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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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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机里藏机
风太皓在房中闭目静坐,桌上摆着他的酒樽,一盏油灯点在窗边小几上,被微风吹得摇来晃去,映衬着室内光线忽暗忽明。
越千里和柳凇夜对坐在桌边,默不吭声地喝着酒,偶尔用眼神交换几个意见,处此之外,也再没别的什么动作了。
这是一个阴暗的夜,云无影,月也无踪。满天的厚重乌云推涌起来,遮住了一片阴霾的天空。店子后街的小巷里,朦胧地响着零落的更声,东两点西三点地报过来,才晓得这夜已经到了黎明。西湖近在咫尺,从窗口可以看见黑漆漆的柳树影子在飘,侧耳倾听,可以听到湖水拂在苏堤上的轻响,水声微乱。
越柳两人对酌半夜,此刻已酒意微醺,柳凇夜虽擅饮,但酒量不豪,越千里对酒道不甚讲究,止于浅尝而已。两人喝的不快,又见风太皓一脸若有所思,不知在想着什么,怕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得安静地等着风太皓回过魂来。
自从在饭堂里与那莫名其妙的黄衣公子对了一招,皓就一直是这副活死气的德行了。那个公子虽然瞧起来智商不高,武功却强的一塌糊涂,黑榜第二的高手硬碰上他还吃了暗亏。
柳凇夜在黑榜众人中武功并不算拔尖,论机谋也占不得鳌头,但是若讲起眼光独到,柳楼主认了第二,可当真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在柳楼主看来,这黄衣公子纵然不是武林宗师,也必定是大有一番来历的特级高手。不过从手上招数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也辨认不出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功夫。很平淡的招式,直来直去,所取之处定是必救之处,虽然与各大门派的武功比起来显得拙劣,但是绝对比那些花架子要有威力。
武林中故老相传:武功练到深处可由繁化简,一举手一投足皆是致命杀招。最难得乃是平淡,只有平淡中才能显出高深武学。天法道,道法自然,为人之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天地间最不容易的,就是自然而然。
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数来也只有七八人,而且还都是钻在深山老林里养老的前辈怪物。比如柳凇夜自己家的师傅,吕宋岛鬼神楼左岛主,五毒教总护法韦荞,异人谷的祁凡先生。算来算去,这个外貌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公子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过是二十年功力,怎可能强的像那些老妖怪一样?
果然当逢乱世,群魔乱舞,百鬼夜行么?柳凇夜无声苦笑,低头抿了一口酒,不由仰天长叹。
天公不疼我憨人哪……
“皓?”越千里借着酒意戳戳风太皓的脸颊,想看看这人是不是睡着了。而风太皓并无半点反映,眉眼低垂着,下巴一点一点的,仿佛真的是睡着了。
越千里苦笑着脱下长衣,披在皓的身上,为他拉紧了衣襟。
烛光下的皓有着淡然倦意,双目淡淡虚拢,轻蹙着眉头,脱俗的比神仙更加神仙,只是脸色青白的吓人,没有丝毫血色,仿佛大病初愈的模样。
“越兄真是好细心哪。”柳凇夜不无醉意地调侃一句,见越千里回眸瞪他一眼,笑嘻嘻地举着酒樽遥敬,仰头自己灌了一杯。
越千里见柳凇夜酒后怠懒,也懒得去理会这人,瞧瞧风太皓确实是已经睡实了,摇了摇头走出去,从房外带上了门。
房内忽然静了下来,只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柳凇夜看一眼被乌云遮掩了大半的明月,举杯无奈笑道,“好了,碍事的走了,你也不必再装了吧。”抬头望天时,目光中神光湛然,神完气足,那里还有半点酒意。
“……多管闲事。”风太皓盘膝坐在床上,仍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只是眸子中凝着两点血色艳绝。眉尖若蹙,便有偏锋出鞘,目光流转,已是芳华绝代。
柳凇夜瞧见风太皓眼中血色盈然,不由皱起了眉,甚是担心地放下酒杯,近过来仔细瞧着,却瞧见他的瞳孔朦朦胧胧的,覆上了一层血色的膜,黯淡的映照不出人影。
柳凇夜一惊,抬手在风太皓眼前晃晃,后者殊无半点反映。十夜楼主更是惊讶,天下有何等武功能借着掌力伤及五官而却不受内伤?何况风太皓以拳掌内功成名江湖,要在掌力上胜过他,柳凇夜自忖也没这个本事。连黑榜高手都做不到的事情,却在一个年轻人手下演绎出来,也太过不可思议。
“那人是谁?”柳凇夜疑惑地问,能把风太皓伤成这样,必然不是无名之辈。柳凇夜只能影影绰绰摸到一些蛛丝马迹,却不敢肯定他猜测的对也不对。
“你猜不出么?”风太皓的声音闷闷的,似是有点儿不高兴。“阴阳乾坤手是独门绝技,非要我说明白?”
