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此去经年》兰陵幽幽生

29、葬礼

　　葬礼在一个阴天举行，那天风很大，风中带着暖意，佐久间理穿着很厚的衣服仍觉得有点冷，但冷让他感觉很好。

　　因为曾经身为忍者，紫川沙罗的遗体没有完整下葬，而是被火化成灰装在骨灰盒里埋进了木叶一片普通的墓园里。墓园不大，是新开辟出的地方，位置僻静，这个时候几乎没有别人。

　　佐久间理盘着腿坐在地上，肩膀靠着冰凉的墓碑，心中一片冰冷。

　　他接到消息不要命的赶回木叶时，紫川沙罗的遗体放在停尸间已经两天了，这期间是三代大人下死命令阻止才没让遗体立刻被拖到暗部的信息分析部门进行特殊处理，之后叶里惠亲自在停尸房里守到佐久间理归来。

　　他用了点特殊技巧强行屏蔽了一部分负面情绪才勉强让自己没有立刻崩溃在遗体前。走向停尸台的每一步他都觉得像是陷入泥沼般沉重，紫川沙罗被整理的很干净，穿着淡紫色的裙子，双手交叠搭在腹部，银色的头发一如往常挽了个髻。

　　佐久间理此刻非常感激叶里惠的体贴，感谢她没将紫川沙罗死去的那一刻直接暴露在他眼前。但很快他又因为这种想法而自我恼怒起来，紫川沙罗独自一人死在冰冷的产台上，他是怯懦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害怕接受自己妻子最后的样子，宁愿看到的是这种粉饰太平的假象。

　　他感到心口撕裂般的疼痛，痛到他双膝跪地两个手紧握金属台架的边缘直至焊接处发出变形的“咯吱”声，他以为自己会哭，但实际上他除了浑身打颤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佐久间理深呼吸了几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发软，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让他更加清醒的意识到他身处何地以及他面对的是什么。伸出手轻轻的触碰妻子的脸，没有温度，不再柔软。

　　他静立了片刻，从房间里推来另一个空的金属台架并在紫川沙罗的旁边，他平躺上去，盯着天花板上吊着的荧光灯看了半晌，转成侧卧的姿势，将手臂横过紫川沙罗的胸口紧紧抱住，脸埋进她的肩窝。

　　他闻到了尸体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紫川沙罗的尸体就被火化，佐久间理亲手将她推入焚化炉，房间里陪伴他的是叶里惠，她一言不发，靠着墙静静的看完了整个过程。事后佐久间理亲手捧出骨灰，一捧一捧填满了小瓷罐。

　　“老师，走吧。”

　　“嗯。”

　　下葬的地点是叶里惠选的，葬礼时间也是她提前定下的，就是在邀请参加葬礼的人选问题上她问了佐久间理的意见。

　　“沙罗是个冷性子，生前没什么朋友，不爱热闹，更不喜欢那些繁琐的场面仪式，现在人已经不在了，就让她继续这样安安静静的吧。”

　　说着佐久间理对着叶里惠笑了下，哑着嗓音继续说道：“我想带着纪彦一起来，她总该见一见自己的孩子。”

　　叶里惠想到紫川沙罗到死都没能看自己的孩子一眼、抱抱他温热的身体，突然就眼睛一热，说道：“我抱着纪彦一起来吧，孩子不能吹风呆一会我就带他回家，老师陪着沙罗姐，她喜欢听你唠叨。”

　　佐久间理给孩子取名纪彦，承接了自己父亲的名字，沙罗觉得挺好，便早早的定下了。虽然出生时难产，甚至一度停止心跳，最终纪彦还是活了下来，健健康康的没有任何后遗症，就连叶里惠也只得承认这是奇迹。

