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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04 -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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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天晚了一点到学校,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蓝大帅哥惊天地、泣鬼神的狼嚎。
我不由得加快脚步赶到教室裏——映入眼簾的是笑得几乎要瘫倒在座椅上的蓝大帅哥、同样含笑却显得秀雅N万倍的文人、抚著额一脸“我快受不了了”的小菁、还有説不清是故作沉著或是太过尴尬而不知作何态度的林宇智和葛彧、以及一贯缺乏面部表情却依然隐约能见眸中笑意的徐志辉。
“好热闹啊!”我笑嘻嘻走到自己座位上。
“来了啊。咦,明傑呢?”小菁问。
“喔,有点事,他要晚一点才到。”平时大都和我一起上学的明傑今天临出门前被姨父,也就是他老爸,叫住了,估计是要他帮忙弄点什麽挺麻烦的东西,因此要我先走一步来学校,不用等他。“蓝,什麽事笑得那麽开心?我还在楼梯口就听到你的‘魔音穿墻’了!”放好书包,侧脸,开涮。
“哈哈哈……妳先让我喘口气……”
蓝大帅哥誇张地抱著肚子,一付“虚弱”不已的模样喘著气,还不忘空一只手朝我招一挥的,仿佛在说“一提起来我又想笑了”——
“……哎哟,可笑死我了!哈哈哈……”
顿了片刻,就在我以爲他要开金口告诉我前经後过的时候,老兄他竟然又仰天狂笑起来。
“喂!你找打是不是?快说了啦!”我横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吊人胃口,赶快如实招来。
“……好、好!让我喘一下。”他的手在胸口用力顺顺气,一脸仿佛準备继续往下笑的诡异表情睨了他斜前方的林宇智和徐志辉一眼,嗓音尤带著几分笑到呼吸不顺的颤意。
“昨天啊,我和文人一起去石头……咳,去志辉家玩新出来的那个遊戏……”
石头,是最近渐渐流传起来的徐志辉的绰号,据説是得名於一位告白被拒的美丽学妹之口。传闻是那位美丽学妹在被“石头”同学冷面拒绝之後感叹他就像是珠穆朗玛峰顶的一块受到万年冰封而全无一丝温度的石头,永远只有一张冷硬刚毅平静无波的黑白脸,没有变得温暖的一天。
於是“千年冰山万年顽石”这个绰号就在男生群们半损人半羡慕的状况下不胫而走,演化成现下全班皆知的称谓。虽然小菁和我都对这名号抱以不认同的态度,但好在徐志辉本人似乎并不十分介意被这样称呼,於是便成了目前全班共襄的使用状态。
蓝大帅哥因爲知晓我对大家给徐志辉的新暱称很不以爲然,所以总是尽量避免在我面前用到,免得遭我白眼。不过偶尔还是会有出锤讲漏嘴的状况,比如説现在。
只是既然他都自己改正了,我当然十分友好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听到,就不“白”他囉!
“厚!你们去享受新遊戏不叫我?不厚道!”截断蓝大帅哥的话,我指控。
“小诗诗同学,我们昨天那是‘男生时间’,OK?”蓝大帅哥似笑非笑,若认真似无意地蹦出一句。
“喔——是‘男、生、时、间’?”我一字一顿,邪恶地微眯起双眼,故意用怀疑且暧昧的语调重复道。
“就知道妳肯定想歪了!”蓝大帅哥早意料到我的反应似地扬高唇角,环起手臂,“先让我说完啦。就是在我们去石……志辉家的路上啊……呒、哈哈哈……”才开了一个头,他又止不住笑起来,并且和先前的爆笑相比,剧烈程度只增无减,更有“慾静而不能止”的趋势。
满教室裏弥漫著蓝大帅哥快接不上气的笑声。
“什麽嘛!”一记“如来神掌”用力拍过去,“话不给人讲完就自己先笑去了,有没有职业道德啊你!”人都知道讲笑话的人要认真把故事全部说完之後才可以和听衆一起笑的说!
