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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平静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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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烟一觉醒来,已经快要到第二日的正午了,因为夜里在低低的发烧,故而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再兼之满腹的心事,更是长夜难熬,直到天交五鼓,才沉沉睡去。
知烟醒来后眼见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慌忙坐起身来,就要穿衣下床,正在外间的李嫂听到卧室有动静,绕过屏风走了进来,“醒了?还发烧吗?”说着试了试知烟额头,发现已经不热了,凉丝丝的微微汗出,才放了心,“那大夫的药倒是管用,只一夜倒是大大见好了。”见知烟要穿衣服,问道:“你起来做什么,再躺躺吧,难得这几日不用去前边立规矩。”
听到李嫂说这几日不用到前边去伺候,知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叶梓欣昨日说的话,这口气一松,他把衣服往旁边一扔,又躺回床上,“您不说我倒忘了,吓死我了。只说自己怎么起得这么晚,又要挨打了……”
听了他的话,李嫂叹了口气,“这两天倒是难为你了,竟没一天好过。”
知烟闻言笑道:“我知道您是心疼我的,只是您说这话,就不怕被前边的人听了去,要责怪您抱怨主子么?”
李嫂边替他收拾了衣服,给他把薄被整理好边说:“你才来不到三天不知道,咱们住的这院子在府里最隐僻的地方,没有吩咐轻易没有人来的,何况夫人面前那些‘红人’呢。”
听她这么一说,知烟倒想起来,自从来了这里,自己竟不是很清楚自己所住的这所院落,刚进来的时候是在前院被打了板子,昏沉沉给人扶回来的,第二日一早就被李嫂拉着出去了,等到再回来,更是昏睡不醒,哪有功夫细看自己的住所。
这样想着他抬头细细打量这间卧室。
入目所见是糊了雨过天晴色的窗纱的朝南的窗子,窗下有一张不大的书案,东面靠墙是一个红木衣柜,还有一架书,屋子北面就是自己现在所躺的挂了青纱帐子的木床,屋子不大,却很雅致。
见他四处打量,李嫂说:“你别看这地方不大,又在后院,倒是难得的雅致幽静,等你吃过饭,去院子里坐坐。”
说罢李嫂收拾了东西出去了,不一会用食盒提了饭进来。知烟见了忙到:“您放在桌上吧,我下去吃。”
李嫂帮他穿了衣服,扶他到桌子边坐下,知烟见桌上摆了一碟炒三丝,一碟菠菜豆腐,一盅党参鸡汤,李嫂又从食盒中端出几个碟子,是些馒头千层糕之类还有两样点心。
知烟自进府以来,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此时对于他来说这样丰盛的一桌饭摆在面前,肚子里的馋虫便大大的动了起来。
给他盛了一碗鸡汤放在面前,又把筷子塞到他手中,李嫂笑道:“看你那小馋猫的样子,快吃吧,打从你来了我们这里,怕是还没好好的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呢。”
知烟笑笑,“李嫂您也吃吧。”
“你吃你的吧,我已经吃过了。”又拿了一块千层糕递给他,“你尝尝,这府里的大厨子在这东京城里都是大大的有名的,要不是将军加意照顾你,你哪里能吃到他的手艺,他在咱们这府里只是管主子们的膳食点心的。”
知烟咬了一口糕,果然是松软适口,唇齿留香,又夹了几口菜,那炒三丝看似简单,没想到吃到嘴里,倒是说不出的美味。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李嫂在一边坐下,说:“怎样?好吃吧?这道炒三丝和鸡汤,使将军特意吩咐厨房做给你的,将军他自己就最爱吃这道炒三丝,你别看这才简单,我听厨下的人说,这是最考效厨子刀功的,要把鸡肉、竹笋、火腿这三样切成一般大小的细丝,炒到合适再淋上勾兑好的汤汁入味,只是这三丝粗细必得适当才行,粗了不入味,细了,又会变得汤汁味道浓,反而盖住了三丝本身的三种滋味。”
知烟一边吃着,一边听李嫂这通食经,随后笑笑“李嫂您懂得真多,”感慨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饭菜点心,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爹娘他们也能吃到就好了,小书伦吃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自己喃喃说的。
李嫂听了眼眶不禁一热,“傻孩子……”心知知烟这辈子,怕是再难见到父母亲人了……
两人正在各自感伤,却听到外间门一响,有人来了。
李嫂忙站起身,走到外间,不多时领进来一个大男孩,却是安宁,知烟虽然和安宁见过几面,却是一直没有时间说话,见他来了,忙站起身,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安宁虽然貌似大大咧咧,活泼好动,倒也聪明机灵,一见知烟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为难什么,想想也是,似他们俩这样的身份,本来就尴尬。
释然的笑笑,“知烟,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你就叫我安宁吧。”
知烟所有的尴尬就在安宁那一笑中化解了,“谢谢你,安宁……”
“你好点了没有?”安宁一边说,一边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你也坐啊!”