　　纪彦出生的头两天被放在了宇智波奏太家中，他自己向叶里惠提出来的，如果不是当时叶里惠的确忙着处理看护紫川沙罗的遗体，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一个未婚青年帮忙照顾婴儿，好在有他妹妹楠也的帮忙，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等佐久间理回来，叶里惠就向医院请了假，把纪彦从奏太家中接回到自己身边。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一切都靠自己慢慢摸索，纪彦夜晚喜欢啼哭，她便哼歌给他听，一抱就是一整夜。

　　葬礼那天纪彦在叶里惠臂弯里睡的香甜，佐久间理从她手中接过孩子，端详了半晌，似乎有些陌生，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亲手抱自己的孩子，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叶里惠把花束放在墓前，墓碑上的名字是紫川沙罗，她心下叹了一口气，到最后自己的老师也没让妻子冠上他的姓，也许是想着她来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就什么样，了无牵挂，安安心心。

　　叶里惠觉得自己应该对紫川沙罗说些什么，公事之外她们两个从未完整说上三句话，在心底不为人知的角落她更是默默地恨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现在倒好，人死如灯灭，羡慕的也好，嫉妒的也罢，再也无处安放，何不干脆省掉苍白的话语，让一切都散个干净。

　　纪彦毕竟刚出生没多久，吹了会风就醒了过来，皱着脸开始哭，佐久间理哄不好，叶里惠连忙接过孩子小声哼起歌。

　　在熟悉的怀抱和歌声里，邦彦很快再次熟睡，佐久间理什么忙也帮不上，在一旁苦笑道：“风大，你带他回家吧，我想再和沙罗说会话。”

　　叶里惠点点头，抱着纪彦先走了。

　　虽然叶里惠说紫川沙罗喜欢听他唠叨，但当他一个人面对墓碑的时候，反而什么也说不出。他席地而坐，靠着墓碑发起呆来。

　　纪彦跟着叶里惠挺好，至少在女儿被找回之前自己应该是没有时间去照顾孩子。虽然这样说很自私，但他暂时无法调整好心态去面对纪彦，索性分开一段时间，等把紫川凛找回，一家人再一起慢慢平复伤痛，总会走过去的。

　　他在心底始终拒绝承认紫川凛已经死掉的可能，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大，尽管身边的人几乎都这样认为，他还是抱有一点希望。他真的无法承受短时间内接连失去两个亲人的痛苦，他不知道如果这是真的，他会做出什么无法预计的事。他只有抓住一丁点的可能性紧紧不放。

　　紫川凛失踪的那天，一起从木叶消失的还有青木未央和权田光一，三代大人已经派暗部去查权田光一的底细，目前所得到的线索还不足以将三人的失踪联系在一起。新井凉为了这事已经一个月没回村，不放过一点线索的在外搜寻她们的下落。

　　他找三代申请了一间上忍标配公寓，原来的宅邸太大，准备封起来短时间内不再住人，快的话也许明天就能搬去新家。新公寓有两个房间，一个给紫川凛，一个留给自己，还有一个书房改装成卧室给纪彦。

　　小孩子长的快，紫川凛小时候用过的衣物被沙罗保存的很好，可以带过来留给纪彦穿。紫川凛的衣服全都打包带走，除此之外他还去多买了几套衣裙，尺码比之前的要大，也不知道凛再回来有没有长高，事先准备总是没错。

　　他打算把紫川沙罗的东西放在原处，既不扔，也不带进新家。生前沙罗写了满满一柜子的卷轴，上面加了她自己独创的封印，他知道怎么解开，但他不打算去看，因为他知道那些卷轴是留给紫川凛的。

　　沙罗被火化的时候穿的是她最爱的浅绿色和服，他亲手给换上的，他一直觉得沙罗穿浅绿色很漂亮，不过其实在他眼里她穿什么都好看。

　　如今忍者村之间的关系随着战争的结束缓和了不少，等过两年所有人都走出战争的阴影后，他就挖出沙罗的骨灰盒，带她回自己的家乡，埋在她出生成长的地方。他要去见她的师父，去求得他的原谅。

