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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拾玖 ...


  •   傍晚时分叶灵臻亲自给乐无异送来晚饭,不多寒暄,却也不急着走,只在院外站着。等乐无异惴惴不安地用完晚饭,叶灵臻才走进院里来到乐无异面前。
      “乐公子,”叶灵臻欠身道,“白天在下与公子说的事,望乐公子闲暇之时略作考虑。”
      乐无异狐疑地看着他,问:“那个……我能见见三皇子吗?”
      叶灵臻笑笑,“自然可以,等方便的时候公子何时想见都不成问题。”
      “这样啊……”乐无异略微沮丧地撇撇嘴,“我知道了,叶公子说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
      “那就多谢乐公子了。”叶灵臻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关于乐公子的那柄剑……”
      乐无异愣了一下,急匆匆将剑匣捞进怀中讪笑:“啊哈哈哈,晗光啊?呃……有什么问题吗?”
      叶灵臻看了一眼乐无异僵硬的手,笑道:“乐公子不必紧张,那位剑灵方才和我在一起,现下就在院外。”
      “啊?跟你在一起?”乐无异放下剑匣,“这是怎么回事?禺期你……”
      “乐公子。”叶灵臻制止他,“乐公子你为人善良,当真适合佩戴这柄剑吗?灵臻有一句话,不知……”
      “那你不用说了。”乐无异摆摆手,“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些什么,这种话已经不止一个人对我说过了,我都能背下来。你要不要听?我现在就背给你听。”
      叶灵臻有些尴尬,只好笑颜以对,“既然如此,乐公子为何还要固执?”
      “因为我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是个多好的人,我也会自私。”乐无异认真地看着叶灵臻,“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三皇子想要晗光还是你想要将晗光呈给三皇子?”
      叶灵臻低下头,“三皇子自然不会要乐公子的剑,因为乐公子是三皇子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
      乐无异明白叶灵臻话中的意思,不由有些恼,“如果他真的想要,那他应该自己来跟我说,现在这样算什么?”
      “乐公子,你或许会觉得我叶灵臻作为是奸猾小人,但为人臣者必为主多虑,三皇子或许觉得不妥,但我们却要尽最大的力量提高他分分毫毫的胜算,而在三皇子不愿做小人的时候也只有我们替他做这个小人了。多余的话略去,灵臻要对乐公子说的只是——留在乐公子身边对那位剑灵并不见得是好事。”
      乐无异不自觉向院门口瞟了一眼,问:“这是什么意思?”
      “乐公子确实为人善良,你不肯放任剑灵嗜血,剑灵便无法完全,连同心性都不能稳定,可你的能力却又不足以压制剑灵随时可能爆发的嗜血狂性,嗜血念头一旦引动,其中煎熬外人无法感其一二。”
      乐无异无法反驳,只好问:“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
      “有,但不是乐公子能做得到的。”
      “什么办法?”
      “牢中死囚百余之众,献祭晗光足够。晗光饮血餍足,剑灵完全之后便不需再饮。如此便可万无一失不伤及无辜。乐公子,你做得到吗?”
      “这……”乐无异神色僵硬,“即使是死囚……我做不到。”
      “然而天底下再没别的更稳妥之法了,乐公子可承认?”
      乐无异迟疑了一阵,摇摇头,“不行,我要是承认了,就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禺期目前的状况还不算太糟,现在就承认别无他法未免还太早。”
      “也罢,灵臻只是想尽我所能求一举两得之便,言尽于此,各中利弊乐公子自有辨别,灵臻无意勉强,望乐公子多多思虑。在下告辞。”
      叶灵臻离开之后乐无异扫兴地往石桌上一趴哀嚎起来:“为什么每个人都来跟我说我不适合拿着晗光?我就这么让人看不起吗?再怎么说我也是……揍过沈夜的人……之一啊……”
      “那你认为你有何过人之处能够配得上晗光?”禺期的身形出现在乐无异面前,低头俯视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乐无异本想问他做什么去了,忽然觉得禺期语气有些不对,不由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后悔跟着我了吧?”
      禺期撇过脸望着墙角一株草慢悠悠回答:“是又如何?”
