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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事的开始是青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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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车开上高架桥。杨听月忽然有种被带上云端的错觉.
风声在耳边若有若无的回响,渐渐生出了烦躁,忽然想起那个女生恶毒的眼神,心里流过一种异样的感觉。然而她并没有太在意,换上淡淡的笑意,表情却忽然黯然。
是什么缓慢的从未知的领域迁徙到这里,在她心里填满看不见的难过和心痛。
“杨听月,喂!帮我把语文课本带回来唉…”
“还有我的电池板!”
“对了,我的文具袋!”
“……”
杨听月敲了敲脑袋,皱眉道:“你们,太不仁道了吧?!”
世界沉入安静,所有的声音都失去传播能力,消弭在发声体的末尾,细节被无限放大,铺天盖地的涌起看不见的忧伤。
她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远处的宣传栏里,反射光刺痛眼睛,退后了几步。
——那是一张演唱会的海报,华丽的灯光,男主角有一双细细的眼睛,唇边带着一抹邪笑,嘴角勾起,表情轻佻,刘海微长,凌乱而有个性——周梓杰。
那一瞬间的莫名感动和兴奋使她像遭电击一样全身战栗,她咬着牙,极力忍着眼里的泪珠,几乎哽咽出声!然而最终,她只是轻轻地一笑,转身离开了宣传栏。
杨听月,她爱的人,是一个红得发紫的天王明星,是一个站在云端俯瞰大地的人。那样遥远的距离,很容易就生出了“绝望”这样的情绪。
所以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时,轻轻叹息了一声。
忽然,光影交错,镜像倒置。所有的景物都被蒙上了白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轮廓,就像被放大了千万倍的画面,光点重合了时间。杨听月就站在那一片灰白色当中,表情茫然。
时光像渲开的染料,而风是散开的裙裾,夜色轻得握不住,一切都失去了形质,只剩下灵魂。难道自己也是这样的么?
“哎!怎么睡着了吗?!”
“是不是不舒服啊?去看一看医生唉?”
“啊?昨天没睡好么?”
杨听月抬起头,目光辽远空洞:“没事,这几天有些累,谢谢。”
几个女同学见她那个淡淡的笑容,也不好再说什么,各自走开了。她收好东西,默默离开教室。
时光似乎都定格在那一刻,周梓杰勾唇望向镜头,眼里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温情,轻而易举就蛊惑了她。白色的风车,蓝色的轮廓,在窗台上时慢时快,锋利的尖叫划过空气,留下了我们看不见的血痕,青春早已经打马远去,回忆是苍白无力的证词。
周梓杰的演唱会如期到来,杨听月漫步在校园里,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现场,只有自己是个例外,存在于世界之外。
灯光很静,夜很冷,但此时是夏季。若在家里,会有漫山遍野的蛙声,不过这和此时没有任何关系。
她想象着周梓杰会穿怎样的衣服,选什么样的女演员,唱哪几首歌,设计怎样的舞台——不过都以毫无结果告终,因为一想到他的脸,她就有些神经质,大脑不受控制。
不经意走到宣传栏前面,不经意地抬头,不经意地看到了那张魅惑的脸。她停下来,定睛看向那张看过千百遍的脸,忽然生出了悲伤这样的情绪,然而唇角却上扬形成甜蜜的弧度。
她就那样定定的站着,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恍惚间,觉得那也不过是另外一张海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招呼她:“嘿!杨听月哦?在干什么呢?”
“呵,路过,看一看那张海报,错过了。”表情淡淡的,杨听月转身看向那个同她打招呼的女生,“你去哪里回来吗?”