　　如果她师父原谅他，他就找个好地方埋下她的骨灰，种上只有此地才能生长的无名小花，竖起的墓碑上还是得刻紫川沙罗这个名字，他要让她完完整整的回到自己的家乡，沉睡在熟悉的土地里。

　　紫川沙罗，紫川沙罗，沙罗，沙罗，沙罗沙罗沙罗沙罗…

　　眼泪滴在石板上印下深色的水渍，佐久间理把拳头塞进嘴里堵住溢出的哭泣声，他的脑子里只有紫川沙罗。得意的她，眼中闪动着光芒，熠熠生辉。愤怒的她，抿着嘴角不动声色，招式愈发狠戾。微笑的她，脸颊微红，将手放在了他伸出来的手心里。

　　最后这些画面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她苍白的、冰冷的尸体躺着的模样。

　　最终，他还是遮住眼睛哭出了声。

　　**

　　鹿丸躺在自家后院里发呆，分了半只耳朵听着老妈的动静，木质地板踩踏的沉闷声从头顶传来，是吉乃在房间里挪动柜子。今天天气很好，吉乃在大扫除，后院里牵起了几根晾衣绳，满满挂着即将要收入柜子来年再穿的秋冬衣物。

　　太阳照在鹿丸身上暖洋洋的，他闭上眼睛任思绪越来越飘忽，突然他听到一声鸟鸣，睁开眼睛看到一只有着黄褐色腹部的黄尾鸲掠过上空朝远方山林中飞去，他突然想到了紫川凛。

　　“我回来了。”

　　鹿丸坐起身没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他老爹奈良鹿久回来了。家里没人答话，吉乃还在折腾沉重的柜子，可能没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从玄关慢慢的靠近，一直到他身边停止。鹿久脱下忍者马甲，盘腿坐在鹿丸身边，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又将他的空杯子倒满。茶香四溢，年长的男人端着杯子却没喝，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鹿丸自己喝了口茶，还有点烫，药材的甘甜味在舌尖蔓延，家里一直有喝药茶的习惯，他本不喜苦，喝着喝着倒也习惯了。他记得紫川凛身上也有药材的味道，比药茶要苦的多，混合其中的还有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长久无法散去。

　　“明天我有任务要出村。”

　　“啊？”鹿丸听到老爸说话，过了一会才把散漫的思绪收回，“查到紫川家和青木家孩子的踪迹了？”

　　鹿久习惯了儿子有一半思绪不在身边的游魂状态，不过就算这样俩个人之间的对话也往往说一半另一个人就明白未出口的另一半是什么。除了有关村子的高级机密，鹿久几乎不对鹿丸隐瞒村里发生过的事，他知道鹿丸的能耐，早早就开始训练他处理情报的能力。

　　“昨日有名暗部回来报告说发现了熟悉的联络标记，他认得那是青木未央刻下的，但不知为何中途就断了，只能判定大致指向木叶的西北方向。”

　　“土之国？”

　　“三代大人对权田光一的身份已有所推断，他要想带着两个孩子而不引起注意，断然不可能选择进入土之国境内。如果早几月前就让宇智波家的小子参加搜寻，恐怕我们早就能确定大致方向，也不至于漫无目的的找了好几个月，这样紫川凛她们活下来的几率会更大吧。”

　　鹿丸听了握杯子的手一紧，面色还是淡淡的问道：“你这次是去雨之国还是草之国？”

　　“草之国，雨之国那边由佐久间理和新井亮带队，我则带领猪鹿蝶小队领取这次的特别任务。”

　　“鹿久——你回来了吗？快来帮我抬柜子，这里好多灰尘。”吉乃在楼梯上叫鹿久帮忙，年长的男人抓抓头发嘴里抱怨着麻烦，还是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药茶，起身慢悠悠的去找自己的妻子。

　　鹿丸重新躺下来，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翘着二郎腿，他看了一会云，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山林。远远的望见树木葱郁，有山烟袅袅升起，不一会又消失不见，让人不禁怀疑只是一时的幻觉。

　　有着细长眉眼的孩子老气横秋的叹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