蓝大帅哥对天长笑的模样让我猛然意识到,期待他告诉我整个前因後果简直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首先他自己显然还没笑尽兴,那麽接下来一再打断敍事速度是必然的;其次是他这傢伙天生欠扁最爱高调找抽,我对他的陈述表现出如此兴趣,他又岂会放过这般天赐吊人胃口的机会?
一思及此,我立刻转头改向文人谄媚地笑:
“文人,你们昨天到底发生了什麽好笑的事把蓝都刺激成这样了?告诉我、告诉我!”很迫切想知道地凑过去。
一如先前噙著淡淡的弧。文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前排林宇智高分贝的惨叫制止住:
“啊文人!拜托,不要说……!!”
“嘿!林宇智,你很讨厌耶!爲什麽不要文人说?那刚才蓝要说的时候怎麽没见你跳出来不准人家说?”立刻抛去卫生眼一双。
“管我,现在来阻止也不迟啊,反正妳又还没听到!”他回赠我一个鬼脸。
“那你幹嘛那麽不想让我知道?”兇煞煞地吼过去。
他这句话讲得很讨人厌咧!明明周围几个关係近都暸了却不让我知道,这种明晓得被蒙在鼓裏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顿了片刻,“哦——!我知道了——!这肯定是件糗到家的事情,而且,和你有关。”我了然地奸笑起来。
“鬼、鬼扯啦!”他的气焰立即消失了一半。
“诶,还是我跟妳说啦。”终於喘过气来的蓝大帅哥拍拍我的肩,亦出声打断我和林宇智的鬥嘴。
这时他总算能够稍微正常一点説话了——虽然依然扬著十成的笑意。
“就昨天啊,我们一起去志辉家的路上,志辉他和葛彧、林宇智他们叁个骑车在前面,我和文人跟在後面。然後快到他们小区前面那个拐角的时候,有一个穿得超辣的美眉过街……”说著,他的样子看起来又要开笑了,“他们叁个人……哈哈哈……就一起侧头看,结果前面地上一处突起葛彧没注意,就压上去了!”
他换了一口气。
“……所以妳知道,他走在他们中间啊,这样朝他左边一倒,「PIA」的一下就把志辉压倒了。他压倒一个还不过瘾喔,那边脚还勾一下,把林宇智的车也勾翻了,叁个人一起稀里哗啦地摔得横七竪八在路中间……”
边笑边愈加口齿不清地讲著,一面还配合他话的内容作出“倒”、“勾”、“摔”得四脚朝天样的动作。
“哈!这麽强!就真的被放倒在路上了喔?!”
我瞧瞧林宇智、看看徐志辉、再打量打量葛彧,想象著当时他们叁人可能“五体投地”的情景,忍俊不禁。
“哎呀、妳别著急就笑,我还没讲完呢!”蓝大帅哥一脸哀怨地看著我,仿佛在指控我打断了他还未来得及出口的下文。
於是强忍住将要衝口而出的笑,看向他。
“然後?”