“要几天才能好?”柳凇夜抓住风太皓的手,目光里已有了急切。他的猜测果然不差,看来事情搞的比较大条了。
“什么要几天?”风太皓拨开十夜楼主的手,在袖子上蹭了蹭,“没什么大不了,睡一觉就好了。”
见他不像说假话的样子,柳凇夜松了一口气,慢慢坐在桌旁,拿起酒壶酒杯,皱眉问道:“真的没事?”
“很普通的阴手截脉,还难不倒我。”声音依旧是闷闷的。
柳凇夜好笑地看着他:“为什么你看起来很像受气的样子……”
“是么……”风太皓垮下脸,“难道就这么明显?”
柳凇夜耸耸肩,“全都写在你脸上了。”
“……胡说……”床上的人扁扁嘴,十分不屑地回了一句,“本座怎么可能有七情上脸这种白痴行为,只有那个傻瓜顾宁才总笑嘻嘻的一副欠扁样吧!”
柳凇夜端着酒杯,笑的前仰后合,杯子里的酒洒了满地。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可以叫老羞成怒?果然鸭子死了嘴都是硬的。
风太皓听见如此柳凇夜大笑,气的连耳朵都红了,索性闭起眼睛、塞上耳朵,来个不闻不问。柳凇夜难得见到风太皓如此情绪化,更是笑的天翻地覆,大有笑死方休的意思。
但见风太皓羞愤的模样,俊逸到连女子也应嫉妒的面孔,柳凇夜也有些痴了。
“难得,风首座也有被人暗算的时候。”十夜楼主笑的够了,斯斯文文地用手帕擦拭着嘴角,神色很大慈大悲。
“暗算?”风太皓瞄着桌上摇晃的火烛,甚是气馁地扬扬眉,“柳兄还是不要太抬举在下了,胜负我自己心知肚明,是我输了一招才对。”
景睿帝被人誉为皇朝第一高手,恐怕还是看扁了他,只凭那招阴阳乾坤手,就说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为过。自己这残菊手拂人穴脉无有不中,怎知道才触到他手背就被护体真气弹开,还险些赔上一只左手,只能说棋差一招,缚手缚脚。
“哪里哪里。”柳凇夜的表情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头狐狸在奸笑,但是能把奸笑升华到大慈大悲的境界,武林中想来也只有十夜楼主独此一人。“风兄不是输在功夫上,只是仓促之间没有防备罢了。不过以那人的功夫来看,风兄输人一手,也不算奇怪。”
“这算是安慰?”风太皓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楼主,“我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揶揄?”
“那么风兄不妨就这么认为。”柳楼主笑容可掬地看着风太皓的脸,觉得这个人冷静起来可怕,但是现在赌气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过以风首座的性格,实在很难想象你没有趁势暗算回去。”柳凇夜纯洁无辜地摊着手,风太皓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风兄的功夫我素来是景仰的,那人手背上中的一招是残菊手吧?”柳凇夜脸上一双星星眼眨呀眨,求知欲很强的样子,不明就里的人绝对会被这副表情骗的当裤子。
“……不行么?”风太皓翻了个白眼,心中微叹了口气。
这种小动作要瞒住黑榜高手确实难了点,但绝没想到在心里被划为中下游的柳凇夜竟然能察觉到自己的暗算。看来这个脑袋里只有金子闪光的十夜楼主并不是想象中的草包,盛名之下无虚士,能排上黑榜,柳凇夜也有自己的本事,只怕以前太小看这人了。
“有何不可?”柳凇夜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并没在意风太皓复杂的眼光,“风兄若是不趁机反施暗算,才让小弟觉得不可思议呢。”
“是么?柳兄倒真是了解在下。”风太皓收敛起眼神,无所谓的一笑,嘴角微微抽搐,再次拨开柳凇夜递上来的手,道:“别人以为我排名黑榜,便一定会光明正大的找人决战?其实不然。这也要看情形。别人要暗算我,我自然可以反过去暗算他。高手风范、光明磊落,可是教人光挨打不还手,任由别人杀戮的?这点我不怕人垢病,我又不是迂腐儒生,哪管他诚于地还是诚于天,我只诚于人,人对我好,我对他更好。人向我使奸,我则比他更奸。人若对我不诚,我亦对他不诚。江湖上本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菩萨是要舍身入地狱,我是主张好人上天,坏人下地。”
他笑了笑又道:“我又不太坏,为何要先下地狱?天理不公平?”
