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晋江文学城 ...
-
穷与富从来都相对的。
顾家祖上也富过，即便是在之前依附与承天门时，顾家也是大土豪一只，坐拥灵天数万倾；可惜那些都是昨日黄花了，如今的顾小月只得捧着自己碎成一地的紫檀宝剑眼巴巴的望着自家老爹。
顾老爹摸了摸胡子，咳嗽了两声，道：“这剑碎得太厉害，恐怕是补不好了……”
不如再买把？顾小月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家爹爹，眼神里全是希翼。
顾老爹却只当没看见，眯眼道：“你这次带回的那个，又是什么人？”
顾小月往家里带“野男人”似乎已经成了个习惯，隔三差五的便要多一个；顾小月一想到那人的一张臭脸，便不由的长叹一口气道：“是个大祸害。”
她不愿顾老爹太多想，一直也没有将事情说清楚，顾老爹也不过以为她与顾小仙在幽冥界里碰到个脾气怪异的老怪，逼迫他们在那做了许久的苦力；却不知自家女儿与那“老怪”之后的事情；所谓“无知是福”嘛，顾小月一脸惫懒的模样；但随即又想到，老爹可重来不询问这事的，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你别岔开话题，”顾小月不满了，“我的剑可是碎了，你说怎么办嘛……”
“又不是我弄碎的，”顾老爹撇撇嘴，呲牙咧嘴一副老不修的模样，“自己弄坏了自己解决，”反正他是没钱，穷老头一个。
原本不是这样的，顾家虽然落魄却还算是家有恒产，承天门外一大半的灵土全是顾家当年带过去的；可惜的是，顾老爹当时执意要走，只得用灵土换自由，将最后的一片生财之地也双手奉送了出去。
但顾老爹并不后悔，尤其是到了今日，顾小仙与他都相继结丹之后，他内心更是没有任何一丁点悔意。
顾小月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哼道：“小气鬼！糟老头！”
她与顾老爹的关系极好，平日里也是没大没小惯了，若是还在承天门倒会有些长胡子的内门长老听了或许回来训斥一番，但如今……
顾老爹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道：“我小气？你这个败家女，你小心嫁不掉！”
“不劳您老费心！”顾小月扭头做了个鬼脸，“我行情可是好得很！”
斗嘴到最后，隔天的时候顾老爹还是心痛的交出了一袋灵石，忍痛吩咐道：“要是能修好，可千万别买新的。”
“知道啦，知道啦，”顾小月得意的一边往怀里拦，一边嘟囔道：“老爹你太啰嗦了。”
其实顾小月倒是有自己的打算，碎成这模样的剑如何修？倒不如用碎剑重新打造一把兵器，什么都成，顾小月着实不擅长用剑。
宋靖仇极为慷慨的表示道：“小月，你若想要什么兵器，告诉我一声便是了。”
顾小月却把这话理解成——“你若看中谁的兵器，告诉我一声，我去杀了那人夺过来便是。”她的小心肝甚甚颤抖啊。
事实上宋靖仇便是这么打算的，做魔修嘛，要得便是一个洒脱，他如今周身上下，哪个不是抢来的？若都老老实实的拿灵石去换，先不说需要多少灵石，便是能不能在拍卖行里见到自己中意的，还是另外一回事。
一众人在船上休整了好几天，而东海上已然到了冬季，天气恶劣的令人发指；时不时的龙卷风夹杂冰雹席卷而来，便是铜筋铁骨的仙船也有顶不住的时候。
这日天色渐霁，顾家的小船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靠着海间的一座小岛稍稍休整一下。
重黎自打变成那个模样跟着顾小月回来后，便如同隐身了一般，难得现身一两回；顾小月倒也乐得自在，但凡见着他便没什么省心事，现在麻烦自动隐身了，岂不是大好？
顾小月跳下船时，宋靖仇紧跟其后、重黎则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居然也跟了上去。
“如何？”顾小月问道：“似乎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除去船身多了几许刮痕，上面的符文阵也略有些损耗外，并不见有太大损伤。
重黎却摇了摇头，在场的恐怕只有他有资格勘其一二；“符文受损，需要补回来”，他冷冷的盯着那船身的符文，眼中的神色夹杂莫名的情绪，顾小月一般管那种东西叫——“羡慕嫉妒恨”；“不过倒是简单，”重黎冷笑道，“只要重新将紫金融掉，按着船身的纹路再融进去便可。”
