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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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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奇怪的道士一边摆弄起了自己面前的棋盘,将了黑白的棋子收入了棋篓之中,道士的面前本来摆着一局的残棋,道士现在要和眼前的小子下上一局的整棋,便开始收了那局的残棋。
贫僧道士下棋的时候并不喜欢只是下棋,他还喜欢于人讲故事,将故事讲给了他面前的小子听。
贫僧道士絮絮叨叨的开始讲起了故事,“他本名并非求败,独孤却是他的母姓,百年之前,他随父姓了濮阳,唤作了濮阳封。”
说道的却是百年前的一桩秘闻了来。
在独孤求败还尚不是独孤求败的时候。
贫僧这时候说的仔细,令狐冲却也难得听了个仔细
贫僧道士说道,“濮阳封曾有过一个于他指腹为婚的女子。”
令狐冲执了先手的指间却是不由得顿上了一顿,那般自了眉间缓缓舒展开的疏懒痞气的笑意了来,只听得令狐冲说道,“倒是未曾想,像他这般向来不解风情之人,竟也是曾有过一段如此的风月的。”
贫僧道士笑道,“你若日后常来我这于我下几回的棋,我便将他的事都细细的说于了你听。”
贫僧于令狐冲说道的故事倒也是简单,一段从小指腹为婚的男女,一个孤高冷傲的剑客,和一个温柔可人的绝世丽人。这故事的结局本该是极为美好的,只是,在了现实之中,事实怕总是与那话本中的小说有着极大的不同的。
那漂亮的女人倾心于了那剑客,此事却是不假。只是……并非每一个女人都能忍受得住自己的男人成了一把剑的寂寞的。那男人的眼中除了他的剑道怕是对了周遭的一切都不做在意的,即便那个人原是他自己的女人。
也许他确实在意过这样一个女人,只是……这人的感情却怕是远没有他的剑来得干脆好懂。
男人可以对他的女人日日讲着些风花雪月的情话,说着一世倾心一般的谎话,却不能整天将这个女人像块石头或者像块木头一样的丢在了家中……这对了任何一个女人来说,怕都是一种极为寂寞的滋味了。
而一个寂寞的女人为了派遣一番自己这般寂寞的滋味,做出了一些并非十分光彩的事怕也不是那么让人不能理解了。
所以,这个女人后来又有了另一个男人,一个会与她讲了许多好听缠绵的情话的男人。
故事到了这里,贫僧这时候却是顿上一顿,不再继续说了下去。
令狐冲便是向了贫僧问到了一句,“那后来呢?”犹豫了片刻,方才又说道了句,“他可是杀了那个男子,还是杀了那个女子?”
贫僧道,“后来,后来他便不是濮阳封,独独一人痴迷于了剑术,十年之间,他便成为了独孤求败。”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那男人和女人都死了,杀了他们的人却不是濮阳封,而是枫少楼。”
令狐冲伸手磨厮了片刻自己的下巴,令狐冲虽不解那道士竟是于他说起一桩这般的秘闻了来,但他倒也确实对了这桩秘辛有了几分的兴趣了来,便缓缓地与那道士说道,“那枫少楼又是了何人?”
贫僧笑道,“一宫二窟三少楼,那枫少楼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了一座楼,你便只要记得,日后若你见了那枫少楼的楼主,要有多远便离了他多远才是。”
令狐冲喃喃的念叨了几声“枫少楼”,眼中倒是颇为存着几分的兴味了来。
贫僧便于这在他看来颇有了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道,“你可莫要对了那疯子存着几分的兴趣来,枫少楼成名于百年之前,他本就是个习武的奇才,怕是如今,一身的武艺早已至了化境才是。你若对上了他,岂非半分胜算也无?”
令狐冲道,“那枫少楼又是因了何故竟要杀了那一对的……男女了来?”便是说到那一对的男女,令狐冲眉间却也是不由得皱上了片刻,只觉得那女子定然是个不会看男人的女人,才会弃了一块世间少有的宝玉而抱起了一块的顽石才是。
贫僧这回倒是答得爽快,说道,“自然是为了一个人。”
令狐冲道,“为了谁?”
贫僧道,“濮阳封。”
令狐冲沉吟了片刻,道,“枫少楼是独孤前辈的至交好友?”
