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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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闹什么呢？”
迎面走来一人，与那三人擦肩而过，又看看散去的人，轻轻拧眉向二人发问，语气十分自然，是偶遇朋友打招呼用的语气。
那是一个身材纤细的轻剑士。轻剑士穿着白色皮革短上衣和很薄的绿色皮革紧身裤，胸口挂着银色的护胸，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可那一身从头披到腰的灰色粗制羊毛斗篷却完全破坏了整体的形象。
零首先惊讶了一下，但看清兜帽下的那张脸后就招呼了一声：“亚丝娜，午好。”她和亚丝娜两天前在马洛美村有遇见过，当时她和桐人听说这一层来了个厉害的玩家锻造师，走不开的桐人拜托她帮他打点强化材料，在打“红色斑点甲虫”前不期而遇。
桐人笑了笑，耐心而简洁地将经过讲了一遍，然后才打招呼：“亚丝娜，好久不见……不，也不是，三天不见。”
“午安，桐人君，零。”
在网游中，桐人很难接受被称作“桐人君”，但他曾在攻略站前夕试图纠正过亚丝娜，最终失败，他也就强迫自己去适应了。
对于桐人的讲述，亚丝娜耸了耸肩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虽然我也觉得他很可怜，但是有必要这么生气吗……等存够材料的钱，然后再次挑战不就行了？”
“因为剑的关系，这个方法其实是不行的。”零驳回了亚丝娜的意见。
“没错，因为那个人用的剑和我的剑一样，都是‘锻炼之刃’。”桐人用拇指指了指背上的爱剑，“他肯定是在第一层努力完成了那个艰难的任务，然后在锻造师那里更努力地强化到了 4。嗯，到 4的话一般都很顺利，但是要强化到 5成功率就会低很多，所以他才来找玩家锻造师吧。所以第一次强化失败后变成 3，为了恢复到 4他再次要求强化，结果又失败变成了 2，之后又重复了两次，变成 0后就到此为止了……因为锻炼之刃只有八次强化尝试上限。”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我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虽然只有一点点。”亚丝娜说。
三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桐人君，你不也是来找这个锻造师强化装备的吗？”亚丝娜突然这样问。
“咦？你怎么知道的？”桐人大吃一惊。
“前两天我和零在马洛美村遇到，她要去东边岩区打红色斑点甲虫，那可是单手剑的强化材料，零是用刀的吧？只可能是帮你收集材料去强化你的单手剑了。”亚丝娜无奈地解释道。
“哦……哦哦……”桐人发出了感叹。
“你这是什么反应？”
“不……只是没想到这番推理会出自一个对这个游戏的常识和设定完全陌生的人……啊，这不是在讽刺你，我是认真地在感慨啊。”
亚丝娜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些，语调也缓和了一点。
“我最近学了很多东西。”
她低声说着。桐人为此感到欣慰，点着头露出微笑：
“这是好事。在网游的世界里，不管做什么事情，有知识和没知识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有想问的事情随时来问我们，毕竟我们是封测玩家啊。只要在十层以内，从所有城镇里的商品列表到怪物的叫声我们都一清二楚……痛！”
桐人龇牙咧嘴地叫唤着。
零淡定收回蹂躏桐人脊椎的拳头，朝亚丝娜道歉：“抱歉，后面那种得意忘形的话请你忘记吧。”
桐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不是普通的封测玩家，而是被众人厌弃的“封弊者”啊……拉着零，桐人往旁边撤了两步，尴尬地说；“我突然想起我们还有事，先……”
亚丝娜却摇摇头，用音量极小却极为坚毅的声音说道：“桐人君，虽然我觉得你这种把针对封测玩家的恨意与嫉妒一人背负的行为，实在太过鲁莽，同时也是装帅过头了……不过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会再说什么。但既然如此，你也要尊重我的选择。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我都无所谓。如果我不愿意被别人认为是你们的朋友……同伴的话，那我一开始就不会和你们打招呼了。”
“……我服了。全都……被你看出来了啊……”桐人低声叹息。
只与桐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便能揣测到这个地步吗……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亚丝娜，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
不知为何，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绳子，将三人紧密相连。
“斩不断的羁绊……”零的呢喃被正和亚丝娜交谈的桐人听见了，他茫然地看着零，问：“什么羁绊？”
“啊，没有，随口一说。”零笑着敷衍过去。
