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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阿绿(有点雷,慎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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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他能承受得了吗……这些年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有个清亮而陌生的声音这么问,那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凉意,没有关切,有的只是旁观者的自在愉悦态度。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另一个回答的声音倒是很熟悉,唔,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等一等,我快要想起来了……
一波剧痛打断了我的思路,疼痛仿佛一柄板斧,从容地劈开了我的身体,震荡的余波令我昏聩茫然。
“快要出来了……”陌生的声音透着一点兴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后裔出世,只可惜这小家伙注定要沦为……”
沦为什么?我想听下去,可是声音没有再响起。
疼占据了我的所有意识,两腿之间那个羞耻的部位好像一块破布被人活生生剪开,“刺啦”,支离破碎。
“可真是漂亮啊……不过,你确定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不会被吓死么?”陌生的声音挨得近了点,饶有兴趣地问。
吓死?我为什么要被自己吓死……意识还是很模糊,但我想睁开眼……
手指努力地动了动,手边毛茸茸的——像铺了一床的羽毛垫子。不对,我的床上可没有这种东西……这里是哪里?
说话的人是谁?
再一次阵痛像浪潮般席卷了我,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无尽的黑暗,我知道我已经快要疼昏过去了。
“这样不行,你再为他度一些!”陌生的声音急促地命令道。
口唇上袭来温软的感觉,接着,一股娟娟细流渗进来,甜美的,滋润的,像夏天的西瓜汁,“筠筠……筠筠……”耳边有谁这么轻轻呼唤。
那是谁呢?那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啊!他的面庞像薄薄一层雾水,远远漂浮在对岸,前进一步,就烟消云散。
潜意识里有一种强烈的本能,它提醒我,必须睁开眼睛,必须找到那个人,否则你会永远失去他!
失去他!这样的感觉就像凌迟,失去他还不如直接剜下我的心!
我这样奋力抗辩着,与铺天盖地的昏暗作斗争,与口唇间那甜美液体所带来的安逸作斗争,睁开眼睛,为了这个小小的动作我几乎快要耗尽一辈子的力气了……
还是不行么,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眼睛边缘传来一点光感,循着那丝光感我睁开了眼睛——有一个人紧紧地搂住我,这个人好熟悉。
几乎没有犹豫,我自然而然伸手回抱住了他,他的耳朵在我的唇边,我就顺势挨上了,“宁之……”叫出这个名字,我有些慌张,“不要骗我!”
“别骗我!”我声嘶力竭地喊。
身体毫无挂碍地与对方的衣料接触,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有在……我心一沉,手臂往下一坠,再一次摸到了铺满床榻的羽毛。
羽毛是洁白的,有丝质的光泽微闪,到了末梢,还点缀着鲜血一样的颜色,就像白丝缎上散落的红宝石。
比这些更可怕的是,这些羽毛是从我身上长出来的。
“筠筠!”沈约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这充满刺激性的画面却没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它不停地回放着,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迟了,他都看见了。”陌生的声音懒洋洋地说,“他自己是谁,早晚都必须面对,你无须替他遮掩——我们这样的种族,不接受软弱的后代。”
“你看好那个东西就行了。”沈约冷冷地回答。
那边的人讶异地笑起来:“你竟然称呼它为‘那个东西’,要知道,这可是你的……”
与此同时,我拿下了沈约的手。
我本来指望方才见到的奇观是一场幻觉,或者说,起码是我想错了。可是,眼前的一切告诉我,没有变,没有错。
身后铺满了长长的羽毛,连最短的部分都延伸至脚踝,每一根的尾部,那些鲜红的部分闪闪发亮,像一个个眼睛,瞪视着我。
原本穿着的白锻寝衣敞开着,除此之外再无衣物,寝衣的下摆可怜兮兮地遮盖着身体。
求助性地望着沈约,指望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在说,筠筠,这都是真的。
他旁边,有一个绿衣青年,手里抱着什么东西,正用软布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嘴角挂着一缕笑——那笑容是我所未曾见过的,那个独特的弧度有一个名字,叫做魅惑。
我一见到这个青年,他甚至不曾抬眼,可我错不开目光。
他先笑了,无声的微笑,红唇里露出细碎的牙齿。然后他才抬眼,晃一下颈项,很是优雅地调整了角度,接着那一双蓝宝石似的眼睛扫视过来——那真是货真价实的蓝宝石,甚至,是比蓝宝石更夺目的美丽。
“我叫殃。”说话的时候,他是不笑的。然而这更加令我惊讶了——因为不笑的时候,他的五官叫我迅速地回想起一个人来。
老师。
除却那双魅惑众生颠倒阴阳的蓝色眼睛,他们二人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得诡异,像得离奇,叫人背后的寒毛止不住地竖起来防备着。
殃的美丽是一柄切入骨髓的钢刀,美得叫人战栗,美得叫人发抖。奇怪的是,人对于恐惧好像有着一种天生的向往,愈恐惧,愈好奇,愈发错不开视线。
于我而言,最悚然心惊的还不止这些。
简单打量了我一阵,殃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不过,在很久以前,啊,记不清多久了,有一个人硬给我取了另一个名字——阿绿。他也不管我喜不喜欢,那样的人,还真是霸道呢……”
我如遇雷霆,五脏六腑连同头皮都在发抖,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
阿绿不是那只扁毛畜生吗?
见我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他无辜地偏了偏头,向着沈约的方向,有些委屈地说:“你看,我吓到你的心肝宝贝了……”
沈约的表情类似吃了一堆数目可观的老鼠屎。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这诡秘的情景,妖魅难言的人,始终沉默的沈约,陌生的自己,大大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极限。我甚至觉得,能坚持到现在而不晕倒,实在是做皇帝多年宠辱不惊磨练出来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