有什么奇怪，再者，拙荆目不识丁。”所以书生要找个知情懂趣的小姐。

　　“你说朋友众多，那往来宾客中可有看得你们信件的也未可知了？”寺正道。
　　“不，大人，这事我很谨慎。”秀才说的斩钉截铁，“我跟柴小姐书信单独存放。”

　　“你家夫人头有故疾？”许纪插嘴。别处大概看不到这样的场景，犯人一个，审官三人。
　　“以前未有。”秀才摇头。

　　“你跟柴春桃有过几次约会？现场都有何人？”少卿发问。
　　“总共三次，第一次带着我家小厮，其余就只我两人。”

　　“那日你家小厮在哪？”生怕不够热闹，冯宁勋也问上一问。
　　“拙荆有事派出去了。”

　　“请大人提拿李家小厮！”少卿发话了。
　　“大人英明！”有人拍马屁。

　　李家小厮形容猥琐，四月天气围着脖套，冯宁勋跟许纪点头示意。
　　一看这仗势，那厮当场腿软了，惊堂木一拍就什么都招了。

　　小厮知道主子的丑事，本来要替主子隐瞒，奈何夫人对约会之事起了疑心，一点好处他就叛了东家。
　　那封信他看了，知道时辰跟地点。夫人假装头疼让东家脱不开身，赴约的换成了他。夫人心狠，要他去杀人，他是不敢，想着教训一下就成。

　　临行买了蒙汗药，那个女人太漂亮，他这辈子没东家好命，一个女人不够又勾了个。柴春桃见过这厮，所以没有多想。
　　他说主人临时有事不能及时赶过来，让柴春桃自己先玩着，然后乘人不察将药撒进酒中。柴春桃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苦闷怅然涌上心头，自斟自酌了一会。

　　那厮回到舟上，见佳人已昏迷，淫意起，想成其好事。
　　谁知柴春桃只饮了两三杯，迷迷糊糊醒来，一番挣扎指甲划破了他的脖子。人醒来还了得，他还跑的了？于是掏出夫人给的匕首一刀插在了佳人的胸口……

　　先是带李氏，随后又在李家翻出凶器，人证物证齐全。

　　“杀人的是小厮，主使是李氏，这要怎样判刑？”少卿看着整理好的卷宗问道。
　　“主使者死刑，从犯也就两年或三年徒刑吧。”许纪答，为自己不够肯定笑起来：“下官功课做得不好，大人不要见怪。”

　　“许大人多虑了，量刑是刑部分管，不怪大人生疏。”赵昱转了个身，踱回来问：“如若许大人判，会怎样？”

　　许纪退后一步，摸着鼻子思索良久说：“小厮死，李氏留。小厮见色起意，后因歹事暴露而杀人，夫人一开始托人事必是清楚自家小卒的胆量，并不要致人死命。所以，以礼法看，使者恶，以下官看，行者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