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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8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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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很清晰也很熟悉的一声“芭芭”,各记阿拉闷忒了呀!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人坚持用不规范的语调(基本上两个芭都是轻声)不官方的发音规则(上海艾吾)来叫我。俺在小学最后一年成了推普积极分子(主要是别的积极分子我挨不上边,但是推普积极分子的奖品和学习积极分子的奖品是同等级的,那年的奖品我特别想要来着),对于谁不说普通话、谁普通话发音不标准(除了前舌音和后舌音,这个我们班几乎没人会),俺是很敏感的。
这当儿那人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我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他也在打量我,估计都在脑中卖力和当年的雏形做着对比吧。嘟嘟嘟,神经元反馈给我的信息是:连接超时,CGI Error!原因:库存资料太陈旧,系统正在更新,如果下载速度太慢,请直接和供销商联系……
“认出来了吗?”他微微侧着头看着我。他的那条Dunhill的领带挺好看的,有点像冷艳的英国瓷器,衬得他的下巴熠熠发光。小学毕业真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啊,哈哈哈,不恰当地说,从此萧郎是路人,我真的认不出来了啊。
“你是太上老君?”我试探性地问。
他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第一次觉得这个绰号还能接受。”
“啊,臧希元,真的是你啊!你是不是整容过了啊?我居然是凭听力认出你来的,而不是靠我那3.0的视力。”
他抿了抿嘴,说:“原来你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
“记得啊,就是觉得不像了所以才奇怪嘛。要不,让家琏认认?”
“家琏也来了?”他摸了摸鬓角,好像来了兴致。我说是啊,也难怪你没看到,一来就被夏冉拖到后面去了。于是我们一起向夏冉那桌走去。
那桌真是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啊。大概有七八个人,老实说,除了夏冉我一个都不认识。家琏闲闲坐着,手搭在夏冉的椅背上,看不出开心不开心。基本上我认为夏冉的裙裾开衩有点高,她这样侧坐着靠着家琏实在有点不雅。还好Fiona不在,那女孩比徐蓁蓁直接多了,估计会冲上去拉开她的。好了,闲话不说。就说家琏转过头来看到我们,目光随意地在臧希元脸上转了转,脸上的笑容便真实了很多,居然还站了起来。看样子臧希元是对的,他没有整过容,是我不记得了。家琏快步走过来,一边说:“希元,我刚怎么没看见你?”
臧希元也是很开心,两人握了手还坐到一边去了。夏冉笑着拉我过去坐,有些感慨地说:“他们还是老样子啊。”我点点头。
家琏和臧希元属于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着很顺眼的那种。但是我和臧希元却是世仇,所以家琏后来也被我教唆得不能和希元走得太近。以至于发展到两人出去玩了,还要瞒着我这样子。现在那些“恩怨”已经淡掉了,不过当时真的是水火不相容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说到底,那时候我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没有科学态度,但是最初的信仰已经形成了。
很多人也许认为科学和信仰应该是对立的东西。因为信仰无论如何都是主观的、唯心的,且很难被证实是否可靠。可是,科学家就没有信仰了吗?哥白尼、伽利略的例子告诉我们,科学家不仅有信仰,而且科学本身也是有歧义和偏见的。我的理解是,爱科学爱信仰就如同爱生活爱宝爷一样,是必须相辅相成的。很多人说的“年轻的时候我们不懂爱情”,或许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只有未觉醒的信仰,而缺乏对于人性这一科学的起码认识吧。要不然,我们不会爱得那么纯粹,也不会在纯粹之后,失之交臂。
夏冉说,同学,你别光顾着吃啊,为什么这七年你从来不参加同学会啊?赶快老实交待了,八字方针知不知道?
