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此去经年》兰陵幽幽生

28、狐狸

　　“预产期在七月二十一号，胎儿目前没有异常，但这之前你都要多注意身体，别太操心，我建议预产期一个星期前就住进医院观察。”叶里惠为沙罗检查完身体后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如今她的肚子跟吹了气球一样迅速膨胀。

　　“怎么能不操心呢？”沙罗摸着自己的肚子，垂下头去轻轻的说道。她的神色很憔悴，眼中有血丝，很多个夜晚都无法入眠。

　　叶里惠知道因为紫川凛的失踪，佐久间理疯了一样不放过一丝线索的搜寻她的下落，沙罗虽顾虑到腹中胎儿并未一同前去，但孤身一人呆在家中更是容易胡思乱想、彻夜难眠。

　　“老师昨天下午不是回了一趟村，怎么今天没有陪你来？”

　　“晚上三代大人遣了暗部送来新的线索，我没和理说要来检查的事情，他连夜就出村了。”沙罗撑着腰动作迟钝的站起来，因为早年不知节制的挥霍健康，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大着肚子多走几步都直喘。

　　“你现在不能缺了人照料，三代大人已经派遣了暗部小队出村寻找，何况老师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折腾，沙罗姐你还是要劝着点。”叶里惠搀扶着沙罗陪她慢慢走出医院。

　　“如果换作是我，也会这么拼命的。”她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用再劝了”几个大字，叶里惠只得吞下了剩下的话。

　　“你一个人也不太方便，我送你回去吧。”

　　沙罗摇摇头，“理不在，我已经够麻烦你了，这点路我自己走就行，医院里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叶里惠知道她做了决定的事很难再做改变，说了句“多加小心”后目送她离开便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沙罗走的很慢，沿途会经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这条路她虽来往频繁但从未仔细打量过两边商铺，往往都是低头盯着地面自顾自的走着，如今一路看来真的是十分陌生。

　　来木叶这么多年，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原因，沙罗将自己封闭的很彻底。木叶村虽大，但有四分之三的地方沙罗没有涉足过，她从未真正将这里看做自己的最终归宿，也就从未想要对居住的地方有更深刻的了解。

　　刚来木叶的那年，她不习惯如此四季分明的气候，为此还大病了一场，佐久间理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整整两个月才总算是缓过气来。

　　不知是否由于近段时间忧思过重，沙罗频繁的梦见自己的家乡，这久违的熟悉梦境让她梦醒时分总会湿了眼角，久久无法释怀。她想念自己那矮小又无比顽固的师傅，她想念春天里开在石缝里的浅绿色无名小花，她想念那段训练严苛却毫无心理负担的单纯时光。

　　但她再也回不去了，她有罪。沙罗突然感觉好累，好像这么多年的默默承受一下子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她想回到梦境里，至少那里面有她最熟悉的人和事，真实的虚幻能安慰她伤痕累累的心。

　　远处山上的密林中飘出山烟，沙罗停下脚步专注的看了一会，确定那不是眼花的结果后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她记起家乡的某座山上有数量众多的温泉，每到冬季远远望去就会如同山烟一般冒出袅袅雾气。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沙罗不由自处的迈着脚步朝着村外走去直奔那座山。因为不是忍者，她出村时只做了个记录就被顺利放行。

　　虽然如今怀的是第二胎，但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比紫川凛当初能折腾的多，沙罗的孕吐直到上个月才好转，腿脚浮肿严重连走路都十分费劲。此时是下午四点，那座山虽有些距离，但以忍者的速度来说不过三四个小时的事。

　　然而沙罗走走停停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算是正式进了山，昨天下了场雨山路很滑，她扶着树干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不知何时雾气弥漫遮住了视线，她辩认不了方向，只得凭借直觉往前走。

　　树林中很安静，一丝虫鸣鸟叫都听不到，这不寻常的环境引起了沙罗的警觉，她后悔自己的心血来潮，想要原路返回，谁料月亮被云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来时的路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中。

　　无奈之下她选择继续往前走，六月夜间的温度还有些低，但她穿着夹层外套，在林间呆一晚上并不会受凉生病，她打算选个较为干燥平坦的地方过夜，等天亮了再下山回村。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脚下的路并非之前的泥泞滑坡，而是变成了较为干燥的平地，她估摸着四下找些干燥的枯枝生个火堆度过这个夜晚。

