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神》闲尘细染

4、第四章

　　倒是钱越，停下步子好一会都未见穷灵跟上来，疑惑地回头一看，竟然见到他对着长昭在笑，整张脸孔因为那一抹笑而越发温润动人，像是湖面上初绽的小荷，让人难以移开眼。

　　钱越第一次见到他笑，半响后，他脸色蓦地一沉，余光望到雌狮不知何时站到跟前不远处，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己，尾巴左右扫着，想靠近不敢靠近的样子。他哼了一声，白嫩小手一指，脆生生地下令道：“缙无，咬它！”

　　被钱越唤到的雌雄先是眼睛一亮，下意识地上前想蹭一蹭小少爷的衣角，但迈了两步后又犹豫了，尾巴着急地甩动了两下，最后还是转身，动作极其利落地朝立在石像上发呆的雄狮扑去。

　　还沉浸在回忆中的雄狮先是感到自己的鬓毛被一阵莫名突如其来的怪风吹乱，一扭头，便见到自家的标配媳妇儿挥舞着锐利的爪子，龇牙咧嘴地朝自己扑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雄狮就被狠狠地扇到了地上，生生拖出好几米。

　　紧接着，雌狮没等它重新站起来就又扑上去，张开嘴巴在它身上啃了好几口，直把雄狮的鬓毛咬的湿湿的黏在一起，才满意地哼哼两声，抽出身子，兴奋地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转身跑回钱越身边求奖赏了。

　　留下雄狮一脸莫名其妙地趴在地上，原本无比拉风的鬓毛如鸡窝般凌乱不已，一阵寒风吹过，好不落魄。

　　钱越见此，满意地点点头，伸出小手，朝一直在他跟前磨蹭着想靠上来的雌狮的耳后摸去，雌狮闭着眼睛，一脸温顺地任由钱越抚摸，长长的尾巴兴奋得摆来摆去，好像高兴得恨不得在地上滚两圈的样子。

　　穷灵悄悄地缩到门柱旁边，看着两只大猫“撕咬”对于他这个弱小的穷灵来说震撼感太强，他甚至比不上雌狮的一只尖利的小爪子。他恨不得将存在感减少到最低。

　　他本想移到钱越身边，可是他目睹钱越指挥雌狮的过程，又觉得这位被灵兽称为小少爷的少年未免太过强大，他竟然能指使一只高傲的灵兽去揍另一只灵兽！更别论那只灵兽在他面前乖巧得像只小猫似的求蹭蹭求抚摸，简直、简直就像是神灵一样……

　　“呜……”

　　穷灵听到有叫声从身后传来，声音嫩生生的，微弱绵长得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像是半夜里无家可归的小兽，可怜兮兮地叫唤着。他转过身，余光瞥到石像后，有个白色小毛团在他动作那刻就飞快地将身子缩回去了，只留下一条毛色白得纯粹的小尾巴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穷灵看得好笑，也不动弹，弯着眼角，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一会后，小兽见外面没有动静，试探性地半伸脑袋，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见真的没有危险，就将两只厚厚的小爪子搭在石像上，两腿立地，视线一点点上移，直至到对上穷灵温柔的目光。

　　这视线一对上，就吓得小狮子的毛也炸开了，双腿立马站不稳，扑通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穷灵忙上前查看，见它只是在地上滚了两圈，就笨手笨脚地爬起来了，一身的毛还炸着，整只看起来蓬松蓬松的，更像只圆滚滚的小团子了。它望到穷灵想接近，椭圆的大眼睛立马圆瞪，投过来的目光却隐隐透着怯意，张着的小嘴巴露出尖细细的小犬齿，却威慑力不足，更像是只懊恼的小兽。

　　他每上前一步，它就呲牙发出威慑，可惜这么小的一只，即使看着像是一只幼年灵兽，穷灵还是觉得只想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好好揉着它那身蓬松松的白色软毛。但他还是停下脚步，双手自然垂下，目光真诚又柔情万分地望着小狮子。

　　小狮子见眼前的人伫在原地，警惕地盯着他好一会，见在他眼中看不出一丝恶意，就稍稍松懈下来，圆墩墩的小屁股蹭在地上，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

　　这人很奇怪，虽然夹杂着些让它不安的味道，但它却能在他身上嗅到一种很舒服的气息。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小狮子踌躇着，留在原地踩着小爪子，迟迟不敢上前。

　　穷灵见它坐在原地，好像很懊恼很沮丧的样子，尾巴有时候会很兴奋地翘起来，没过一会，又蔫蔫地垂到地上，随意啪嗒一下。

　　穷灵看着好玩，悄悄地动了动手指，见小狮子没有发现，动的幅度又大了一点，渐渐地、缓缓地伸到小狮子不远处。小狮子似乎终于发现穷灵的小动作，吓了一跳，立马退开一小步，呼呼地朝穷灵龇牙威慑。

　　穷灵立刻缩回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腮帮，余光瞧见小狮子现在的态度没有方才那么排斥，又开心了些，想了想，他退了一步，然后缓缓地蹲了下来。

　　小狮子歪着脑袋，眨巴着青色的眸子，不解又警惕地望着穷灵的动作。然后，它看到穷灵先是朝自己笑了笑，接着，小心翼翼地扬起手，徐徐又缓缓地一点一点伸到小狮子跟前。

　　小狮子下意识地再退后一步，而后又发现其实不退也没有关系，因为这手离自己本就还有一小段距离，那人触碰不到自己的。

　　它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穷灵，恰好抓住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再看过去，目光还是那么温柔，笑容还是那么真诚又讨好。在那抹笑意下，不由自主地、小狮子慢慢地靠了过去。

　　见到小狮子迈着小短腿，磨磨蹭蹭地向自己走来，穷灵的笑意越来越深。

　　终于要碰上的时候，穷灵的手因为长时间凌空扬着，酸麻得不自觉就抖了一下。这一轻微的一颤就如同小石投进镜湖，打破了穷灵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和谐画面。

　　回神过后，眼前的小狮子早就跳到三步开远了，穷灵讪讪地收回手，遗憾地轻轻叹了口气。

　　钱越没有管它，只是转过头，用眼神示意穷灵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