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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竹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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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海赤乌惨白的脸色,疑道:“怎么跟死了人似的,一付哭丧相。”
海赤乌闻言,脸色愈发难看。
她心知失言,眼珠一转道:“好了好了,别生气,我给你唱首歌。你听了以后一定很开心。”
她清了清嗓子,在男人的注目下开口唱道:
“灯火阑珊墨迹还未干
烈酒一盏把思念点燃
借你的剑不知何时还
欠你的情不知该怎么还
前世若真的有缘又何必让你为难
此生若注定无缘又何苦让我心酸
我走过千山万水只想再见你一面
栀子花开的时节让我们江湖再见
飞雪连天笑唱菩萨蛮
清风长剑斩不断牵绊
借你的马不知何时还
欠你的情我用一生来还
前世若真的有缘又何必让你为难
此生若注定无缘又何苦让我心酸
我走过千山万水只想再见你一面
栀子花开的时节让我们江湖再见
海赤乌听她唱完,吃惊道:“这首歌确实,很好听。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是我唱得不好?”她迫不及待地问。
海赤乌见她如此,忍不住失笑道:“其实我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只是你的声音太尖细,如果让我这样的大男人来唱,应该更合适一些。”
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道:“你的意思就是拐弯抹角说我唱得没你好,看打。”说着作势欲打他,海赤乌笑着装模作样躲闪,她一只脚跳来跳去的,一不小心打个滑摔到他身上,海赤乌伸手接住,只觉小贼的身体柔软异常,心里一阵诧异,未及细细品味,她已经一个翻身起来,远远地离开他道:“老是捉弄人家,不理你了。”
海赤乌心道:什么都好,就是爱耍女孩子脾气,这点倒有些象他的表妹洛英。
她等了好一会,不见他来认错,回头一看,只见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摸着那个竹哨,不知在想什么。
她跳着脚走过去,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竹哨道:“归我了。”
他愣了愣,心里不禁想起爹说过的话:“等将来有一天遇到你心爱的女孩,就把这个竹哨送给她,这是我和你娘订情的信物。”
想到这里,他忙道:“小连,还给我,这是我爹送给我的,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另做一个。”
“不,我就喜欢这个。”她心想,哼,就是要拿走你最心爱的东西,省得你和我在一起老是走神。
海赤乌无奈,只得由着她。
这晚喝过粥,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各睡各的觉。
海赤乌睡不着,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想到那个竹哨,眼前突然一亮。急忙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她看到他出去了,装作不知道。等他走远,也踮着脚出来。
海赤乌开了门,到院中四处看看无人,忙削了一根青竹,又返身回来。
她急忙依旧到自己的麻袋上躺下,过了一会儿,海赤乌拖着竹子进来,削下一小截,在灯下细细地雕琢,时不时抬起头悄悄看她,她假装转了个身,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
海赤乌珍藏着爹爹送给他的礼物,她离开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带来,连身体都是别人的,那种完全孤独恐惧的感觉,有谁能够体会。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闭上眼装睡,海赤乌小心地从她手里取下那个旧竹哨,把新竹哨放在她手里。
她突然轻声道:“对不起。”
他蹲下身,拍拍她的肩,笑了:“好好的,怎么说对不起?”
“我故意拿你最心爱的东西,就是想气你,你不但不生气,还连夜做一个新的给我。”她自觉自己做得太任性,也许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遇到可以让她任性的男人。
海赤乌听了这话,心里一时百味杂陈,很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末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了,睡吧。”她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手里的竹哨握得很紧,紧得有些疼。
男人望着小贼纤细的侧影,发了好一回呆。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亮堂堂的,海赤乌把火把插在墙上的木架上,背着她在捣鼓什么。
她情不自禁唤道:“海哥哥。”
他微微一怔,回过头,笑了:“你醒了,粥还没熬好。”
她哦了一声,鼻子嗅了嗅道:“这是什么味?”
海赤乌想了想,惊道:“糟了,是焦味。”他手忙脚乱地提起铁锅,用脚踩熄火。
见他如此狼狈样,她不禁扑哧笑道:“海哥哥,你是不是从没熬过粥啊。”
海赤乌脸色尴尬,他自小吃穿不愁,有成群奴仆侍候,现在更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不是为了小贼,他根本不会熬粥,因为他从来没熬过。
见他尴尬,她心中又是笑,又是感动,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铁锅道:“嗯,好香,我从没见过这么香的粥。”
海赤乌呵呵一笑。
喝过粥,她开始思量着要走,脚伤已经完全好了,海赤乌的伤也好了大半。
海赤乌早看出她的心思,先开口道:“我们走吧。”
她正中下怀,轻轻嗯了一声。
海赤乌带着她直奔最近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为什么这么破费?”她有些心疼钱。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海赤乌语气坚决。
她听了,眨巴眨巴眼,暗暗揣测话里的意思,心口一热,很快又是一凉,海赤乌对她是感激呢,并没有别的什么,瞧她想到哪去了。
海赤乌开始大肆买东西,衣服鞋帽,应有尽有。银子大把地花出去,她暗抽一口冷气,照这个速度,他们很快就该另谋生路了。
海赤乌回到自己房中,从怀中拿出两根乌黑的遗骨,眼中泪花闪烁。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长一短两声哨声。
他吃了一惊,立刻抬起头,脸色阴沉如水。
窗户无风而开,两个鲜卑打扮的男子鬼魅一般钻进来,到他面前单膝跪倒,倒头就拜:“小人乌保,乌护,给小王爷请安。”
海赤乌倒退一步,惊道:“你们怎么来了?”
黑影用鲜卑语道:“小王爷,奴才终于找到你了。”
海赤乌痛苦地摇了摇头,握紧了拳,银牙咬得咯咯响:“你们来做什么,我说了,我不想回去。”
黑影急道:“求小王爷看在老王爷的金面上,回去见见老王爷。”
他执拗地扭过头,声音冰冷刺骨:“你回去转告他,孩儿离开鲜卑时,已经发下毒誓,大仇未报。绝不回去。”
“小王爷出走后,老王爷思念成疾,恹恹成病,已经卧床不起,请小王爷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带奴才等回去吧。”男子一齐跪下叩头。
“爷爷病了?”他吃了一惊。
“老王爷得知噩耗,哭昏几次,水米不进,只盼小王爷早日回去,侍奉膝下。”男子垂泪道。
“爷爷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你告诉他的。”他猛地揪住一个男子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喝道。
“奴才不敢欺瞒,请小王爷恕罪。”男子毕恭毕敬道。
他无力地松开双手,跌坐椅上。
“小王爷。”两个男子齐声道。
他沉默良久,轻轻摆手道:“我知道了,好,我跟你们回去,离开之前,你们为我办一件事。”
“是,请小王爷吩咐。” 两个黑影齐声道。
窗外,夕阳已下,最后一缕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想到隔壁的小连,他冷硬的心陡然化出一丝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