“紫金？”顾小月惊讶，遂即撇嘴道：“我家可没那种东西。”
这东西说珍稀倒未必，价格却是一流的昂贵，若不是专门的炼器师，便是见过那东西的也很少。
重黎眼中不屑的神色更明显了，冷哼一声，又不说话了。
顾小月直觉得这人真是别扭死了，莫不是活多年岁的老家伙都这般德行？她闷闷的问道：“去哪里能买得到？”没有又不丢人，干嘛那副嘴脸？
宋靖仇想了想，道：“若是有价有市的，拍卖行应该就能行，”他随即安抚道：“你不必太着急，若是急需，我便立马去走一趟，耽搁不了太多时间。”
船体已经受损了，若等着下趟龙卷风再来袭时，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问题；如今停搁在野岛边上，她也不敢只让顾老爹一个人在这，于是嘱咐了句“早去早回，”顺手便递给了宋靖仇一袋子灵石。
正是她前几日软磨硬泡的从顾老爹手里拿到的那袋。
宋靖仇点了点头，接过灵石顿足化作一团黑雾便朝着远方飞去。
见顾小月还出神的望着宋靖仇离去的方向，重黎眯眼冷声道：“如何，舍不得？”
顾小月回头看着他，居然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语气真诚，无可挑剔。
“噢？”重黎语气顿时高了一个调，阴沉道“莫非你喜欢他？”
顾小月笑了笑，正色道：“他乃本大小姐夫君第一人选。”
“幼稚！”重黎不耐的拂袖，“修行之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妄念？你莫非要舍弃大道不成？”
“咦？”顾小月歪头道：“似乎并没什么冲突啊，双修不也是修炼的一种法门吗？”
重黎看上去似乎真的生气了，他冷冷的抛下一句“愚不可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个清冷的背影供给顾小月瞻仰；小月表示，人活到太大年纪可能总会有些变态，列如见不得年轻人们的爱恋之类。
这野岛并不大，漫步一个时辰便能绕着整个岛走上一圈；顾小月欢快畅意的撩起裙角，手里提着支木桶便站在沙滩上举目四望了起来。
之前漂流在海上时，他们倒是可以时不时的掉些海鱼来打牙祭，可惜吃多了也未免觉得腻味；倒是如今想起那壳儿厚厚的螃蟹，顾小月忍不住要留口水了。
修士自然与那些个凡夫俗子是不同的，抓起螃蟹虾儿来也是事半功倍；顾小月从百宝袋里扯出一张引水符，灌入灵力将其丢到空中炸开。
这种原本也是低阶符箓的一种，不过是将远处的水引来，然后用以攻击罢了；若是对上修为稍好点的修士，这点儿攻击力便更挠痒似的，简直就是鸡肋。
便是有余这符箓太渣，搬运水力时并不仅仅是水，便是连同水中的杂质也是被一起引来了；顾小月将符箓丢至那块空地，瞬间海水便组成一条水蛇似的朝那空地袭去，重力直直在地上砸了个大坑；等到海水被空地上的土壤吸收殆尽，原本跟着海水夹杂而来的水生物们，便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任人蹂躏了。
重黎站在船沿边上，冷冷的注视着顾小月在不远处的一举一动，心中给得评价也不过是“幼稚”二字；但偏偏自己却得跟个这么幼稚的小姑娘捆绑似的靠在一起，心中犹是不屑与鄙视；若是日后能够重夺身躯，恢复自由，他必然……
重黎眯起的眼中泛起危险的神色，他想要杀了她。
顾小月自然不知道这人心中所思，仍旧高兴的收拾了一筐海味搬上了船；原本和尚倒是做得一手好菜，不过此时却出去寻花问柳去了，顾小月免不得要自身自灭了。
对面无边美妙海景，有美酒做伴，有生猛美味，可惜对面坐着的，却是个老怪物？真是人生难得几全啊，顾小月忍住不打了个寒颤。
顾老爹自从结丹后，人生似乎便充满了新的希望，日日修炼勤奋不倦，此刻都躲在船舱里闭关不出，于是，一桌美食便只有她与老怪物共享啦……
顾小月在心底便是偷偷如此称呼重黎的，此人性子奇怪，为人又不见得好，尤其每日里也不只打些什么主意，说话行动都与常人不同；顾小月自认为，称呼他为老怪物，也没什么不妥的。
重黎一身倜傥的坐在顾小月对面，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口，挑眉道：“居然不错。”