柳凇夜无言。遇着风太皓这样的人,任谁都没有办法。这种人不怕使诈,因为他也可以使诈;这种人也不怕诚实,因为他也诚实。
“而且,”风太皓那双比狡桧更英睿的眸子又在含笑,“他暗算我一招,我回敬他一次,这是很公正的。”风太皓笑的很正义,也很诡诈,道:“不过天道为公而已。”
“真是正气凛然。”柳凇夜击节赞叹,“若是我初入江湖,定会被这番话感动的涕泪齐下,并以风兄为终身楷模顶礼膜拜。只是现在大家熟到不能再熟了,撑门面的话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风太皓不去理他,从怀里摸出几个玉瓶,倒两粒药丸服下,又从另一个瓷瓶里磕打出一些淡黄色粉末弹在眼里,用指腹揉了好一会儿,才闭目静坐调息。
烛火哔哔剥剥地烧着,蜡泪堆满了烛台,风太皓服了药,脸色看起来比方才红润了许多,不再一色病态的青白,只是眼睛里那片红雾仍旧未散,还是一片朦朦胧胧的血红。
他还是小觑了皇帝的阴阳乾坤手,五阴截脉手法不是这么快就可以恢复的。好在皓自幼习武,功力精深,行功十二周天后,虽然眼前的景物还是有点模模糊糊的,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静了片刻,风太皓忽然开口,“我在后悔,也许这趟不该找你来……”
柳凇夜一怔,然后失笑摇头,“风兄说的哪里话,这么丰厚的利益,便是你不邀我,十夜楼也会单独行动,而且有这么多高手同行,也比我独自出手有胜算。”
“可是你想没想过,我也是利己不利人的性格。这次我牺牲一双眼,换得一招暗算,也许下次我会牺牲你们九条命,换得独吞。”风太皓盯着柳凇夜的眼睛,想看他如何反映。
这样的想法绝对不是凭空捏造,在这个“机”里,本来就是有一个借敌之手清除异己的环节,双方实力相等的情况下,这样的结局对风太皓是最有利的,不但可将和氏璧收在囊中,还可以摧毁一直盘踞在烟雨江南头上的三大势力,顺便消耗景家皇朝的实力。
一石三鸟之计,用或不用,正在左右摇摆,犹豫之间。
“而且,第一个牺牲被我牺牲掉的,一定是你。”风太皓无意识地交叉着手指,看着柳凇夜慢慢凝重起来的脸色,心里有点发苦。
尽管他是算无遗策的风太皓,但是第一次将自己的意图坦白出来,仍旧是有些忐忑不安。如果不是景睿帝带着大批援手忽然出现,他或者会犹豫要不要牺牲掉所有人来完成这个计划,这样一网打尽所有对手,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依此时的情况,他却不能去考虑牺牲。皇帝的武功高到了他不足以匹敌的地步,而且还有柳丞相带着大批皇家好手在前接应,如果在这个时候算计己方高手——他自己也知道很不明智。
但是他考虑的是正确的,柳凇夜虽然排名黑榜第八,但以真正实力就论,他比不上排名第九的凌弃世,也不如第十的织锦。他不否认柳凇夜的眼力和巧劲御鞭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可惜柳凇夜身无内力,靠着背后有十夜楼做后盾才能排上黑榜,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牺牲少数人可以达成目的,相信风太皓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柳凇夜。
他不敢把自己先牺牲出去,并不是他怯懦怕死。如果黑榜众人组成一个机关,那么风太皓便是机关中的机簧,为了机簧可以在危机时张开机关,他是可以忍痛抛弃机头机尾这些并不重要的部件,来完成这个“机”。
风太皓看着柳凇夜不断变幻的脸色,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如果柳凇夜在这时候翻脸,那么死的一定是自己。皇帝那一掌不光是截断了视神经,而且最少消耗了自己三分之一的内力,以不完全的功力对上柳凇夜的鞭子……就算柳凇夜没有内力,也绝对是个噩梦。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招——一个能令柳凇夜心动的诱饵,否则,他就真的必须拼命了。
十夜楼主是不会让一个算计过他的人继续活在世上的,就算这个人是风太皓也一样。
而风太皓已算定柳凇夜会吞下这个饵,因为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诱惑。
“所以,我想要你替我冒这个险。”风太皓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冒险?你说的好轻松自在。”柳凇夜阴晴不定的脸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嗤笑了声,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端坐在床上的皓,“没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做的。你有什么能让我冒险的理由?如果没有理由,你就得给我拿出个说法,我讨厌被人算计。”
“没有理由,但是有利益。”风太皓不动声色地下床,双臂攀上柳凇夜的颈子,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用天下江山来换。”
“天下?”柳凇夜冷笑了声,却任风太皓攀在他身上不动,“我凭什么信你。”
“凭和氏璧,有和氏璧在手,你为首我为副,北抗朝廷,三年内可与景朝分庭抗礼,五年后可灭景一统天下。”
“江湖草莽,何以为天下信?”柳凇夜语意微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景家也是起自武林。”
“如此好事,你怎么会推给我?”