亚丝娜看了看零，竟一时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便将注意力放回她与桐人的交谈上：“所以，赶快告诉我你会在武器强化的事情上犹豫的原因吧。其实，我今天也是为了找那个锻造师强化这把剑才来到这里的。”
“咦？”桐人惊讶地看着亚丝娜腰间那把“疾风击剑”，这把剑收在象牙色的剑鞘里，剑镡为绿色。是在第一层头目攻略战前，桐人送给她的怪物掉落装备，目前也算是很稀有的道具了，好好强化一番是可以用到第三层中期的。
“那剑，现在是 4吗？”
亚丝娜点头。
“强化材料是你自己准备的？带了多少来？”
“嗯……四个‘钢板’，十二根‘疾风胡蜂之刺’。”
“嘛，你也很努力呢。只是……”桐人心算了一下大致的成功率，“这样达到 5的成功率是八成左右。”
“这个数字已经足够赌一把了，不是吗？”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
桐人瞟了一眼那个锻造师玩家。亚丝娜也往相同的方向看了一眼，耸了耸肩。
亚丝娜说：“硬币掷出正面的几率永远是百分之五十，上一次的结果不能说明什么。不管之前的人失败多少次，和我与你要进行的尝试没有任何关系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
桐人突然觉得这是唯心主义者和唯物主义者的思想决斗。他想零肯定是能理解他想象中的“赌运”的，但这种话肯定说服不了亚丝娜。就连自己的左脑，也认为自己所谓“不好的预感”没有任何依据。
但另一方面，右脑却有着非常充分的预感——无论是他的锻炼之刃还是亚丝娜的疾风击剑，如果在此时委托给锻造师进行强化的话，那么不管追加多少材料来提高成功率，最后都是会失败的。
他和零对视一眼，将自己的局促用眼神完全传达给零。见零眨了眨眼睛，他就知道她会帮忙了。
零神情十分严肃地说：“亚丝娜，我说啊……”
“怎……怎么了？”亚丝娜一时拿不准零要说什么。
“比起八成的成功率你更喜欢九成吧？比起九成你更喜欢九成半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觉得，既然都收集了这么多材料了，再努力一下，往九成五拼一下也不是没条件，你说呢？”
亚丝娜沉吟了一会儿，长长的睫毛闪了闪，突然发问：“那你们会帮助我追求完美吧？”
“比如？”零很沉着地止住要说话的桐人。
“疾风胡蜂掉落刺针的几率是百分之八。”亚丝娜微微一笑，给那张美丽的脸增色不少。
“当苦力吗……好啊。我和桐人奉陪到底。”零应承下来。
“……人权呢？”桐人弱弱地出声质问。
三人走出乌尔巴斯的西门，桐人操作着装备图示将头上戴着的黄蓝条纹头巾摘掉。抬眼看了看猛地垂到眉毛下的黑色额发，桐人叹了口气。桐人本来很忌讳和现实世界留着一样的发型，所以在SAO刚开始创建的那个亲切的帅哥角色才会露着光滑的额头。但是在游戏开始了一个月后的现在，还是这个发型让他感到最安心。
走在桐人右侧的亚丝娜瞥了眼桐人现在的状态，轻哼了一声，然后说：“居然只是戴上个头巾就当化装，你这想法也太奇怪了。要么把脸整个遮起来，要么画上些图案，不然根本没有什么效果的。”
“呜……”
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了桐人那不堪回首的回忆，让他不由得低鸣了一声。
他想起了被阿尔戈称为“桐人A梦”的那三天。
亚丝娜并不知道桐人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有些惊讶地皱起眉头。桐人慌忙干咳一声，开口敷衍过去：
“啊——是啊。下次去乌尔巴斯的时候，我也披上一件带头套的斗篷吧。这个是在哪里买的？”
“在‘起始城镇’的西市场有一个NPC……”
她还没说完，就突然闭上了嘴巴。斗篷下射出了宛如烈火的视线。
“喂！不准买同一款式的！真这样不成了情……不对，这样会让人认为我们是固定队伍的！要遮脸的话找个麻袋套上！”
亚丝娜一边说一边取消斗篷的装备，栗色长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麻袋面具会被人误认为我是PK党啊。你这个斗篷换个颜色可不可以？”
“不！可！以！”
“……遵命。”桐人说完又看向他的固定队友（真）——零，“给点建议吧，同伴。”
零心不在焉地摆摆手：“回头我再帮你物色。现在到了圈外，还穿这身？以为自己血厚？”
“对哦！谢谢啦。”桐人立刻装备上暗夜外套，长长的下摆舞动了一会儿便自然垂下。
在三人前方，一道宽广的峡谷将有巨牛漫步进食的草原分成南北两块。只要过了这个地带，就是胡蜂出没的区域了。
“虽然你已经打过很多胡蜂，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被胡蜂的毒针刺到会被眩晕两到三秒。看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出现了眩晕效果就必须过来援护，明白了吗？”
“明白。”
亚丝娜爽快的态度让桐人心中顿生疑云，但他将这团疑云抛开，继续说：“另外，往南走的话，会遇到‘锯齿蠕虫’，要注意。”
“明……明白。”
穿过牛的区域后，三人走上了峡谷上架起的天然石桥。尽管石桥很宽，但因为峡谷深达十几米，所以走的时候多少会有点紧张。三人走下桥后，同时松了口气。
“如果从那座桥上掉下去会怎样？”
零歪头回忆了一下她封测期的探险经历，回答了亚丝娜的问题：
“我们现在这个等级死不了，其实，五级以上就不会死。但是要一直往南走才能找到上来的路，沿途会碰到很多锯齿蠕虫，湿乎乎黏答答的，不太好打，而且不会掉落好东西。”
