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鸾歌》遗世一方

15、惊心往事，决意亲征

　　萱河出乎意料的惊慌，可能是没想到我会问的这么突然。

　　“姐姐怎么突然……”

　　“没什么，姐姐只是希望有人来好好照顾妹妹，尤其是在这乱世。”既已决定开战，就不得不作最坏的准备。因此开战前，我一定要将宫中的亲人都安顿好，送萱河和樱月出宫。“如果有的话，妹妹就去找他吧，这皇宫将不再是安全之地了。”

　　“姐姐．．．”萱河低下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妹妹确有一深爱之人，妹妹为了他至今没有纳驸，可是他却．．．作了别人的夫婿．．．”

　　什么．．．这世间竟会有男子放弃萱河，而选择他人，我真是不敢相信．．．

　　我赶忙安慰道，“如此有眼无珠的人哪里配得上我们花都最美的公主！这样的人不值得妹妹伤心！天下之大，只要妹妹愿意，要什么样的男子姐姐都能为你找到！”

　　萱河没有说话，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寒光，不是伤心，也不是绝望，冷得刺骨，甚是可怕。

　　发现我正望着她，萱河猛然回过神来，骇人的寒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清如泉水的碧瞳，“姐姐，我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我没再问什么，却隐隐的为她担心，刚刚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可怕，完全颠覆了我心中的萱河．．．

　　回倚梅殿的路上，我的心仍有些惊战，萱河方才的眼神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原来她竟有这样的往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从未了解过．．．

　　倚梅殿中，凌信正在等我，没想到他先来见我了，也好，有些话必须要说了。

　　“陛下”，凌信起身向我行礼，他对我一直都是如此毕恭毕敬。

　　“坐吧”，我坐在正位上，他坐到我身边的侧位上。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和他说话了，真希望我们能像普通夫妻那样随便闲聊些什么。

　　“鸢洛叔叔都告诉你了吧。”凌信作为集训的教官是一定要知情的。

　　凌信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跪了下来，“请陛下准许臣带兵出征！”

　　我怔住了，原以为爱民厌战的凌信会反对我的决定，没想到他却主动请缨．．．可是我怎么能让他去冒险呢．．．

　　“我早已承诺，若开战，便亲自出征，我不能言而无信。”

　　“可是战征并非儿戏，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陛下不会武艺，也没有从军经验，如此出征，实在是太危险了，让臣代陛下去吧。”凌信看着我的眼睛，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担忧的神情，微皱的眉宇打破了向来冷静如冰的面容。

　　原来，他如此担心我的安危．．．原来，他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一瞬间，仿佛一道温暖的阳光射入胸口，仿佛置身于明媚的春光中，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如此便足够了．．．

　　“先起来吧”，他仍跪着没有任何反应，我起身想将他扶起，可他低着头一动不动，于是我也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凌信猛然抬头，与我四目相对，距离近的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我知道出征有多危险，所以更不能让你去替我冒险”，我望着他的眼睛，“若你有何闪失，那我．．．恐怕也活不下去．．．”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而凌信，他仍望着我，眼睛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雾气，令我无法看清他真正的情感．．．自我认识他那天起便是如此，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看透他的心．．．也许他心里有我，但也只是敬重吧，毕竟他从未有过丝毫的表达．．．我在他心里最多只是需要尊敬的女王而已．．．这样也好，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也许反而是还他自由之身了吧．．．

　　想到这里，一滴泪不禁流了下来，我赶忙起身，拭去泪水。

　　“起来吧，我心意已决。”

　　凌信仍然跪着，低着头不看我。

　　“你若担心我的安危，便加紧训练精兵，让他们保护我，助我战胜北荒”，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听起来从容一些，“你就留在宫里，替我照顾萱河和樱月。如果．．．战败了，你马上和她们一起出宫，以北翎昆的性格定会赶尽杀绝，你们走得越远越好，最好离开花都，永远不要回来，去到一个世外之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如此，我便也安心了．．．”

　　说完我便走了出来，因为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流淌，上一次落泪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这一次呢．．．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吗．．．还是因为他的无动于衷而心寒．．．