“因为天下我没兴趣,事成之后你可以做皇帝,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柳凇夜微微皱眉,“什么要求?”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而且言之过早,等待事成之后,你自然会知晓。”
“万一失败又如何?十夜楼是我数年心血,百十死士唯我是从,你要它烟消云散?我妻我子又如何?陪着我满门抄斩?”
“风险与收获成正比,我可以保十夜楼百年平安。”风太皓小心地放松呼吸,细细地将不稳定的空气分节分段呼出。“我会尽全力,信与不信只在你。”
柳凇夜慢慢抬起头,瞄瞄近在咫尺的皓,见他神色淡定,似乎方才那话只是随口说出一般。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分寸,可以听到呼吸的热气互相吹在两人脸上,也能感觉到薄薄的衣料摩擦。
血顺着胸膛上涌,手心里也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柳凇夜觉得喉咙里发干。这样的诱惑近在咫尺,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漂浮着,而他却不敢伸手去接。
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用一命换一朝江山简直是个笑话,命都没有了,就算天下是我的,我又怎么来享受?
柳凇夜清楚自己的野心,他无时不想十夜楼能击败磐沙堡邪异门而独尊天下,不过只是想想罢了。顾宁与古苍溟都是不世出的人才,任何一个都不比他柳凇夜逊色,甚至还有过之,柳凇夜想要在江湖上称王称霸,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是能夺取江山,千古一帝的光环便落在他头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遇就停在他眼前,但他却犹豫着要不要接受。
“……你就不怕我做烹狗藏弓之举?”几个字几乎是从呼吸间,咬着牙关迸出来。
“你不会。”风太皓自信地笑笑,指指自己的胸膛,“我的价值你清楚,你不会这么傻。”更重要的,风太皓已算定,柳凇夜就是真的想做出这样事,他也不会给他丝毫动手的机会。
“……你从最开始就不是仅为了这批红货。”柳凇夜忽然才想到这个问题,而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正是他最讨厌的。“原来你早就算好了一切,现在才引我来入这个局!”
“我从没说过我的目的,所以我不算骗人。而且你没的选择,你若不愿,我可以找织锦,他比你冲动,也不如你精明,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比你重情,如果我求他,他一定会答应。”风太皓放开环住柳凇夜的手臂,向后退了两步站定,重瞳中暗光隐隐,是不容拒绝的幽深。“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把握利益,机会只有一次,失不再来,如果事后后悔,那便是悔之晚矣。”
“……好,我答应你。”柳凇夜眯起眼睛,瞧不出是喜是怒,银灰色眸子里闪着的只有冷静而深沉的光。“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动织锦!”他的手轻抚腰间,露出一抹狠色,“我不知道你相信不信,虽说我没有内力,但我一样能杀了你!”
“我信,分陀利传下的软兵器是江湖上最可怕的武器之一,以我此时能耐,不见得能敌得过你。”
“当断能断,非常人也,这么快就能做出决定,我也有几分佩服你。你放心,跟我合作是不会吃亏的,以你一次成功率很高的冒险换得九五之尊,你还是赚到了。” 风太皓见他答应,气势跟着一松,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坐回了床上。见柳凇夜沉着脸不理,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于是轻叹一声,“明日酉时来我这里,我会告诉你该如何配合我,在这之前我们就不要见面了,免得互生尴尬。”见柳凇夜默认,顿了顿又道,“我倦了,还有什么事吗?”
柳凇夜看着风太皓,喉结动了动,风太皓也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柳凇夜终是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