“是吗……”
亚丝娜没意识到对方的解释有多详细，只当这是封测玩家的常识，不断点着头。
桐人顿时想到了他和她在SAO里第一次遇见的情景——
他站在石桥的另一头，看着前面好好走着的女性玩家身形一歪就要往桥下掉去。他出于好心跑上前捞了她一把，结果从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中读出了怨念。他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拉住的不是女玩家的右手，恐怕下一秒她腰间的单手剑就捅过来了。
自己明明救了她，怎么是这种反应？桐人心里有点小不开心。
但两人毕竟是陌生人，桐人也不会去计较这么多，于是他说：“以后在这里行走可要小心一些。”然后就准备走了。
“以后你再看到要从这里摔下去的玩家不要随便动手了。”没想到女玩家也教育起他来了，“有可能你这一出手就会打破他人的梦想。”
梦想……桐人觉得自己吐槽不能，但他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什么梦想？”
“在探险中找到游戏的无数种可能，享受这个游戏！”她很骄傲的说。
桐人后知后觉地觉得这个声音和这句话很耳熟。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他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印象。最后，画面定格在漫展里一个游戏舞台上，台上的少女——亦是他的邻桌——在赢得胜利说获奖感言时骄傲地说：“我认为赢就是要热爱，热爱的最终极就是享受。我很喜欢PVP，但我也很喜欢PVE和看风景。因为我的宗旨就是，在探险中找到游戏的无数种可能，享受这个游戏！”
桐人猛地转身，少女已经纵身一跃跳下石桥，那身姿让他瞬间想起了某款游戏。
他大喊一声：“明日千寻！”
明日千寻。他肯定没记错，他的邻桌就是这个名字。
果然，少女惊讶地偏过头来，但也只来得及做这个动作了——然后飞快地坠落下去。
桐人不知哪里来的冲动，跟着跳了下去。
他们俩用实际行动验证了他们这个等级不会死的设定。事后桐人才知道，零是从四级开始就从这里摔，再往回赶，死了就回城复活，再摔……如此循环直到与桐人相遇那一天。
跌落到峡谷内部后，桐人刚缓过来就被零揪住领子疾言厉色地质问：“你是谁？怎么认出我的？”
她那表情，相比于恐吓，更像惊恐，还带有一点……不知所措。
桐人表情微妙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是你的邻桌，桐……”
“桐谷和人吗，我知道了。”明日千寻的表情立刻变得很镇定，并松开了桐人的衣领。
桐人很惊讶：“你记得我？”
虽然二人是邻桌，值日和各种分组也是常被分配到一起，但是每一次他都会自我介绍一遍。一切原因都在于明日千寻平时表现得太健忘，转学过来两学期都没有将班上同学的脸和名字对号入座过，桐人为了避免尴尬，故而每次都要自我介绍。
“偏差值总是在70以上，总是和我一起被老师点名表扬，但每次和我说话，必定要说一次名字的笨蛋我怎么可能忘记呢。再说了你可是帮我友情抵挡过两朵烂桃花的人啊。啧，桐谷君，网游里形象大不一样啊。”明日千寻高冷一呵，但桐人并不觉得讨厌，只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笨蛋。
“你也是。”桐人故意多看了她的眼睛几眼。
看不到那双漂亮的眼睛，还真有点遗憾。桐人心想。
明日千寻摇摇头，神色看起来有些难过：“我是为了避免被认出来。”
桐人知道他不方便细问了。他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掉下来后怎么出去啊？”
“北边没有路，只有往南边走。”明日千寻说，“……我上次试过。”
“……你究竟跳过多少次？”
“咳咳，我说啊桐谷君！”明日千寻笑眯眯地凑过来，“我们组个队吧！”
“你是……要从这里，杀出去？”
“对啊对啊！”
桐人嘴角一抽，但想想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探路了，就熟练地扔了一个组队请求过去。
“哇！你怎么这么熟练！你居然不是独行玩家！”明日千寻一边感叹一边接受请求，“Kirito(桐人)……Kirigaya Kazuto（桐谷和人）……这名字好随便啊。”
桐人一看她的ID，“Zero”，零，也正式不到哪里去。
“桐人，在走之前我有一个请求。”准备出发前，零突然露出一个安宁的微笑，突兀地说，“你答应吗？”
“诶？”桐人一愣。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但是！我希望你是最后一个人。”零似乎特别忌讳被认出来的这件事。
桐人一下子来了兴致，爽快答应了：“好啊。”
“封口费的话……欠你一个问题好啦。”零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条。
“没有限制？”
“除了特别私人的，都可以。”
桐人仔细想了想，谨慎地说：“这个先保留着，以后再说吧。”
亚丝娜看了看同行的二人，清了清嗓子，说：“目标是两小时一百只，三个人来比赛吧——看谁更快。”
“没问题。”零对这种游戏中的挑战喜欢极了。
桐人呆住了。
两小时一百只？也就是说一只七十二秒？真的假的？
而亚丝娜已经提着轻剑，走向了胡蜂出没的洼地。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