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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苏少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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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问:“陈大少和你有何过节?”
苏少东嗤笑,“他玩小倌,在城中是出了名的。”
“九月初四和初五两天,你在哪里?”
苏少东想了想,“初四在家里,初五白日唱戏,晚上应朋友约,在楼里吃酒,天黑就回去了。”
“为何招供?”
“我没招。”苏少东抬起自己的手,拇指上还有血红的朱砂,“昏过去,醒过来,就已经招了。”
苏少东自嘲,“陈大少给知县说了什么,猜也猜到了。”静默了一会儿说,“听闻孩子保住一个,还希望谢公子多留意些,莫伤了孩子性命。这也算,凝香用命换来的。”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皱说:“两个月前,碧叶来酔白楼找我,让我亥时去王府后门等着,凝香找我有话说。我回绝了她。凝香有身孕,虽然只是朋友,我们也不好见面。后来过了几日,她又来找。我本有些动摇,怕她有什么急事。当天晚上颖儿高烧,我带她去看大夫,错过了时间,也没有去成。若是凝香是被害,想来她当初确实觉得有什么不妥,寻求我帮助。唉,早知,说什么也要过去见上一面。”
出来的时候云修正一路小跑往这边赶,看见他们喘着气唉呀唉呀直喊累。云蓉斜他一眼,“考验你医术的时候到了,里面的要犯,差点被打成肉饼了,你最好让这肉饼好好活几天。”
云修摸胡子,“唉呀,这可麻烦了。肉饼的话,还需先搓圆。”
云蓉懒得和他费舌,劝走了颖儿,和谢远步行往回走。
“你怎么看?”云蓉忍不住问。
“且不提凶手是谁,但不可能是苏少东。”
“这么肯定?”
谢远挑着眉毛看她,“你认为他是凶手?”
好吧,她情感上也觉得不会是苏少东,但戏子的话,还是要两听。没有作案时间,但感情上有些纠葛。最主要的,是整个谈话过程苏少东都表现得很安静,对于受刑的事只是嗤笑了几次。看得出来,他对于三夫人的死还是触动很大。要么他是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演技太好藏得很深。谁会在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
“翠荷去了哪里?”
“去了医馆,找了一个叫王小天的人抓药。”谢远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沉吟道:“王小天起先不肯说,塞了点银子他才含糊说,翠荷去给大夫人抓治疗不孕的药。似乎说得过去翠荷为什么乔装打扮,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云蓉感叹,“大夫人这么多年无所出……”
“也不算。起先我也以为她多年无所出,但王小天不小心说了一句——自上次身体一直在调养,都没有怀上。我再问,他又支支吾吾不肯说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几乎同时抬头,谢远示意她先说,云蓉低声说:“放开翠荷不动,回去先审碧叶,她找过苏少东两次。”
谢远点头,“招供书上写,碧叶去找苏少东,是收了苏少东银子,给他们见面制造机会,但两次都被三夫人拒绝了。王知县看在碧叶在王府侍奉多年的份上,打了板子又抬回了府。”
“王知县倒是念旧。”
谢远听了耸肩笑,凑过去小声说,“房里人,他总要护一护。这个碧叶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
云蓉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所谓的“房里人”是什么意思,又想起王知县那土豆似的身量,不免有些厌恶。
见她面色不对,谢远嘲道:“怎么,小荣子羡慕王知县左拥右抱?”
云蓉让自己面上的嫌恶更明显些,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说:“恶心!我就搞不明白男人为什么娶那么多老婆还要睡老婆身边的人,不怕老婆心里难受半夜一刀抹了他脖子吗?也难怪,娶那么多,也没有一个是对他真心的。”
“你怎知道没有一个待他真心?”谢远反问。
云蓉嗤笑,没有回答。谢远摇着折扇往前走,途中经过一家包子铺。老板娘在里头一面捏包子一面骂,“挨千刀的,怎不死在外头?每次喝酒喝到吐血还喝喝喝。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谁再找我们家老三喝酒,小心老娘拿刀和他拼命。”
旁边铺子的人笑,“三嫂,昨儿三哥酒场上还说你持家又旺夫,就是有点泼辣。”
“呸,我不泼辣他能活到现在,早被你们一群小兔崽子灌死了!”说着伸手去点一旁宿醉后头疼得抱着脑袋蹲在蒸笼旁的男人,男人也不恼,笑笑扑了扑她手上的面粉。
两人动作亲昵,那人也不见怪,哈哈笑着说:“所以三哥才说你是个千金不换。”
妇人又啐了一口,嘴角却带了笑。见谢远直愣愣地看着,咳了一声收拾了表情笑着问:“这位公子,要不要来点包子?”
谢远点点头,抱着包子离开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似有所悟。一群不如一个,倒是真理。之所以要拥有一群人,大抵是没有找到那个可以为了一个舍弃一群的人。
碧叶的伤不轻不重,养在三夫人之前的院子里。谢远带着云蓉过去时碧叶正靠在床头等着,瞪着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面色苍白。因为之前的事,院子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找不到。三夫人的丫鬟,本来就没有名分,又连带着出了这么一遭事,境况肯定更不如前,门可罗雀的情景大抵也可以想象得出来。
如今的碧叶和云蓉刚来王府时见到的又不一个模样了。当初泪眼朦胧很是楚楚可怜,如今那张脸依旧尖瘦,但毫无血色。眼睛也没了当初的神采。
谢远把玩手里的折扇,挡着嘴低声说:“我忽然有些想法。”
云蓉视线扫到碧叶垂在床边,白若瓷器的手上,皱了皱眉头说:“你的想法,怕是没法被证实了。”
谢远疑惑,顺着云蓉的视线看过去,见方才还靠坐在床头的碧叶忽然就僵直地倒了下去,骇得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下。见云蓉看过去又觉丢脸,轻咳了一声打开这扇扇了两下。墨玉般的眼睛在长睫毛下转了转就又一本正经道:“还是应该先喊王知县过来。”
云蓉挑眉,“估计晚了,不过也有个好处。”
谢远看过去,两个人对视片刻。云蓉以为他有所悟,没想到谢远往外探探头说:“你留在这里,我出去好给你洗刷冤屈。”
云蓉无语地看着谢远出门白袍角一甩上了一棵大树,扒开繁茂的树枝还冲她摆了摆手。很快有下人端着药过来,接着发现碧叶死亡,一声尖叫,招来更多的人。而云蓉,意料之中,被当作可疑人物被抓了起来。更让人无法原谅的是,被一群家丁围着推出院子时,那厮还在繁密的树叶中笑眯眯地冲她抛媚眼。
何其贱也!
人在暗处,果然能看清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在云蓉被家丁们拽走之后,谢远靠在树杈上,挑着眉看着翠荷匆匆忙忙地进了院子,在屋子里呆了片刻,才又慌慌张张地出来,东张西望片刻匆忙离开。谢远慢悠悠地下了树,左右看看无人,把蹭脏的袍子甩了甩,这才背着手跟着出去了。
王知县的愤怒在意料之中,不过还碍于谢远老爹的面子有所保留,见他主动送上门咳了一声深吸了口气才开口讥讽,“谢公子,你那朋友可真是做得一手好戏。”
谢远连连摇头,叹息说:“王大人,小公子如今可还好?”
王知县面色一变,谢远笑着摇折扇,抬手让送茶水的丫头下去,这才开口说:“不如,咱们坐下来看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