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情》闵胤

24、第 24 章

　　“你最近有时间吗？”宋子楠问我。

　　我想了一会儿，离上课大概还有一个礼拜的空闲时间。“有啊，怎么了？”我狐疑地看着他。

　　“你想去哪里玩，正好我有空，带你去。”

　　其实到日本来后，除了和二哥在奈良赏樱花那次，还真没有特地去哪儿游玩过，可是……想至此，我问：“你不回去吗？不是公司还有事情吗？”

　　“那不着急，你说吧，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这幸福来得有些不真实，其实只要宋子楠陪在身边，哪儿都可以不用去。咫尺天涯，有你的地方才是姹紫嫣红。可我不想扫了宋子楠的兴致，毕竟我和他还没在日本好好玩过。

　　“你决定吧。”

　　“嗯，我想想啊……”他这样一想，就没了下文，我也没催，静静地等着。

　　下午时分，宋子楠有点事先出去了，小夏正好这个时间来给宋子楠送资料和文件。一沓一沓很厚的文件，我咂舌，“宋子楠才罢工一天，就有这么多事务要处理啊？”

　　小夏笑笑，回答我：“其实平时没这么忙的，赶上一个承建的度假村，所以最近事情比较多，事无巨细都需要宋先生过目，才能确保工程的进展顺利。”

　　“度假村？”其实我对宋子楠涉足的商业领域不是很了解，一直以为他主要是经营香料的。

　　“对。虽说是承建，可是这个度假村也有宋先生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进来旅游业兴起，在这方面投资有很大的发展前景……”小夏继续讲不停。

　　我毕竟是行外人，小夏讲的我也只能听得一知半解。

　　看小夏的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必须亲自汇报给宋子楠，猜想宋子楠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应该会回来，于是我请小夏在客厅坐坐。

　　我没有喝茶的习惯，因此家中并没有招待客人用的茶叶，能够冲泡的东西，只有几袋很简单的速溶咖啡。我问小夏咖啡是否“OK”？他笑着回，随意就好，末了还玩笑般地加了一句，“没有宋先生对咖啡苛刻。”

　　哦，我想起来了，宋子楠喝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精，特别喜欢喝那种极苦的咖啡，能够苦的骨子里的那种。我曾试着喝过一回，咖啡顺着喉咙流进，仿佛带起一层铺天盖地地火苗，简直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苦味，刺激着味蕾，和黄连都相去无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眼泪都能被苦得掉下来。我一直在想，那样的苦味，应该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就像是大悲之后的欲哭无泪，心酸苦痛旁人是旁人不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种痛入骨髓的悲。

　　我一边冲咖啡一边笑着对小夏说：“他是苛刻，不过我也没有那么苦的咖啡给他喝。”

　　小夏盯着我看，用近乎审视的眼光，我被瞧得有几分莫名的心虚，只好疑惑问：“怎么了？”说着递过咖啡给他。

　　小夏接过咖啡，道谢，又说：“我一直都奇怪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宋先生那样为你付出？”

　　这话说得有几分露骨和直白了，不过小夏很少这般单刀直入地问话。他一直跟在宋子楠身边，宋子楠待他也不薄，他时而为宋子楠抱不平也是有的。只是有些事情，谁对谁错，我自己都分不清，更何况是向外人解释清楚？

　　我想说，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没有资格让宋子楠喜欢我，他的爱是我小心翼翼捡来的，从前的我没有珍惜，我悔之晚矣；可是现在我想渐渐学会去珍惜、去感受、去爱护。

　　小夏抿了抿嘴，犹豫了半晌才道：“其实昨晚宋先生都已经到机场了，可是你一个电话打来，宋先生就像失了魂一样的冲出去，疯狂地开车从奈良机场赶到京都，真的，我从没有见过那幅样子的宋先生，脸色青白，车开得飞快，我们后面跟着的人把车速加到最大码也赶不上宋先生。真的，我没想到一向自持冷静的宋先生也有那样失控的时候……那边还有好几个亿的合同等着宋先生赶回去签，因为计划打乱，对方认为我们不守信用，撤了合同。你知道，商人混迹商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在这方面，宋先生一般是绝不会出差错的……可是偏偏，你就成了那个差错。所以我、有些好奇罢了。”