　　她捧了些树枝往前又走了段路，停下脚步时隐约察觉到不远处有片隐在雾中的阴影，她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此时突然吹来一阵风，将遮挡视线的雾气吹散了些，一座神社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惊讶之下她扔掉了手中的树枝，踏过了阶梯穿过朱红鸟居来到了神社前院。沙罗踩在厚厚的枯叶上仔细打量这座神社，毫无活动痕迹，但并不显得破败。正门紧闭，左右两边对称的放置着两座狐狸石雕，栩栩如生，颈上系着红色绸缎。

　　沙罗一直以为这座山是完全封闭的，没料到竟然有座荒废的神社，她虽不信神明，但收敛点准没错。前后逛了一圈没什么特别发现，她准备就在这里生火的时候发现刚才惊讶之下把树枝扔在了鸟居前。

　　暗自埋怨了自己一下，认命的准备回去捡，刚转过头身后就燃起了火光，耳边还能听到火星爆开的“噼啪”声。沙罗吓了一跳，更多的是摸不着头脑，只见火边趴了一只狐狸，火光将它的白色皮毛染成了夕阳般的红色，煞是好看。

　　“通灵兽？”沙罗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说完这句话后那只白毛狐狸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沙罗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那只狐狸反而先开口说话了：“刚才还嚷着要生火，这会怎么就愣在那儿不过来了？人类真奇怪。”

　　“人类才不奇怪——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沙罗吐槽完毕才发现话题歪了，连忙甩甩头摆脱刚才奇怪的违和感，走到火堆旁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人类，你有什么愿望？”白毛狐狸用狭长的金色眼睛睨着沙罗，幽幽的说道。

　　沙罗一愣，喃喃道：“通灵兽…还能实现愿望？！”

　　“我不是通灵兽！！！”狐狸把头抬起来表情很人性化的咆哮道，沙罗捂着嘴巴低低的笑了两声，佯装咳嗽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是什么？会说话的狐狸？”

　　狐狸叹了一口气，将头重新枕回交叠的前肢上，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可是神社，供奉的是狐狸，我当然是这里的神使啊。”

　　“唉？！神社看起来都荒废了，怎么还会有神使在这里。不对不对，居然真的有神使存在，好神奇。”沙罗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想把白毛狐狸抓在手里狠狠的摸一把。

　　“真是少见多怪的人类，只要神社存在，神使就不会消失。再说如果你不是有未了的心愿，又怎么能看得见我呢？”

　　“心愿？”沙罗眨眨眼，突然抓紧衣角急切的问道：“什么愿望都能帮我实现吗？”

　　“当然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神使不就忙死了么？”狐狸丢给了沙罗一个“你是白痴么”的眼神。

　　沙罗失望的垂下头盯着温暖的火焰，搓搓手显得十分不安，“怎么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有什么愿望，反正也实现不了。”

　　“神使本来就可以聆听人类心中的愿望，虽然不能帮你实现，但是我们会占卜啊。”另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沙罗诧异的望过去，一个红发红眼的青年男子穿着白红狩衣坐在狐狸石雕上，悠闲的翘着腿。

　　白毛狐狸眼睛斜都不斜一下，“闻到人类的味道你果然忍不住了，弥一，不过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可别跟我抢人。”

　　“距离上一次见到人类都过去了快一百年，枫，你可要热情点，别把人家吓走了。当然，我不介意替你接手，毕竟这个人类的灵魂味道可是很特别呢！”青年从石雕上轻飘飘的跳下来，慢慢的走到火堆边坐下来。

　　“你也是狐狸吗？”沙罗盯着弥一雌雄难辨的侧面，本就是火焰红的瞳色被火光晕染成了金色。她知道神使一般是成对的两只，但为什么一只是狐狸的样子而另一只是人类的模样？

　　“嘁…他是只狸，只有狸才喜欢变来变去的恶作剧。”白毛狐狸闭着眼睛不屑的说道。

　　弥一对枫的变相嘲讽并不在意，突然挪到沙罗身边贴着她坐下，把脸凑的很近，手摩挲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说道：“仔细看你的瞳色还真是少见啊，不过我喜欢，要不要嫁给我？”

　　弥一此刻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眯着，这样看他的脸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惊艳感，反倒是多了些男孩的爽朗。“狸可以和人类结婚？”沙罗只把那句话当作玩笑，没放在心上。

　　“别废话了，我们时间可不多，人类，快说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占卜。”枫不耐烦的用爪子挠挠脸颊，金色的细长眸子里蕴含了某种警告。

