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街的古董杂货店》噙香

2、第 2 章

　　盛夏的夜，蟋蟀和蝉在草丛和树梢一唱一和。空气里有合欢花淡淡的香味。橙黄色的小猫蜷在竹音的脚边呼呼大睡，在梦里和周公抢小猫饼干。

　　古董杂货店静悄悄的后院里忽然落下一个黑影－子珞。子珞看了一下四周。这个院子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布局。南边临街的屋子是古董杂货店的店面。后面东西北的三间屋子围绕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树，树上开着大朵的白色的花。

　　子珞踮起脚，像猫一样顺着墙根走到东边屋子的窗下，探头看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天上半轮月亮的光辉彷佛被阻住了，那种黑暗，浓稠得好像有实质一样。子珞皱了皱眉头。转身走过南边的屋子，来到西边。西边的屋子根本没有窗口，只有一扇门。门上没有锁。子珞轻轻拉开了门，里面竟然是一堵砖墙。

　　只剩下北边的屋子了。子珞溜过去，蹲在窗子下。窗子开着，浅绿花纹的窗帘随着晚风轻轻飘动。这里应该是竹音住的地方。子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纸盒。上面写着“鸡鸣五鼓返魂香”。这个武侠小说里才出现的古老东西，还是最有用的迷药。点燃一支香，子珞伸手掀开窗帘，把香放进屋里，可是突然对上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猫眼。

　　子珞倒吸一口凉气，回瞪着眼前的猫。自己的黑眼睛隐隐也在夜里闪闪发亮。“死猫，不要叫。”他在心里祈祷，慢慢盘算下一步怎么办。

　　子珞突然两臂爆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小猫毛茸茸的脖子。开玩笑，以自己的功夫身手，还搞不定一只破猫？小猫眼睛里光芒一闪，竟然就在子珞碰到它之前扑向子珞脸上。趁着他慌张的时候，四只小爪子在他脸上一蹬，跃上了院子中间的树。子珞气恼得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这只小猫可以跳得这么远。回身和猫对视。小猫不以为然地坐在树杈上舔爪子，看了他一眼。“喵。”

　　子珞神色大变，不等身后的屋子里有任何动静，飞快地向南屋跑去。另外三面都是连绵的房屋，只有街上才是唯一逃走的路。

　　结果他还没跑了几步就发现不对劲。虽然自己一直跑得飞快，可是却没有什么进展。跑来跑去，好像就只是在围着院子里的树绕圈子，无论怎样用力也偏离不了圆圆的轨道。

　　半个小时之后子珞只有坐在地上喘气了，眼睁睁地看着屋子里的灯亮了，门开了，竹音带着笑走出来，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你终于来了。”她说。“喵。”小猫开心地在树上叫。

　　～～～～～～～～

　　把一缕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竹音弯下腰，打量着眼前气喘吁吁的男孩子。他气乎乎地瞪着她，眼睛比夜还黑，比太阳还明亮。

　　竹音伸出一只手，去抓子珞的右手。“干什么？”子珞本能地要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要躲开了，自己的手却被她抓住。到了这个时候，子珞真的怕了。他有点骇然地看着竹音翻来覆去地看着他手腕上的那串红缨珞。那串他从记事的时候就带在手上的红缨珞。那串永远摘不下来的红缨珞。

　　“果然啊！”竹音忽然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盯着子珞的脸。子珞被她看得不舒服，转过了头，“看什么？没见过帅哥啊？”

　　“呵呵，挺可爱的吗，还会害羞。”竹音笑道，“你几岁了？”

　　“关你什么事？总之比你大！”子珞叫起来。这是什么怪问题啊。这个女的，看起来还不错，可是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啊？

　　“那可不一定啊。”竹音还是笑呵呵的。“不过呢，如果你不告诉我你今年几岁，我可是要把你留下了哦。”她皱了皱眉，看看周围。“不过把你放在哪里比较好呢？没办法了，只好跟我一起了。”不顾子珞的反对，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哦对了，要先解了这个才行。不过你可别想跑啊。小弟弟。哈哈。”

　　子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自说自话。只见竹音念了几句，脚向地上一跺。围绕着院子里的树，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光环。竹音再跺跺脚，光环缩小了。然后光华隐去，变成一个树干粗细的圆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子珞灵机一动，拔腿就跑。这次真的可以跑直线了！就是怎么是向后跑的？一直跑回树下来？

　　“都跟你说别想跑了。”竹音弯腰捡起地上的圆环，轻轻一拉，圆环从树干脱出来了，可是一点也看不出上面有缺口。

　　“你这个妖怪！”子珞气得破口大骂，“快点放了本少爷！别以为你有个呼啦圈就能把我留住！”

　　“嘻嘻，谁是妖怪还不知道呢。”竹音撩撩头发，“而且这个不是呼啦圈，这个是传说中哪吒的乾坤圈。”

　　竹音自顾自地走回屋子，一边打着哈欠。“真是麻烦，非要半夜来，害人家睡不好。”子珞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直倒退，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进了竹音的屋子。

　　“睡地上吧。别看了。你是出不去的。”竹音在床上躺下来，关了灯。小猫也走了进来。

　　天快亮的时候，子珞躺在地上还是睡不着。他一脑子的问题。还有一条猫尾巴，一直扫在他的脸上。“喂。我睡不着。”他决定还是问个清楚。

　　“嗯？”竹音迷迷糊糊的声音。

　　“你到底是人是妖？为什么这么多稀奇古怪？要留我做什么？”

　　“嗯。知道你会问的。”竹音不情愿地回答。“我是这件店的代理老板。也是明嫣山的第一百零一代传人。我不但不是妖怪，而且是专门抓妖怪的。至于是不是人吗，这个有待商榷。”

　　“明嫣山？什么玩意？看不出你一个小姑娘还会抓妖怪？”

　　“明嫣山的传人都是抓妖的法师。从远古的时代就有了，只是不为人知。哼。你以为很容易吗？一般都至少要上百年的修行才能出师。当然了，我这样的天赋，才没有用那么久。”

　　子珞压抑下“这个女人到底几岁了”的想法，接着问。“我可从没听过有什么妖怪存在。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妖怪多数是动物草木，成年累月吸收日月精华，感受天地灵气而成。在远古时期，才是妖魔的兴盛期。其实妖怪也不都是坏的。它们本性单纯，只有那些沾了邪气的才会害人害畜。在现代，到处是污染废气，什么天地灵气早就不多了。花草树木，野生动物，还没长大就被人破坏了，哪儿还有机会变成妖啊？过不多久，我们也要失业了。”竹音又打了个哈欠。

　　“至于你，你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确切说是你手上带的东西。这是极厉害的封印法器。通常是用来封印妖的。我算到你还会再来，嘿嘿，自然就在这儿等你了。”

　　子珞摸着手上的红缨珞。“胡说八道，难道我是妖怪？”

　　“那也不一定。你身上没有妖气，我也看不出封印的是什么。除了封印妖的魂魄和妖力，这种法器也可以封印其它有灵气的东西。不过这个法宝非常厉害，我需要时间研究一下，所以只好留下你了。不然你说说，这串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你的身世又是什么？”

　　沉默半饷，子珞不情愿地说：“这个，从我记事的时候就带着了。是摘不下来的。身世，我也不记得了。是师父把我捡回家的。那个… 你能查到我的身世吗？”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

　　“可能可以，但是不一定是你想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鸡鸣五鼓返魂香对你没用？”

　　“嗤。”竹音哼了一声，“那盒破香还是你那老小偷在我的店里买的呢。你说对我会有用吗？”翻个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