　　小夏的话在我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可是我表面依旧表现得很平静。

　　直到宋子楠回来，小夏把相关重要事务口述给宋子楠之后才离开。

　　我半字不提小夏说过的事，就像是平常夫妻一样，在他进门时接过他的外套挂好，然后递过进门要换的拖鞋，端上一杯水上来。宋子楠知道我不擅长做饭，提议说出去吃。我想简单的菜我还是做得来的，于是说今天晚饭我来负责，一直我也没能为你认认真真做一回饭。

　　宋子楠朝我宠溺地笑笑，点头答应。那样的笑容，仿若融进了整个夏夜星空的繁星璀璨，温柔得似乎能够把我溺毙其中。

　　不知道宋子楠为什么今天似乎特别开心，小夏不是说他丢了好几亿的合同么？丢了好几个亿还能这么开心？宋子楠竟然派人专程送过来一瓶八二年的拉菲，我不能沾酒精，敬谢不敏。宋子楠一个也喝得欢，可是我知道他酒量很好，喝再多不会醉。

　　我拉开窗帘，又讲窗微微推开一角，凉湿的晨雾沁入，带着丝丝的冷意。窗前的树还挂着昨夜未晞的宿雨，远远望去，蔓延的绿色，流入人心底，教心情不由得大好。

　　我回头，将视线落在床一侧的宋子楠身上，昨夜他似乎累了，我也累了。其实即使成为了夫妻之后，我们之间也很少有激烈的夫妻事，不过昨夜，他似乎喝醉了，也许身体上没醉，精神上醉了。我也“醉”了，一任他胡来。

　　我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宋子楠正好醒来。他揉揉额头，睡眼朦胧地问我到了什么时间，我告诉他才早上八点，你可以再睡会儿。宋子楠刚睡醒的样子其实很可爱，嗯，或许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只有此时的宋子楠，才完完全全是天然的，卸下了防备。

　　连日来的奔波似乎真的累着了宋子楠，说完他又躺下接着睡了会儿。

　　我下楼去买了两人份的早餐回来，宋子楠已经醒了，穿戴齐整，似乎是要出门。

　　“小鱼，我恐怕要回一趟Z市，大概只要两天。一回来我就陪你好吗？”宋子楠几乎是用征询得而口气对我说话。我一时受宠若惊。

　　我当然是不介意的，舒颜笑，“再怎么急也要把早餐吃了再走吧？”

　　宋子楠看了看手表，“来不及了，小夏订的机票，四十分钟后就起飞了，我要尽快赶去机场。对不起，小鱼。”

　　“既然如此，那你别忘了在飞机上吃早餐。”临走前我嘱咐他。宋子楠的胃也不是很好，像他这样的社会上层人士，流连于各个会所、展厅、酒席等等是常有事，觥筹交错间都是用酒杯说话，胃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影响。如果平时再不注意养胃，肯定会大大损害胃功能。

　　宋子楠一走，我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和两份早餐，竟有点怅然若失的错觉。宋子楠也只在这里呆了两天不到，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呢？

　　我回到学校，美原的事似乎渐渐平息了，闵乐乐身体也恢复了不少，凌天说再调整一两天应该就可以回学校上课。只是关于美原男友米林的消息，我却一无所知，也没有信息来源。其实美原与米林，本质上谁都没有错，就依蔚静所说，美原单纯，错将米林当做了自己的信仰；而米林，他只是以他的能力在赚钱，其实无可厚非。日本的HOST，其实遍街都是，甚至东京还有著名的新宿一条街，“牛郎”是日本的红灯区，一定程度上日本政府是默许其存在的。——走上那条路，也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没有……只是为美原悲戚，那样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单纯如从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女孩子。

　　又有人通知我说福井教授找我，我赶到福井教授的办公室才知道原来是我参加平城祭写的稿子获了奖，得了朝日新闻社著名报刊负责人的赏识。有丰厚的奖金不说，福井教授还专门推荐了我去朝日新闻社实习，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自然是乐滋滋地接下了，无心插柳倒换来一片阴凉，按照学分认定规则来说，第二年参加实习的留学生可以将实习学分认抵为课业学分，那样的话，我只要修完极少数几门课就可以获得合格，如果实习期间表现好，更可以得到优秀。

　　福井教授嘱咐我不用着急开始上班，首先要做是熟悉报社的事务和工作流程以及注意事项等等，作为实习生，我直接对国际对外部的三浦奈先生负责。因为我本身熟习中、日两种语言，便让我负责对华新闻的采写。

　　晚上宋子楠打来电话，我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他似乎也很高兴，说事情提前半天办妥，明天上午的飞机赶来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