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伯域国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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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郁于心，虚火上升，再加上风邪侵体……”山羊胡子讲了一堆阴经阳经的人体生理学后，沉吟着道出诊断结果。
越来越头重晕沉的我翻个白眼，说的那么玄乎，不就是小感冒嘛！转头看看一直抱着我的燏，发现他居然听得十分认真，不禁小小地感动了下。
一路快马加鞭的进入这座据说是伯域国南大门的城市——平州，直接来到最有名的医馆，将我带到这山羊胡子跟前。想到之前还以为他是要把我卖了，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听着山羊胡子念经的当儿，撑起眼皮随便打量了周围的摆设，讲究的红木书案太师椅，镶玉的诊盒，丝绒做的诊脉小垫，以至笔墨纸砚一看就知道都是砸了大把银子的东西。后面的书架上摆了几本旧册子，四周挂满了牌匾条幅，什么妙手回春，悬壶济世，艺高德深……不仅爱显摆更是个自恋狂！找这样的人看病，简直是等着挨宰。
唉？燏拿出来那张花花绿绿的纸不会是钱吧？！这是干嘛，听听就算了，挂号费用得着这么大额的吗？平时买个吃食也不过一小块碎银而已，这里是黑店啊！
刚想发表抗议，却被燏淡淡一瞥给吓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山羊胡子笑眯眯地收起票子，施恩似的将写得龙飞凤舞的方子交给燏，嘱咐他到前堂拿药。
不甘地被燏抱起身，指尖握着一条抽出的丝线，走到门边“不小心”地轻轻一扯，桌案上的织锦缎吃力一皱，东西稀里哗啦地倒了一片。转头无辜地眨眨眼，忍着笑埋头在燏怀里退出门外。
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听燏在我耳边轻声道了句“生病了还不老实！”心里一惊，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才放了心。
拿了药，燏带我绕过了城中心的市集，来到稍嫌冷清的东城，投宿在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看门的小斯见到燏，恭敬地行了礼，将我们领到里面的和室。
几乎一沾枕头，我就昏睡过去，连燏中途叫我起来喝药都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入口的汤药奇苦无比，即使在睡梦中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连声抱怨。
醒来的时候不知是什么时辰，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支烛台，在室内映出淡淡的光晕。抬起绵软的手臂碰碰额头，发现那里覆上了冰凉的帕子，微微一笑，撑起身子，转头寻找燏的身影。隐隐地，听到隔壁有刻意压低了的谈话声传来。
“……城里表面上没什么动静，但埋伏在各处的眼线都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似乎正有人在暗中运送兵器，属下认为是伯域国的内乱。有几处怀疑是他们的据点，乔装探了两次，怕对方起了戒心，也不便深入查访。”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恩，可肯定是与‘后宫’无关么？”燏淡淡地询问。
“照现在的形势，‘后宫’似乎是与‘东边’的联系更加密切，这里，并没有发现‘后宫’的踪迹，倒是有一次在查访时发现了玄金国人在那里出入。”
“玄金国？”燏的声音微微诧异。
“是，属下曾借酒与他发生碰撞，看到了他藏在袍子里面的玄铁剑。”
玄铁剑……看来此人还是玄金国的贵族。到伯域国来究竟要干什么呢？
“属下还听说，都城台州那边，似乎不太平静。”
“哦？怎么说。”
“听说都城最近恶灵泛滥，尤其是皇城上空更是被一片邪云笼罩。”
“恶灵？”燏轻轻笑了笑，“自古以来，哪座宫城不是如此。”
“但这次似乎很不寻常，还请公子多加小心……”
似是而非的话语让我摸不到头绪，唉，知道偷听人家说话不好，也不是有意要打扰，只是……人有三急嘛！不好意思地在门框上敲了两下，拉开隔开两间房的纸门，看到燏坐在主位，之前开门的小斯坐在下首，另外一个背对我的人看不到面孔。
燏侧头看到我愣了愣，起身走来，先試了試我的额头，才稍稍放松了口气似的，数落我只穿着单衣就乱跑……
红着脸询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在燏似笑非笑的注视中闪进了那道小门，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回来的路上，与那个一直背对我的人擦身而过，见他披了一件大披风，连头脸都被罩在兜帽之中，不禁好奇地向他多看几眼。
那人在经过我时也顿了顿，自言自语似的道出一句，“就是你么？他将以生命爱护的神使。”
什么？我不解地转身看他，他却毫不迟疑地快步走进了黑暗。
心不在焉地让燏扶进了温暖的室内，饿了许久，手中的清粥也吃得十分香甜。一碗吃完，燏将空碗接过去，又让小斯端来一碗汤药，凉了一会捧到我嘴边。
看着眼前乌漆麻黑飘着浓重的药味的东西，想要耍赖不喝，又觉得对不起那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尤其是在问了燏，知道了那是一百两的银票，能够换好几千个馒头之后的现在。
皱眉再皱眉，捏着鼻子尝了一口，差点呕吐出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啊？！”我偏过头不愿再碰第二口。
“毒蛇，蝎子，蜈蚣，蜘蛛，蟾蜍，七步兰，狐火草，玉人娇，阴阳果加上罂粟，整整十种天下至毒之物熬成的十全大补汤。”
“啊？！”我脸色大变的看看碗里的药汁，想把我弄死也不用这么狠吧！转头看到小斯唇边的笑意，有点奇怪地看着燏，“你是在说笑？”
