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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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们，可要小心你们的手哩。”唐太斯略带严肃地扯开一个笑脸，看起来有点像想笑的卡拉。维尔福想到这个比喻显得心情愉悦，咬着小嘴唇尽量不让自己迸发笑意。
唐太斯瞟到这个小动作有些害臊，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继续有条不紊地讲述此次的计划。“你们都知道，我们的革命将要从我的家乡，那个穷苦贫瘠的小镇村庄开始。这也是当初大家选我做领导者的原因之一。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他用坚毅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目光炯炯的参与者们，“我们的船只将在此停留两日。确切地说，两日还未到，后天早晨载着这些珍贵的东西离开。在此之前，我不希望你们有谁泄露这消息，你们都是优秀的革命者，我们都知道。”
维尔福看到那个憨厚可掬的弗罗德主人羞赧地挠了挠脑袋——果然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听得唐太斯说下去，“前一天的晚上我们将会将东西搬运出城。守在城门口的自然是那些走狗，这便得需要你们的帮助。”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此期间，那些被选拔出来参与秘密商会的革命者们面面相觑了一番，各自露出一个欣然了解的表情。这个表情让我们的演讲者很是满意。
他回过头来问这幢小洋楼的主人，“亲爱的弗罗德，主管这个地区，或者说剥削这个地区，靠着可怜贫民们的供养而纸醉金迷的贵族是谁？”
被问的弗罗德又挠了挠脑袋，“啊。说来惭愧，就是我今晚参与的晚宴，埃德蒙先生的。”他略显局促地转过头环视了一眼大家，看来心中极不希望他人用鄙夷或愤怒的眼神对向他。
事实上，大家也确实没有。因为大家被另一个激昂的声音吸引了，说话的是坐在角落衣着褴褛的流浪者，他用怪异尖锐的嗓子吼叫出声，“看看啊。我想起来了！”他发现自己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之后，得意地站了起来，还显得分外义愤填膺。“我想起来了，这位陌生的先生，从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面熟，现在我听到弗罗德先生一说可是想起来了！”
他指着维尔福，似乎正在为自己想起来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而神情激昂。说话的语速也愈发地快了起来。“就是坐在你们面前的这位先生，他也是个贵族。我可刚在马路上见到埃德蒙家的宝贝女儿对他举止亲昵，态度温顺啊！试问，若不是贵族，那位骄横的贵族小姐怎么会对其侧目倾心呢！”
这段分析在情在理，此刻坐在这儿的人，除了原本的四人。皆用怀疑质询的眼光盯着维尔福看，“先生们，这个我可以解释的。”唐太斯发现空气中的气压在逐渐变低，开口想为自己带来的同伴辩驳几句。
“唐太斯！是你带来的他，现在又要为他说好话。难道你是背叛者！”说话的人是个穿着小丑服的马戏团演员，此刻说的这番言论的精彩胜过了他所参与过的每一场表演，因为不少不认识维尔福的人在听了这番言论后将仇敌的目光扩大到了这两人，牵连着一同而来的另外两人。
形式不容乐观。组织内部开始了矛盾，坐在武器上的人群开始骚动，虽然只是寥寥数人，可其认真可怕的目光让人咋舌，更何况，他们可是挑选出来的优秀革命者哟。原本静谧的阁楼此刻正四处流窜着不信任与恐慌。
维尔福，这阵恐慌的源头清了清喉咙，从搁得他屁股生疼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先生们，我想你们弄错了。”他说话声音清亮，语调温和，用词恰当合理，虽不至于让怀疑者们顷刻原谅他的出身，但至少为自己赢得了辩护的时间。