“他的演唱会呵!”对方兴奋的回答,掩饰不住的骄傲与雀跃,还有甜蜜。
“是么真可惜。”杨听月露出惋惜的表情,笑了笑却没有多说。
接下来就是对方兴奋的描述她的见闻,杨听月偶尔应一声,配合着发出那种白痴的惊呼声。
因为分属不同的宿舍楼,所以并没有同路很久,两个人就在楼下道别了,杨听月看着那个不太熟悉的女生走远,拍了拍额头,叹息一声往楼上走去。
沉默着走完了那几级台阶,掏出钥匙来想要开门时,门却从里面拉开了,迎上来一张苍白的脸!她有一瞬间失神,沮丧的侧身进去,在书桌前坐下,打开写了一半的文章。
“杨听月,可以给我弄一些开水吗?我有些不舒服。”上铺的女生脸颊通红,皱着眉。
“你这病来得真快啊,上午不是还在敷面膜的么?”她无心一样说着,放下笔合上本子,接过了她手中的玻璃杯,“那你等一下唉,得到楼下去打才行。”
背影消失在门口,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了孤独,寂寞这样的词。
事实亦是如此。
楼道里空空荡荡的,她左手搭在栏杆上,缓慢地一步一步往楼下走,目光落在那个玻璃杯上面,眼角竟有晶亮的水渍,哭泣被哽在喉咙里没有声音,忧伤像荒草一样蔓延了一整个世界,覆盖起重重叠叠的难过。
他一直站在遥远的地方,自己却如此卑微。
回到宿舍的时候女生已经睡着了,杨听月并不确切知道自己去了多长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那个女生:“水打回来了,需要帮忙拿药吗?你的药在哪里?”
“呵呵,不用了,谢谢。”
“没什么。”
杨听月朝女生笑了笑,转身坐到书桌前,打开本子继续写。笔尖与纸张摩擦出的沙沙声若有若无的震动着空气,消失在抵达耳膜之前,于是世界安静下来没有了声音,只有他的脸在眼前漂浮起来,无声的笑。
高中时光在作业和乱七八糟的周旋中飞快流逝掉,转眼间已经高考在即,杨听月暂时放下了小说文章日记此类的东西,认真的背公式复习重点,认真的听每一节课,认真的做每一道题,认真的听那些曾经深恶痛绝的物理化学英语课。
那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杨听月会经常抱着课本练习册或者整叠的试卷穿过操场去上课,眼眸苍白,表情安静,淡淡的笑,就连和别人说话的口吻,都忽然变得轻飘飘的,礼貌到疏离。
然后就是高考的两天,她一个人挤公交去考试;一个人在考场外面随便吃点什么然后找个安静一些的树荫开始对下一科临时磨枪;一个人考完了之后收拾东西,之后把那些行李搬走——至少在她以后的记忆里,是一个人,然而事实上,或许并不是只是她一个人,只是她太在意自己了,所以忽略了好多东西。
或许并不是那样的。
记忆中间有一段空白,那段报考等通知书的日子硬生生的消失在脑海里,找不出一丝痕迹。
之后就是到了新学校开始新生活,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持续着无所事事没有方向找不到重心,然后当杨听月重新找到那个曾经的自己时候,发现是很长时间以后了,大一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所以当杨听月重新开始的时候,发现还是有些难,找不到某些情感的支撑点,找不到某些情绪的落脚点,可是在慢慢的调节中,杨听月看到了曾经那个那样爱着周梓杰的自己,那些感情,竟然没有消退分毫。
找回那些心绪,慢慢的看清了迷雾中的他,依旧像曾经那样站在遥远的地方,让她踮起脚尖也只能勉强看见轮廓。会码字到很晚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大约两点半的时候,她修改完毕,保存,发送之后,才上床睡觉,也并没有很兴奋,即使前面很长时间都在听寝室里面的人叽叽喳喳的说到周梓杰的种种。
似乎全世界都摆在他面前,似乎全世界都有可能碾过她的背将他与她隔离。
然而她并没有难过,更谈不上嫉妒或者别的,只是一种空茫无措——看得到星光却找不到出口,听得到声音却找不到源头。
全世界都嘈杂,但世界又是如此安静。
杨听月是在很久以后才看了那个全校女生都去了的演唱会。
和想象中一摸一样的灯光——华丽,张扬,无以伦比。他从会场从天而降,像极了一场梦,飘渺的几乎要握不住,观众疯狂的尖叫呐喊,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杨听月微微笑着,眼角湿润,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忽然想,几十年后的他,是再也不会那样张扬的吊钢丝出场了吧,甚至他都不会在开演唱会了,他真正变成了苍老的样子,笑容也不再是现在的样子,可是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说不上来。
他还请了正在和他传绯闻的女明星对唱,甜甜蜜蜜的让观众尖叫连连。杨听月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既不是难过也不是气愤,而是一种可怕的虚脱感。
他也请了好多别的明星,然后在观众意想不到的时候停下来炫耀一样感谢台下的某人。十足的小孩子气,就好像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被老师表扬并且的了一朵红花。
后来杨听月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报道说虽然那次演唱会座无虚席,可是像暴发户一样挥霍的周梓杰还是损失了好多。杨听月立刻拍案而起——“周梓杰你骗小孩子的啊?!真是的,吹牛之前麻烦打一下草稿!!这记者也是的,白吃了么?这种话都信?!”