      “这么突然就反悔?是有什么事吧?”乐无异不信,“你从前就别扭得很,有什么事都不肯说,我可不会随随便便被你诓住。”
      “只是懒得说而已。”禺期干脆转身背对着乐无异,“总之吾就是反悔了,你看着办吧。”
      “我看着办?那还用得着说?当然不许你反悔啊,都说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把晗光让给别人的,难道你要为了这点事杀了我不成?”
      “你——”禺期回头瞪他,却又实在无言以对,想发火都不知道从哪儿出气。
      “你不说是什么事,我就不问,反正我是不会把晗光给别人的,至于要不要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你也看着办吧。”
      禺期瞧着乐无异一脸得意洋洋,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其实吾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你这小子必定容不下此等事故。”
      “你打算说了?”乐无异歪过脑袋看他,“是怎么回事?”
      “那个被剖开胸腹的小丫头……应当是吾害死的。”
      乐无异一时没反应过来,静了片刻之后伸手拉住禺期胳膊把他往下扯:“你……你飘得太高,这样说话不舒服。下来说,那位姑娘不是被什么魔物杀死的吗,为什么说是你害死的?”
      “吾听到分叉眉毛和白脸皇子说话了,白脸皇子说那个被魔气反噬的人原本有他术法禁锢不会伤人,但是法术忽然被外力切断才导致那个人失控伤人。方才那酸书生去收尸,吾跟上去看了,那个人确实被晗光剑气伤了两回。如今晗光剑气中带有昭明之力,只需轻轻擦过便能破除此等法力连结。”
      乐无异抓着禺期胳膊的手不由紧了紧,“你的意思是……你不当心破了夷则的法术,才让那个凶手脱离控制杀了人?”
      “是。”禺期垂着眼不看乐无异,“虽然吾不在意这事,但你这臭小子麻烦得很,必定不能容忍,吾又不能保证今后不会再有此等事故,那倒不如就此散了,你也不必为难,吾也乐得自在。”
      “你要是真的不在意那干嘛还因为不在意的事想要出尔反尔?”乐无异将禺期朝自己面前拉近一些,“这件事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也不是你的错。”
      “是吾害死的人吾不会推脱,你用不着找借口,吾岂是不敢担当的鼠辈!”
      “你看我像是在这种事上都找借口的人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乐无异顿了顿,道:“再往前归咎原因,应该是我没把剑匣锁牢才让你跑出去的吧?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是我害死了那位姑娘才对。”
      “你简直胡搅蛮缠!”
      “随你怎么说。”乐无异垂下脑袋,想了想,顺势磕在禺期胸口,“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争论这些又有什么用?今后……今后我再也不会让这种意外再次发生。”
      “……臭小子你……”
      “禺期,如今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如果把你交给别人,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敢想他们会利用你去杀多少人。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老实说……我真的觉得你还是留在我这儿比较好。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要我让出晗光了,他们也并不是图谋不轨或是为了私欲,大家也都是为了我好,说的理由也都无可指摘。今后或许还会一次又一次遇到这种事,但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交给别人,以后不要再提这种事情了,我已经听得厌烦了,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
      “……吾知道了,少没大没小……”话还没说完,禺期忽然神色一变将乐无异推开,挥手甩出晗光。晗光带着啸声击落迎面而来的暗器,正要向偷袭之人刺去,乐无异反应过来,立刻拦下禺期,放出偃甲去追。不一会儿偃甲就从墙头树丛中拖出一个黑衣人。
      “你是什么人?”乐无异问那个黑衣人。
      “你们……你们果然是会妖法的妖怪!”黑衣人挣扎着想从偃甲的钳子中脱出,“这是什么木头精?!”
      “这才不是什么妖法,这是偃甲!”乐无异无奈地扶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袭击我们?”
      那人狠狠瞪了禺期一眼,道:“就是你这小鬼杀了我小妹吧?我不亲手杀死你不甘心!”接着又看向乐无异,“这小鬼是你养的吧?那你也是凶手!”
      “什么小鬼,瞎了你的眼!”禺期怒道,“吾也不是这小子养的!你这暗算偷袭的无胆之徒,也敢口口声声要杀吾?”