“先生们。我确实身为贵族。”他顿了顿，朝着想要站出来继续发话的唐太斯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若是这时候等着唐太斯侃侃而谈，怕是火上浇油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维尔福娓娓道来心中所想“就像你们见到的，此刻的我褪去了昂贵华美的衣裳，穿着同你们一模一样的衣服，但这都难以表达我对我的朋友——唐太斯的支持。后日运送秘密武器出去的那个早晨，我将同你们一齐前往，不是为了拆穿你们，所以，那位握紧拳头的先生请先放松下来，听听我接下去的话。我将以我贵族的身份保护你们带着这批货物出城。”
这句话一说出口，犹如在夏日闷热聒噪的午后响起了一阵闷雷。那些形态各异的革命者们皱着眉头敛低了声响。
“他说要保护这批货物出城。”
“我们的方法加上他的保护确实显得更有保障。”
“可是他只要在那儿稍微喊一声，我们可就完了啊。”
“要不要相信他……”
顷刻的安静过后，是更为热闹喧哗的讨论。维尔福咳嗽了两声，加大音量，继续说道“先生们。我知道你们不一定相信我。但我希望你们能相信自己选拔出来的领导人。这位先生恪尽职守，时刻不忘自身使命。若是他真的成为背叛者，你们还能走到这一步吗？更何况……”维尔福看了看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另外两人——艾伦嘴角带笑，像是看着一场舞台上的戏剧。卡缪环着胳膊抱在胸前，看到维尔福的目光，转过头撇了撇嘴。
“这世界上还能有比卡缪先生更为恶毒的眼睛，以及艾伦先生更为独到看人的眼光吗？”察觉到明显放松了不少的气氛，维尔福的嘴角带上些笑意，“这两位先生，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句话由维尔福说出来分不清褒贬之意。卡缪哼笑着看了看艾伦。
这时候艾伦也接口道“先生们，请放心吧。我们的计划中确实带着这位先生。况且，我们不也得知了，维尔福男爵还是尊贵的罗林小姐的挚友呢。这对我们整个计划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这么一说，原本因为不信任而变得激动愤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各自看了看对方。只听得其中的一位先生叫道“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啦。”
“是啊，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啦。”另一人附和道。
这么一来，坐在武器上的人们竟都平复下了刚刚的不合理激动，用略带感恩并夹杂着质疑的目光看了看维尔福。维尔福静默地看着刚刚说得愤慨的人群，点头微笑。
“那我们便等着后日早晨了。”穿着小丑服的那个高个子站了起来，“弗罗德，你的后门开着吗？”
“啊，是的是的。请往这儿走。麻烦先生们了。”这位老好人挠着脑袋站了起来。
穿着小丑服的男士一站起来，人们也纷纷站起了身，“我们也先告辞了。得四处走走看看呀。”
“是啊，我们可忙得很呀。”
人们鱼贯着从这间小阁楼走了出去。走上了黑漆漆的夜，黑漆漆的街道。
卡缪倚在窗边看着人们在玻璃窗户中越来越小的声影，问道“那我们呢？回到那老鼠窝？”
这时候，送完人群回来的老好人弗罗德先生正挠着脑袋，喘着气呼哧呼哧地走上楼来。弗罗德和艾伦可是多年的挚友了。艾伦现下在K市居住的地方还是弗罗德先生提供的，收取其较低的房租，为更重要的事情做着准备。说起来也奇怪，看似呆头呆脑的弗罗德先生偏偏总能交上好运，这惹得艾伦也偶尔流露欣羡，而让艾伦更为赞赏的还是好友其耿直的内心。
“先生们，”弗罗德先生擦了擦圆滚滚脑袋上的汗，“若是可以，今晚请先在这儿住下吧。明日，雇辆马车，将这些东西送回到你们的老鼠窝去，你们看怎么样？”
“好是好，但我比较担心这些东西被老鼠吃掉，你说是不是，卡缪？”艾伦好笑地看向选择了老鼠窝的卡缪。卡缪不屑地哼哧了一声，直接转过头向弗罗德问道“房间在哪儿？”倒也不客气。
弗罗德先生慌忙掌上煤油灯，“先生们请跟着我来。”说着引着这四人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维尔福轻拽了拽唐太斯的衣角“真的没关系吗？我们的东西可都在那个老头的地方啊。”
“放心吧。我们留下的都是废纸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值钱的消息。放在贼窝也不怕。”唐太斯轻声低语解释，末了，补上一句“维尔福，这会儿你可越来越像我们的人了。”
维尔福不做声，跟紧了圆滚滚的弗罗德先生。
“先生们，真是不好意思，客房只剩下两个了。”弗罗德先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不知……”