知烟闻言微微苦笑,怎么倒好像自己是客人似的。
知烟刚刚坐下,又听安宁大呼小叫道:“好香啊!”细看了桌上的饭菜,状似羡慕地说“知烟还是你有口福,能吃到傅师傅做的饭菜,”转头赖皮地看着李嫂,“李嫂,我在你们这里蹭几口好饭吃可行?”
李嫂用指头在他额上点了一下,“就你鬼主意多,”说着给他添了副碗筷,“馋嘴,这刚什么时辰,你才吃完早膳多久,这就又要吃?”
安宁拿了糕饼在手,说:“我吃完早膳也有两个多时辰了,过会还要去前边伺候午膳,现在先吃点,垫垫底,过一会也好有力气端盘子端碗。”
说着大口的吃了起来,边吃边赞叹:“傅师傅的手艺就是不一样,果然好吃……”将手里的一块玫瑰酥饼举到知烟面前,“知烟你看,这里面真的还能能看到玫瑰花瓣呢……”
李嫂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你倒安宁些吧,知烟手上有伤吃东西不便,你这么风卷残云的,吃得倒比他快上许多,这东西到全祭了你的五脏庙了!”
安宁闻言略微放慢速度,“李嫂你也忒偏心。”
知烟看眼前这两人斗嘴,始终郁郁的心情倒是因被这不请自来的安宁,一时间好上了许多。
待吃完饭,李嫂收拾了东西出去,安宁说:“知烟,这就要到午膳时辰了,我这就走了,你好好养病吧。”
知烟点点头,“谢谢……”
安宁倒是难得的正经道:“说什么谢谢,在这深宅大院里,我们若不相互照应,哪里还有旁人疼惜咱们……不过知烟,我倒看出将军是很喜欢你的,听说昨天晚上将军和夫人吵得很是厉害,我听下人们说,将军说再不许夫人今后难为你,不然他才不管什么家法家规的。所以,这些天你就好好养病吧,别担心别的了……”
知烟听了他的话愣了一愣,倒没想到叶梓欣会为了自己去和夫人吵架。
就这样,大概是因为叶梓欣的庇护吧,知烟倒是过了一段难得的平静生活。他的病和伤,在医药的调理下,不多几天也就好了,虽然每天还是要早晚请安,侍奉三餐,叶夫人除了偶尔冷冷的瞪他几眼,倒是也没有别的举动。
知烟住的小院子很是清幽,几丛碧竹,一眼古井,一张石桌,圆石铺就的的甬路,叶梓欣常常在下朝后,就在知烟的小院子里和他相对而坐,让李嫂把新鲜的瓜果沁在井水里一段时间,然后取出来,两人边吃,边给他讲述自己南征北战的经历,朝野上下的趣闻,或是和他对弈,倒也乐在其中。安宁也常常来找知烟,两人凑在一起,倒也是个伴。
立夏之后,天气炎热,长日无聊,安宁便缠磨着叶梓欣,要他放他们两人出府逛逛,“知烟还没有逛过汴梁城呢,都没有见过州桥夜市和御街呢,没有去过金明池、琼林苑呢!”
听他这么一说,叶梓欣的心微微一动,看了知烟一眼。
知烟自幼生长在边关苦寒之地,方才安宁提到的,他也只是从书上或是来边境做买卖的客商那里得知,这时听到耳中,再加上到底是少年心性,便也不由自主地拿乞求的眼光看着叶梓欣,只盼他开口答允才好。
叶梓欣本就动了心,再加上知烟一个劲地用眼神求他,他也只得笑了笑,“你们啊,即使这样,端午节前边给你们一天时间去玩玩也好,安宁你是汴梁人,你带知烟去四处转转吧,我会派侍卫跟着的,只是记着,不可惹祸生事!”
两人巴不得他这一声,兴兴头头地答应了,只盼着端午节快些到。
只是却不知道,这一出去,却又横生事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