      “禺期别忙,”乐无异制止禺期发火,“你是那位死去的姑娘的兄长?”
      “就是我!你有什么好说的?你敢说我小妹不是你们杀的?”
      “这……”乐无异低下头,“令妹之死确有……”
      “令妹之死确有内情,此事与他们无关。”叶灵臻匆匆走来挡在乐无异面前看着那个黑衣人,“你知道这件事交由我来处理了还敢擅闯疑犯看管之处,是不相信我吗?”
      “不……叶大……叶公子,我……我实在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可以如此莽撞不分青红皂白了?来人,把他带下去。”叶灵臻不由分说,让手下将人带走,接着转身看向乐无异。
      “叶公子,”乐无异惭愧地低头,“这件事我们确实有责任,他虽然不清楚,但也并不算是不分青红皂白……”
      “我知道。”叶灵臻神情冰冷,“但请乐公子有些许自知之明。”
      “……哈?”
      “三皇子要我保下你们,你若是不领情偏要承认此事与你们有关,不仅仅是你们自己无法脱身,更是坏了叶某名誉,坏了三皇子名誉。”
      “可是事实就是……”
      “事实如何不重要!”叶灵臻皱了皱眉,缓和下语调,“莫要白费三皇子心意,此事不可再提。”
      “你不是……为民请命屡破奇案的叶灵臻吗?为何能说出事实不重要这种话?”
      “因为有比事实更重要的事,还不明白吗,乐公子?”
      乐无异震惊地看着叶灵臻,忽然恍然大悟:“对了,魔气反噬的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三皇子的法术禁锢?人是他带来的?他究竟想做什么?你是不是……一直在外面监视我们?”
      叶灵臻答非所问:“其实能够一举多得最稳妥的做法,是承认乐公子指使剑灵杀人取血,处死乐公子平民怨,收服剑灵为己用,真相就此埋没。”
      “夷则不会这么做。”
      “对,三皇子不会这么做。”叶灵臻看了乐无异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禺期,”乐无异扭头问禺期,“沈夜和夷则的话,你还听到了什么?”
      禺期看他一眼,答:“龙兵屿的人好像有问题,白脸皇子在打龙兵屿的主意。江陵这里的事应该与龙兵屿有关。分叉眉毛好像不打算妨碍白脸皇子,也不知真是对戴面罩的太有信心还是另有打算。但吾瞧着白脸皇子对分叉眉毛也客客气气地没打算拿他怎么样,谁知道这两个人在各自盘算什么。”
      “另有打算?”乐无异不解,“沈夜能有什么别的打算?”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打算?”沈夜跟在谢衣身后慢慢走着。距龙兵屿还有一段脚程时沈夜与谢衣便放走鲲鹏步行前往。
      谢衣停下脚步等着沈夜跟上,“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在敷衍什么,有些我遗漏的东西你避而不谈。”
      “哦?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感觉?”
      “比方说你对龙兵屿的态度。”谢衣向沈夜伸出手,沈夜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抓住他让他扶着自己,“还有你所谓的对龙兵屿的责任。”
      沈夜笑笑,“怎么,看出什么了吗?”
      “我依旧没有想通,为何你要等龙兵屿打开之时才会有所行动。这个分界线似乎没有必要。”
      “若是我的徒弟问我,兴许我会指点一二。”
      谢衣沉默了一会儿,答:“师尊,弟子一直在。”
      “呵,你不是说即使有初七的那一百年经历,对于当初与我断绝师徒关系一事依然不悔吗?”
      “是,我说过不会背叛你第二次,但第一次依旧作数。”
      “谢衣。”沈夜停下脚步拉住他,“你当真不会背叛我第二次?”
      谢衣扭头看着沈夜:“不会。”
      “无论如何都不会吗?”
      “无论如何都不会。”
      沈夜盯着谢衣看了一会儿,终是摇摇头,“回答如此轻易,叫人难以相信。”
      “是,我不奢求你相信。”谢衣颔首道,“但你不信,又何必一次次问?”
      沈夜拉了一下谢衣的胳膊,向前走去,“因为你会回答不背叛,而我喜欢听。”
      谢衣微微皱眉,“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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