　　鸢洛叔叔以准备厚礼为由尽力拖延时间，可是十天后还是不得不出发了。这十天中，我和众位将军商讨战术，最终决定在鸢洛叔叔一行人安全离开北荒后，我便率领二百精兵伪装成送亲队伍向北荒进发，其余大队人马紧随其后，出其不意，先发制敌。

　　叔叔虽然赞同我的计划，但无论我如何劝说也不同意我亲自出征，无奈之下我只得暂且答应，可是直到出发的那一天，叔叔仍然忐忑不安。

　　“请陛下三思．．．”

　　“叔叔，我知道啦”，我赶忙打断他的话，“叔叔，保重，一路平安。”

　　看着叔叔远去的背影，我的心感觉凉凉的，叔叔是我最亲的亲人，待我如女儿一般，可是这一别，不知还能否再见．．．

　　此后一月，我几乎日日在校场参加集训。凌信有时抽不开身，便让风影来指导我。风影不愧是女中豪杰，她的一招一式灵活迅猛，看得我好生羡慕。

　　“风影你是从小习武吗？”

　　“回陛下，臣下并非自小习武，只是从军早而已。”

　　“这样啊，那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有你在身边保护，我很安心。”凌信命风影随送亲队伍一起出发，贴身保护我，看来凌信真的很信任她。

　　“臣下一定不辱使命，定保陛下周全。”

　　两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在凌信和风影的精心教授下，我已渐渐学会了用剑，虽然招式不能融会贯通，但我早已不是连剑都不会拿的柔弱女王了。可是尽管如此，我心理的压力没有丝毫的减轻，毕竟是一场背负整个花都命运的战争，而且是我选择的开战．．．既然选择了，就要负起责任，可是我真的能赢吗．．．如果我赢了，北翎昆会知难而退吗．．．还是会再次反咬回来．．．巨大的压力使我常常夜不能寐，就算勉强睡着也会在梦中惊醒。

　　这夜又是如此，我又梦见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满是花都将士的尸体，我从尸体堆中爬出来，身上脸上全都是血，我叫喊着“还有人活着吗”，嗓音早已嘶哑，可却无人回答，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死了．．．突然我看见了骤然崩坍的皇城，北荒军踏着铁蹄，挥舞着弯刀，屠杀皇城里的百姓，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迹．．．“住手！不要！”我无力地呐喊着，“你们来杀我吧！”眼泪已如川流般倾泻．．．突然樱月，萱河，鸢洛叔叔，所有我关心的人出现在血淋淋的弯刀之下，她们叫着我的名字，可是刚一开口便人头落地。我哭倒在地上，在斑驳的血痕中向她们的尸首爬行．．．突然他们把一个人推了过来，再一次举起了弯刀，是凌信！“不要啊！”我哭喊着，可是却无济于事，凌信的血溅满了我的全身．．．

　　“凌信！凌信！”我一下从梦中惊醒，惊恐地睁着眼睛，衣襟已被汗水浸湿。

　　“陛下，我在。”凌信伏在床榻边，看着我的眼睛。

　　我一下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要离开我．．．不要．．．”

　　凌信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轻轻拍抚着我的背，“没事了，只是梦而已。”

　　过了一刻我渐渐冷静了下来，凌信扶我躺下，为我盖好被子。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别走，留下来陪我．．．”

　　凌信顿了一下，然后在我身边躺了下来。我紧紧环住他的手臂，紧紧靠在他身上，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安全和真实。凌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我躺着。

　　“凌信，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陛下没有错，如果是臣，也会做如此决定。”

　　“可是我好怕，好怕如果战败会连累花都的百姓，会连累你们．．．”

　　凌信翻过身来，看着我，一缕发丝落在了我的脸上。他越靠越近，我已感觉到他呼吸的热度，身体上的重量也逐渐增加，他难道要．．．

　　“所以陛下一定要胜利，安全归来。臣哪也不去，就在青龙宫，等陛下回来。”他的唇贴在我耳旁，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