燏挑挑眉，不置可否，“这一碗虽是普通的伤寒汤药，外头火上倒是炖着十全大补汤，若你不喝这碗……”燏瞟了眼守在门边的小斯“不妨让小鱼去端另一碗来。”
“我……又没说我不喝！”不情不愿地盯着燏手上那碗药，明知道他是在危言耸听，却没胆子反抗……或者说是拒绝他的关心。眼一闭，卷起舌头，直接将一碗药倒入喉咙，然后抓起一旁的水杯冲去那股辛辣的刺鼻味道。张口吐舌的时候，冷不防被燏塞了一颗小球在嘴里，凉凉的甜甜的还泛着桂花的清香。呆呆地看他的笑容，天啊，这是那个难相处的男人吗？
“才过了子夜，离天明还早，再睡一会吧。”燏说着又将我安置在枕上，替我掖好了被子，端起空碗递给门口的小鱼。
见他起身，下意识地从被中伸出一只手来揪住他的一片衣袖，在他询问的目光下，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我，睡不着，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小鱼机灵的接过药碗，转身出去带上了纸门。燏笑着重新坐在我旁边，“想说什么？”
“……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家乡？”
燏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问刚才听到的事。”
刚才？是指跟那个神秘人的交谈？“若我问，你会告诉我么？”
“会。”
燏笃定的回答让我心中没来由的一跳，为着他的信任，也因为预感到自己已经被卷进了是非之中。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那个神秘人离去前留下的那句话……以生命爱护么？呵，只因为我是他们口中的神使。……隐隐地心中有些失落，我笑笑，“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家乡的故事。”
“好。”燏仍然是温柔的笑着，将我脸上散落的头发拂开，“好久以前，这世上并不只有四个国家，而是由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部落组成。我的家乡，赤炎，当时就是南方的部落之一。世人都知道，东方产木，各种最上剩的优质木材无不出自东方的青木山中，而史上最巧手的雕工木匠也都是青木族人。北方多矿藏，金、银、铜器都是从那里运到各处去贩卖，后来有人发现了铁矿，炼金一族开始秘密地用那种比铜更加坚硬的材料制造武器，并一直将它当作是族里的不传之秘。西方临海面积最广，渔业发达，并且盛产玉石，可以说是最富有的地方。而南方，除了有几条内陆河，水源丰富外一无长处。三百多年前，赤炎的首领开始带领大家大肆修改河道，开垦农田，慢慢地将赤炎由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变成了最强的国家，开创了它的盛世，那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炎帝……”
燏很会讲故事，在他温柔的嗓音中，我再度进入梦乡，脑中盘旋不去地出现赤炎、青木……炎帝、修罗王……好多的画面，就像亲眼见到了一样清晰。还有那个反复出现的白色身影，似乎是个女孩，但每次想上前叫她时却又移动不了双脚……她，是谁呢？
第二日睡到自然醒，起身后觉得神清气爽，肚子咕咕地叫饿，满怀期望地看着燏端来的午餐……还是白粥一碗！于是直接抗议，“我想吃肉！”
“你现在体质虚寒，还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燏看着我摇摇头。
“……”唉，既然饭票都这么说了，也只好忍着。垮下肩，撇撇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来。燏也在一旁陪着我，才要感动他没有跟以前一样催促上路，一抬头看到小鱼又端了一碗汤药进来，不禁脸色大变，“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药！”
燏笑着叹一口气，“你还没好。”
我不理他，闭紧嘴，背过身去。
“别闹了，今儿的药里加了香草，一点也不难喝。”燏板过我的身子，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还在我面前試了口药。
我半信半疑地凑过去闻了闻，果然少了些辛辣的气味，“真的不难喝？”我盯着燏的表情。
“我敢保证。”燏耸耸肩。
……没看出什么破绽。他不会也有那种拼命吃最辣的辣椒还表现得波澜不惊的本事吧？算了算了，不就是一碗药么，难喝也不会死人。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地喝下，然后又被燏喂了一颗冰凉的糖球。
燏说要在这里多留一天，我当然双手赞成。下午依然拉着他给我讲故事，午睡时又梦到了许多清晰的景物——赤炎国的星空，长江边上的大石，神巫住的山谷……那个白衣身影所走过的地方都仿佛近在眼前，梦里的她摩挲着那柄曾经属于修罗王的匕首，连手上的触感都那么真实！
被一阵香气诱惑着醒来，看到托盘上虽然还是那一成不变的白粥，却多了一碗乳白色的鱼汤和一盘小菜。开心地爬起来，笑眯眯地看着燏，爱护……是么，那就好好享受吧，管他是因为我神使的身份还是什么。
再次上路，比起之前心情舒畅了不少。
生了一场病后感觉跟燏也亲近了些，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想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渴了、饿了、累了都不用再强撑着，说出来燏自然会有最合适的做法。虽然一路上还是我在主力制造“噪音”，但对于我提出的问题，燏都会耐心回答，甚至还会说笑。
这下，换我总是打量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总是带着笑容的他才是本尊，那么之前那个超级难相处的他是怎么回事？对陌生人的戒备、探索？还是对‘神使’的磨炼？呵，总之，这次生病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伯域国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