“然後啊,妳也知道,林宇智他那台车後胎刹车的钢丝很扎人嘛。结果就在他制服上华丽丽地留下了……这个。”蓝大帅哥突然关上话匣子,用力甩出长长的手臂,食指直直指向林宇智制服长裤的右侧。
我直觉地顺著蓝大帅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是一指尖大小,但很明显有缝补过的痕迹。
“这是什麽?”我不解。
“他另外那套制服昨天正好被林妈妈送洗去了。”文人替我解疑道。
“……所以?”原谅我一早起来大脑还没啓动,无法立刻联係上下文作出正常反应。
“……我总不能穿著破洞的制服来学校吧!”林宇智终於豁出去似地喊出来。
我愣愣了半晌。
缝补的痕迹……另一套制服送洗……不能穿破洞的制服……叁个点在脑海中来回反复移动著,渐渐连出一条綫。
擡起头,看了看林宇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低下头,瞄了瞄那一抹补丁;再擡起头……
如是重复了数遍,然後暴笑出来。
并且越笑越大声,即使已经喘不上来气、就算腹部在向大脑提出严重的抗议,也停罢不能。
眼前,林宇智的脸从多云变成阴鬱。
“梵、诗、韵!妳可以再笑大声一点!”他从牙缝裏挤出这几个字。
仅顿住了片刻,我很给面子地给他笑得更大力了几分。
在小菁无奈、葛彧皱眉、文人微笑、徐志辉深沉、明傑和胜士缺席的状况下,我同蓝大帅哥一面小人得志猖狂二重笑,一面如愿看到他吹鬍子瞪眼睛、气得几乎快要跳脚的模样:
“……可恶!!”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
在不明人士的“善意”传播下,不出半天时间,竟然全班都知晓了这叁人回家路上的“光荣事迹”。更是每个人都不甘落後地过来show一下笑脸、瞻仰一遍林宇智的制服长裤、顺带损上几句,可怜林宇智麦色脸颊上的红晕一上午没有淡化的迹象。
但若他以爲熬过了午休时段、大家的注意力被转开,而他的“磨难”便总算能结束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说到这个,我不得不插句嘴。事实上,我一直想不透,给我们安排课表的那个人爲什麽会把政治这种明显的催眠课程排在午休後的第一节课——要知道,这可是午餐完毕水足饭饱正好眠的时间呐!
偏偏虽然理科班的高考并不需要靠这一科多加那麽一点分数,但我们那位亲爱的政治老师仍然不会因此而容许任何人在她的课上找周公约会去。通常轻则送年级组警告,重则交政教处记过处分。好不容易捱到高二下半,眼看再一年有馀就能解脱的当下,谁也不想自己档案上被划上这样一笔,所以有不少人都在仿佛咏诵经文的平板声调下死命硬撑著。
如果不是因爲太怕痛,估计我会效仿《逃学威龙》,尝试用几根牙籤来支住总是自觉不断下垂的眼皮。
艳阳高照,更加昏昏慾睡。
教室裏除了宣科中的絮絮念之外,安静得离谱。
……
“……你们看你们现在的生活,过得真是太幸福了!”
前因後果不详,政治老师突然提高音量蹦出如是一句感叹。
全班不约而同擡起头,一脸问号等著聼後续。
“哪会像我们这一辈小的时候……”
说起来我们政治老师看起来年纪也不是那麽大,却特别喜好用老人式的感叹高歌“年轻真好”这样,有的时候还蛮让人想不透她的心态的。
“……才不像你们吃好的穿好的。我们那时候都提倡‘节俭’……”
果不其然,她的“想当年”系列又被擡出来了。
我刚準备在心裏为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感到无可奈何时,政治老师她却恰好说到了今天在班裏十分轰动的事情……
“比谁的衣服好看也都是比补丁,你们现在还有谁会穿带不定的衣服?”意思是到我们这一代,已经没有人穿补丁衣服了。
她的话音未落,全班已经前所未有地骚动起来;等到她的问题一出,即刻的,多重“超重低音环绕立体声”外加“千夫指”出炉:
“林、宇、智!”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抑制不了的哄堂大笑。
除了政治老师在讲臺後整个傻了眼,压根不知道眼前上演的是哪一出。
也或许是因爲这是她在我们班裏见到过最热闹的政治课景象的缘故。
林宇智用力一握拳,侧过头,压低嗓音愤恨地咬牙:“蓝、呈、翔,你这个大嘴蛙!”
附近听到的人,比如我、比如文人,不由得投过去一记笑脸。
而身後,有人仿佛闷笑得更厉害。
至於放学前,几乎全年级的人都知道林宇智很有“勤俭节约”美德的那种事,便已经是後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