“我们会分配好的。谢谢您，我敬爱的好友。”艾伦拥抱了一下弗罗德先生。待到弗罗德先生移动着圆滚滚的身躯走远了些后，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另外三人说道“好过去挤老鼠窝，是不是？”
卡缪冷哼一声，用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位不知好歹的同伴，率先走进了一个房间。艾伦也紧跟着走了进去，“晚安，唐太斯先生。还有，维尔福先生。”门“哗哒”一声被合上。
其实这俩人身上的味道也很不错。像极了森林里的橘子树味儿。
“我们也进去吧。”唐太斯打开门，已经被罩上玻璃灯罩的煤油灯在屋内流光熠熠。干净整洁的毛毯，柔软舒适的枕头，以及花色艳丽的羊绒地毯。维尔福呼出一口气，虽说那诡异阴森的屋子很适合用来自己的创造，但若是睡觉的话，自己可不想夜半三更的时候感受着老鼠从自己的腰下“吱吱”叫着，放肆地蹿过去。
维尔福径直走到床前，放松身子躺入到松软的床上，闭上眼睛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气。而后，又睁开其清澈的眼眸，歪着头看向仍旧站在原处的唐太斯，“怎么了？”唐太斯深不见底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一潭冬日黑夜里的湖水。
“维尔福，”他走过去几步，坐到床边，他坐的地方陷下去些，唐太斯有些忘我地抚摸了一下其精致的面庞，“或许，你能告诉我，前几日在船上的那条手帕的故事。”声音无比轻柔，同他站在阁楼上的声音神色截然不同，那是一汪春水般得温和，却又带着池中坚硬的小石粒，一不小心，就要划伤细嫩的足底。
维尔福闭上眼睛，躲去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莫名恐慌与担惊受怕。只剩下鼻子中带给自己宁静的气味，那阵已经无比熟悉的香味因着心跳的加速，静谧的环境而沉淀得愈发浓重。维尔福再次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湖水般的静默，“那是，我的杰作。”细缓温和的，自嘴边缓缓淌出，似山间一名清泉。
“我的杰作，靠着鼻子和经验完成的，令我无比自豪的杰作。唐太斯，喜欢吗？”唐太斯看着自己手下的人儿，说不出话来。
或许吧。或许是真的喜欢。唐太斯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头，顿时尽失了语言吐字的能力。
维尔福看着不说话的唐太斯，一面将手伸进口袋，一面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的所有凝聚物都在这儿啦。唐太斯，我的心血都在这儿咯。”
说完，下定了决心似的。将这瓶无比珍视的棕褐色瓶子从上衣的口袋中拿了出来。唐太斯不得不将视线从维尔福天使般干净的脸上移开，看向这瓶被对方无比珍视的瓶子——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就像药店里的药瓶那样的褐色瓶子。
维尔福的目光在对向这个瓶子时带着狂热，带着真切的疼痛，带着孤注一掷。
唐太斯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半支起身子，轻轻打开瓶盖，顷刻间，一股浓浓的蜜甜的，令人精神一震的蛊惑人心香味跟着气流飘散开。“唐太斯，还差一些。”
唐太斯不解地看向维尔福，听得他继续说道，“还差一些。还不是最完美的。是呀，还不是最完美的。”他倾斜瓶身，小心地将几滴水珠落在从船上找回来的手帕上。轻轻甩一甩，唐太斯只觉得——置身天堂。
那是五官都被蛊惑的力量，是搅得人意乱神迷，说不清言不尽的指示。那种感觉就好像将人的脑袋按在了水里，而那让你窒息的力量却又迷惑了自己。自寻灭亡。
“还是不完美的哟。”维尔福盖上瓶盖，放入袋中时，又喃喃自语了一句。
话音刚落，在电光石火间，唐太斯已经欺身上前，强势而又凶狠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堵得维尔福喘不过气来，他的神智在这一刻悉数崩塌。寻求空气的渴望令其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却获得了更为强势的入侵。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