顾小月得意了，“那是自然，这是我出生那年我爹埋下的果子酒；”一直埋在承天门外庄子里的大树下，离开时才启了出来。
“噢？”重黎勾起了嘴角，“莫不是，这便是你的女儿红？”
“哈哈哈”顾小月干笑三声，似乎觉得这个笑话着实不好笑，木声道：“不是。”
“……”重黎抬起眉头，却突然问道：“你果真要与那人双修？”
“假的，”顾小月头也不抬，只管解剖面前那只大如菜盘的海蟹，“在我爹爹没催我之前，我可一点也不及。”
“噢？这倒是奇怪了，我倒未曾听过顾家有这番传统；”重黎略带趣味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他倒是听说这家人比佛修还严守戒律，后来间接导致家业凋零了。
“从这代开始就有啦……”顾小月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突然，愣了愣；被她掰开壳子的大海里居然藏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而且还正闪闪的泛着金光，顾小月用筷子将那珠子挑起来，递到重黎面前 ，疑惑道：“你瞧，这是什么东西？”
重黎瞧了一眼，轻笑道：“你运气倒是不错”。
“是内丹？”顾小月不敢确定，莫不是这一锅炖螃蟹的，里面正好是只开了灵窍的小妖怪？她大咧咧的递过去道：“那给你吧。”
重黎摇头，抬起头来连面色都带了几分笑意，“不是内丹，是金丹。”
\\\"……”顾小月的直觉是她一定听错了，所谓内丹，但凡是有些道行的开了灵智的妖兽都会有；则是修炼有成，经过练气，筑基之后才能得到的东西，结了金丹便代表修行略有小成，连寿命都足足扩了好几倍。顾小月见重黎那模样着实不像在说笑，有些颤颤的问：“真的是金丹？”
修长的手指指向那已经缺胳膊少腿，尸衡在地的螃蟹，重黎轻笑道：“恐怕这海蟹是东海里哪个散修的童子，今日躲在这野岛结丹，却被好吃嘴馋的小姑娘煮了，这才白白被人分尸，露出了好好一颗金丹来。”
怎么可能！顾小月真想拍桌大喊荒谬，但眼前那颗圆溜溜的金色丹丸却在不住的提醒她这可能是真的；结丹之时修士的身体最为脆弱，禁不起外界一点点干扰，所以一般会寻个无人的地方，或是邀上三五好友来护法；这螃蟹可能属于前者？
顾小月头疼的摇摇脑袋，手上却那金丹推了过去，道：“你不是需要这东西么？那给你了。”他们在东临深渊时，她与宋靖仇都不曾吸收便破碎掉的内丹便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家伙给偷了的，连她百宝袋里剩下的那颗，她如今都找不到了。她几乎有一切的理由来怀疑，这家伙如今似乎有了实体，都是靠偷取别人猎到内丹！
“这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重黎将那颗金丹用食指按住，在桌面上滚动着，“你想让我来帮你解决？”
“我想你需要它，”顾小月认为这家伙似乎是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伸手再次将金丹推过去，“非常需要。”
重黎笑了，那是一种鄙睨又得意的笑容，金丹轻松的落入他的掌心，逐渐化作一团金雾，他轻轻的将手掌移至唇前，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这是顾小月第一次瞧见别人如何吞噬一颗金丹，如此简单又轻松，而另一方若干年的辛苦修为便这么烟消云散了。
她手脚麻利的立刻将那横尸在桌上的海蟹给丢到水里去，认为这样便毁尸灭迹了；拍拍手，顾小月笑道：“今天天气可真不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
重黎为对面那姑娘幼稚的作为报以嗤笑，他冷冷道：“你能平安活到现在，真可谓是个奇迹了。”
顾小月不知此人为何又突然出现讽刺，却见着远处突然乌云密布汹涌袭来，那态势简直如同要吞噬天地似的。她惊恐的站起身来，呐呐道：“这是……怎么了？”
原本那螃蟹已经死于非命，金丹上的神识也被重黎抹去，一口吞了下去；可惜顾小月却将它的尸身给丢回了海里，于是乎身体里残存的神识便沿着海水飞也是的回去报信了；于是乎，现下有人要来替它找麻烦了。
重黎难得忍住让自己不要幸灾乐祸，说出的话却让顾小月白了脸上，她不过是嘴馋了点，不用这样吧？