贫僧道,“非也。”
令狐冲又问,“可是那枫少楼之前欠了独孤前辈的人情才是?”
贫僧长叹了口气,便说道,“你若日后见了这人便定然会明白上一两分的,我与你说道的却是,日后见了这疯子中的疯子,定要离了他远些才好。”
——若是了月前,独孤求败对上了那人总还是存着七分的胜算的,而如今……
如今……却怕是半分胜算也无了。
而那人却偏偏要在了这月入关,现身中原武林之中,怕也真是了一桩的祸事。
……
这晚的月色正好,极为清冷的月光透过石缝之间在那瑶池水底倾泻下了一片破碎的剪影,那月光拢在了那人俊朗却有着几分生硬僵冷的五官上,也许是因为瑶池水的水波太过了温润,也或许是因为,这个一身傲骨风姿的男子至了此时竟也难得的存了几分疲软的姿态,那人竟在这瑶池水底打坐之中作了浅眠的模样了来,倒是那紧紧拧在一处的眉间即使在这人闭目稍作休憩浅眠的时候也不曾舒展了分毫……
他已在了这瑶池水中呆上了整整三日两夜,头顶上的石缝间透过投下的剪影在他的面前转上了三轮,因而粗粗判断之下,怕是已过了将近三日。
那瑶池之水本是一番乳白色的模样,而在了如今,却是变得愈发清澈透明了起来,瑶池宫底每十年一轮才会许了外人进了这瑶池水底,瑶池水中的药效怕也并非是无所穷尽的,怕是再过了两日,瑶池水中的灵药便会全然散去,然后,再轮回过了十年,才能堪堪再蓄满了一池的瑶池水。
这几日来,令狐冲每在了凌霄宫用过了晚膳之后,便会来这瑶池水边走上一走,这日,也如往常一般来了这瑶池水边走上了一走,说是走上一走,倒不如说是颇为挂念着在这瑶池水底呆了近三日的独孤求败才是。
日前,独孤求败生生凭着自己高绝的内力将令狐冲体内七股的真气压了下来,再硬生生融成了同源的一股塞回了令狐冲的体内了来,现如今……便就内力而言,令狐冲怕是已经成为了当世武林之中一流的人物。
令狐冲并非是个携恩不报之人。
令狐冲自然是个极聪慧的后辈,因何独孤求败在于他通了一番的内力之后便在了这瑶池水底浅眠了三日两夜,江湖上第一的神医平一指曾与他说过,除非有了十个相近的江湖上一流的好手来为他疏通了内力,或是他自行散去了内力,如此,他体内这般驳杂的伤势才会真正的痊愈。
而如今,令狐冲的内力不仅没有全然散去,还生生被拔高了好几分。
即使是了个内力已然臻至了化境武林前辈这般耗上了一通体内的真气,想来这般的感觉怕也不会是极好的。
令狐冲怕是不由得自嘲了一声,——他令狐冲定然是了个十世的大善人,这一世却才会遇上一个独孤求败了来。
——……独孤求败。
那双唇之间便是缓缓将这名字念了几回,胸口处怕是已觉出了几分的暖意。
……
令狐冲双手环过了胸,靠坐在了独孤求败身后的那块巨石之上,嘴中似是颇为闲适的咬了一根的草叶了来,这般自在的姿态怕是于先前几日颓废灰败的模样又已然有了几分极大的不同。
万事休罢,便是一念通达,万念便可作了大自在。
令狐冲想到,他这人如今虽是落了个华山弃徒的名号了来,岳不群和华山派的一些师兄师弟们都已弃他于不顾,小师妹也已经移情小师弟林平之,但终究……若是这世上尚还有了一人愿他过得好些,这般在意于了他,如此……早些时候轻生罔顾的念头在了如今想来倒是十分不该,荒谬的很了。
他令狐冲何时竟也成了这般看不开世事的俗人了来。
方才想罢了此念,令狐冲便又是一声的自嘲之声。
终日间计较了天下人对你的好坏,计较了自己这一生遇上的诸多不平,与其计较了太多,倒不如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令狐冲觉得大概是他往日间计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才会被自己圈在了一个极小的圈子里,分毫不得挣脱了来。不若如今……只在想了该想的,听了该听的,看了该看的,这般的意态要来得自在的很。
——怕是好在,他现在醒悟了过来,倒也不算是极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