从考场出来,杨听月用力拍了拍额头,看到走廊空荡荡的,笑容苍白无力,给姐妹们打了电话约了地点出去吃饭,当然是她请客。
“家门不幸…”这样说着,唇角却是一抹温情的微笑,暗藏着轻轻地宠溺。她保持着那样的表情,理顺怀里的书,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将一大团废纸扔到里面,高兴的打了个很傻的手势,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不过,没过多久她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翻出那团废纸,小心翼翼的展开,从中抽出一张类似表格的东西,仔细夹到一本很厚的书里面,特意看了一下页码,然后揉起另外几张,走了。
然而转眼间她又回来了,将手里的那一团废纸狠狠地扔进垃圾箱,欲哭无泪。
杨听月回到宿舍的时候,头还是晕晕的,就在她正回想着被灌了多少乙醇时手机抗议起来,她迷迷糊糊的接听,然后就听到那边说:“哎呀你的稿后天交啊!!!!”
“喂”她惊讶的想要问清楚,可是在拨过去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正在通话中”。
“天…”她一边惨叫一边收拾着洗脸物什,自言自语着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像是掉进了水池里,湿淋淋的。随便擦了擦头发,她坐到电脑面前,开始码字。
同舍的人都早已经习惯了她彻夜工作,不吃不喝甚至不上厕所(当然是这还有待研究),所以也没有人叫它吃饭或者做别的什么事,她们会给她买一份可乐或面包,放在她方便够得到的地方。
昏天暗地工作了两天,终于交了稿。杨听月揉着太阳穴等待网页完全显示,想着刚才的对话,唇角有意思雀跃和犹豫。
等了一会儿,看到网页还是“正在连接中”的凝滞,便抱怨了一句,关掉窗口,最后确认文件已保存才关掉电脑,唇角扬起一丝笑意,点亮了本来苍白的脸。
“终于可以好好洗一下澡了。”拍着额头,她往浴室走去,留下了一丝淡淡的愁绪,哼着很早以前周梓杰的歌,那俨然是甜蜜的,即便只是她一个人。
顺利拿到了稿费,她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兴奋的说:“明天我要去面试了哦,谁行行好帮忙画一下妆啊…”
“大小姐,你真够折腾的了啊。你的单行本不是刚刚发行吗?你不忙签售忙面试?!你脑袋烧坏了?”坐在椅子上认真修着指甲的女生头也不抬的说着,最后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哼!你不帮我就算了,我不会找别人哦?”她一晃下巴,鄙夷的瞪回去,目光里的笑意缓缓地漫了出来。
“那你去唉!我才不稀罕呢!”那个女生嘴角带着阴险的笑,向杨听月传达“小样你敢找别人信不信老娘抽你”这样的信息。
“呃,我明白,明白了···”杨听月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口气,忽然又一笑,“今晚我们去吃什么啊?包在我身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