黑雾已经尽在咫尺，顺势便要压了过来，顾小月吓得连退三步躲在了重黎的身后，手还紧紧拽着人家的袍角不肯松手。
那黑雾在船顶盘旋不定，幻化成蛟龙模样，口吐人言道：“你们是谁？为何我徒儿的尸首会在此？”
说话间，海水涌动，那被顾小月丢入水底的海蟹尸体居然又浮了出来；只不过已经支离破碎的不行了。
顾小月从重黎身后探出头来，朝着那团黑雾问道：“你又是谁？”
“好大的胆子！”那黑雾霎时间雷声吼吼，道：“我乃东海老祖，此处万里之内，都是吾的领地！”
头衔着实太大了，顾小月一听便觉得自己可能惹上大麻烦了，于是再也不敢出声，只牢牢的躲在重黎身后；而重黎不过冷冷一笑，并未说话。
那黑蛟在空中盘旋，定睛一瞧便看见了一大盘海味真端端的摆在那船上的餐桌上，他立马便明白了过来，怒吼道：“是你们吃了我徒儿！！！”
“胡说！”顾小月又从后面探出头来，大喊道：“你徒儿不刚刚被你捞出来了吗？”
若是可以，重黎真想一巴掌拍晕了那不安分的脑袋；果然，顾小月这么一说，那蛟龙更加确定了自己徒儿乃这两人所杀，即刻便如雷霆千钧之势冲了下来。
重黎见状一手撩起外袍，将顾小月罩在其中，自己则飞身上迎了上去，一手便像那蛟龙的七寸出捏去。
那蛟龙一个神龙摆尾险险的躲过，却被突然遁入上空的重黎一脚踩住脑袋；这妖物顶不住重黎力拔千斤似的一脚，直直的被重黎压住坠入了海里。
顾小月裹着那黑袍，连忙跑到船边，却看见浅海处掀起一个大大漩涡，此处正是重黎与那蛟龙落下之地。
原本海面乃是虎啸龙吟，如今却异样的安静了起来，顾小月有些心慌，眼睛望向海里眨都不敢眨眼；瞧那蛟龙挺厉害的，也不知如今斗得什么样了。
重黎踩住蛟龙的脑袋直坠入海底，掀起泥沙一片，他左手画了个虚符，朝蛟龙身上拍去，右手又直去捏它那七寸之处。
重黎一掌拍在它背上，蛟龙想要摆脱却不得，逆鳞处一片巨痛，口中不由发出狂吼咆哮；重黎趁机借力打力，待蛟龙那粗壮的尾巴扫来之时，一个轻巧的转身跃过，那蛟龙收力不住，居然直接甩打到了自己；重黎趁机越身过去，右手一掌拍在它背部，左手恰恰好掐住了它的七寸之处。
蛟龙被人制住，心中愤恨不过，正准备拼死一搏，身体突然却一阵剧痛，七寸处也瞬间被人捏住了；只听见耳边有人冷冷的说：“你身上我以种了禁制，片刻间便能毁了你的元神；你若愿诚服与我，我也可留你性命。”
蛟龙周身要害都被制住，身上又似乎被下了极厉害的禁制；它也不知为何瞬间自己便落入了如此境界，此时也不得不点点头，表示自己屈服了。
重黎冷哼一声，让这蛟龙化出人形，居然是个青衣的冷峻男子；他一手提着蛟龙的脖颈处，跃出了海面。
顾小月似乎没想着战斗会结束的这么快，见重黎跃上来居然吓了跳；重黎看了她一眼，道：“这蛟龙今日便认你为主。”
顾小月心中诧异万分，却又随即想到宋靖仇曾说过，他与重黎在东临交手之时，对方的境界并未比他高，甚至还低上许多，而自己如此狼狈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应敌之时的经验不够罢了；若不是如此，被人那么高高一掌拍飞出去，不丧命是绝不可能的。
之后顾小月也有试探过，重黎如今这躯壳不知是从何而来，外表看起来倒是挺唬人，但若真论起来，不过是个长得不错的凡人躯体，稍稍经过了些淬炼罢了。
甚至于，她曾私下感应过，她与重黎之间的契约并未失效；那日她在幽冥界，滴血与那神灯上时达成的便是极为高等的主仆契约，为仆方可共享主人的气血与精神力；而若主死，则仆必死。
想到此，她便不由的放下了心来，重黎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未有躯壳，不能直接收复罢了；她从发间摸出发针，刺破了中指；蛟龙半跪在地上，紧闭双眼，在顾小月要将中指按住他额头之时，身体却忍不住的下意识躲避了。
打在神识里的禁制在蛟龙躲避的当下便自动的发动了，青衣男子顿时面目狰狞，七孔中血流不止，痛得连全身都筋脔起来。
过来半盏茶的时间，那痛楚才渐渐消失，青衣男子周身便以是满地狼藉的血迹混合着汗液。
这一次，顾小月的中指再按过去时，他便是一丝一毫都不敢再躲了。
重黎的手段固然令人发指，顾小月却并不惧怕，所谓一荣俱荣，当初她便是想好的；此人再是强悍无理，总归不敢对她如何，甚至还要拼命的帮她修行；若顾小月没赌错的话，恐怕自家的境界几何，也便代表着这与自己气血相连之人的境界又如何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