　　沙罗推开了弥一不断企图靠近的脸，“那…我能知道我女儿去了哪里吗？”

　　“这么好的机会你就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太浪费了，你可以说出任何愿望哦！枫都可以帮你占卜的。比如——你还能活多久。”弥一的声音在沙罗的手掌下显得模糊不堪，但是那双火红的眼睛倒是闪动着恶作剧的光芒。

　　“弥一，不该说的就别说，你别忘了规矩。”枫不痛不痒的提醒道。

　　红发青年拽住沙罗的手腕，将自己的嘴巴从她的手掌底下解放出来，不怀好意的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玩玩，规矩是死的，狸是活的嘛！我自有办法。”

　　“你想知道你女儿在哪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即使你找到了你女儿也未必能保证她能顺利活下去，你考虑好了？”弥一双手拢在袖子里，突然换了副严肃的表情问道。

　　沙罗抿着唇，“什么意思？”

　　本来趴在火堆旁的狐狸突然站起来，一阵烟雾过后他变成了一个白发金眸的青年，穿着和弥一同样的狩衣。他的一双狭长狐眼十分出彩，但整体长相较之弥一却顿时黯然失色，明明是狐却比不过一只狸，真是奇怪。

　　枫把手掌向上摊在沙罗面前，一团乌黑的火焰出现在其上，他盯着看了半晌，说道：“你本来是活不过20岁的，但有一个人的命运和你纠缠在一起改变了你的命运。可惜这是有代价的，你虽活下来，但是和你亲近的人都命运多舛。”

　　“理…”

　　“且不说你的丈夫，你的女儿出生时本该是已死之人，但不知为什么她活到了现在，然而逆天命的人是活不长久的，她迟早会回归三途川。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出生即是死亡之时。”弥一替枫说完了余下的话。

　　沙罗的双臂护在自己的肚子上，身形不稳的晃了两晃就要坐在地上，旁边的弥一连忙把她捞住，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她已经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啜泣出声。

　　“人类真是我见过的最爱哭的生物。”枫耸耸肩抱怨道，弥一却龇牙一脸“你是罪魁祸首”的表情。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那个时候就死掉！！！你不是神使吗？！你能帮我对不对？”沙罗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双手紧抓弥一的袖子，吸吸鼻子哽咽的问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弥一把手指插（和谐）进发间揉了揉，貌似为难的迟疑道。

　　“但是什么？”沙罗一听有希望，连忙擦干眼泪急切的问道。

　　听到她这么讲，枫叹了口气，弥一勾起了一丝得逞的笑容，“你可以和我签订契约，用你的命来换你两个孩子的命。”

　　“好！”沙罗毫不犹豫的答应。弥一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一个发着绿光的圆形印记印在了上面，几秒钟过后又消失不见了。“这是契约结成的标志，剩下的交给我，放心好了。”

　　之后对于契约的具体内容弥一再没有多提一句，而枫则往下山的方向燃起了青色狐火，说道：“你赶快离开这里吧，狐火可以帮你指明方向。”

　　沙罗向两人鞠了一躬，此时山雾已经散了不少，有了光亮她走的很顺利，一会就看不到她身影了。

　　“人类都觉得狐狸最会骗人，要我说，你们狸丝毫不落我们下风。不过，这样骗她真的好吗？”枫看着笑的一脸奸诈的弥一说道。

　　“唉？我哪有骗她？”弥一眯着眼不满的说道。

　　“她女儿在出生那一刻夭折的命运就已经被改变，之后虽也多坎坷，但再无性命之忧。她腹中的孩子被你定了契约，以后来接替你的位子，这样讲来也根本没救到那孩子的性命，你平白得了便宜，又装作吃了好大的亏一样，不是骗是什么？”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我让她安心，死的时候心甘情愿，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弥一反驳道。

　　“我也管不着你，你自己别玩大了。我走了。”

　　弥一在枫离开后嗤笑一声，挥了挥袖子，火光消失，山雾涌来将突兀出现的神社层层叠叠的挡住，林中重归寂静黑暗，就好像书页合拢、已然落幕的故事。再看哪儿还有神社的影子？

　　**

　　六月中旬，沙罗下楼梯时摔了一跤导致早产，在生产台上挣扎了十四个小时后，生下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婴，几分钟过后他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体征，而沙罗则大出血当场死亡。

　　此时，佐久间理在前往火之国边境村庄的路上停了下来，若有所觉的回过头凝视着木叶的方向。

　　风过无痕，他耳边出现的熟悉声音又是在向他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