“切,家琏也从不参加,你刚还和他眉来眼去的呢。”我随口说。
对面有个穿着北非风情长裙的女孩从前面到现在就一直看着我,这时她说:“可是家琏说你每年都参加高中同学会的。”
啊,家琏不厚道啊。这种问题的答案除了“不知道”三个字,还能有啥啊?你怎么能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啊?这一对比倒真的显出我厚此薄彼来了。
高中同学聚会俺是常去的,初中的不去。温娅每次聚会都会提前一个礼拜电话通知本人兼问候韩宝乐。温娅啊,大家还记得的吧,我的高中同桌,韩宝乐的粉丝团成员(至今还是)。此人在班里基本算是活跃分子,同学会都是她和“陶大总管”主办的。高中我们有一个论坛,虽然不是很热闹的那种,但大家偶尔还是会去看看(最近几年论坛更冷清了,遂出现了一批各具风情的呼唤贴)。如果我不能把韩宝乐找去,第二天就会有人发批判贴,然后一群人轮流批斗我。我也会义正词严地反击,但是往往会被失去理智的激愤群众再度镇压下去。
其实初中同学会刚开始我都想去的,但好像每次都因为通知得太晚了,时间上不合适(关于为什么我会那么忙这个问题,请和韩大人联系)就去不了,有两次是家琏说他有事不能去,那我当然也就不去了。这样三四次之后,就没人通知我同学会的事情了。
曾经听雪莱兄说过,越往金字塔的顶端爬吧,人越少而志越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在寻找适宜自己的圈子,在接近的过程中也会不断地发掘着自身的真实志趣。雪莱兄还笑着说:“六七八,比如我们,就算得上‘同志’吧。”当时我就想找个窟窿钻了,我这个“伪志同道合者”,你们真以为我热爱物理科学啊?我的心里除了韩宝乐还有啥啊?雪莱兄,你确定和我“同志”吗?
也许了解到再逼问我有点不人道,所以大家转而讨论轻松的话题了。可是我比较插不上嘴,没办法,经验少啊。真正的约会都没有过的人还能说什么?不管是和韩宝乐,还是和家琏,我们都把约会那一步跳过了。很多人认为我对帅哥免疫多年,以至于看到家琏、希元都无动于衷,我当时一口椰奶就差点喷出来。
后来说到上海的房价太贵,结个婚不容易等等。然后蒙妮(就是北非美女)说,两年前她也差点结婚了。可惜她唯一看中的那套房子,三万每平方米,她老公拿不下来,结果便分手了。坐在我三点钟方向的有一个大概是炒楼的,就打趣蒙妮说,是不是有房你就嫁啊,我手头三百多万的空房有两套啊。然后众人一阵唏嘘,有人说岑浩东,要不是你前妻留给你那一套房,你怎么开始炒楼呢?你有今天,全是拜她所赐,还是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吧。我拿着筷子有点呆忒了,原来同学里不仅有结婚的,连离婚的都有了啊。
“芭同学,你明年结婚,房子买了吗?”夏冉问我,“要是还没买,让岑浩东给参考参考啊。”
嗯?我忽然想起,西秀前不久买了一套别墅送给韩宝乐。韩宝乐说,是每平方米六万的,西秀还说不贵……当时听了没感觉,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西秀已经大大地今非昔比了啊!几千万买一套别墅,老实说,家琏也未必会说不贵。心理阴影什么的,说着是个因头,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潘小易的老爸真是伯乐啊。
岑浩东也在问我,要不要约个时间面谈一下?好像还真的动了心思。我说我家这事不归我管。韩宝乐还是学生呢。虽然他现在每月给我一万多的零花钱,还帮我还掉了欠家琏的那三十万,可是要一下子再拿出几十万来,我不知道他行不行。还有,我们为什么要买房子啊?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嘛。这当儿手机响了,我赶紧接了。
“是我,小白。”那头居然是殷木白。
“小白你好,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我有些激动地说。
殷木白完全无视我发言的内容和情绪,直接问道:“家琏来找过你吗?”
“找过啊。”
“他那时……怎么样?”
“你指两个小时前吗?”我回想了一下,“不怎么样啊,精神不振、情绪低迷哦。”
“真的?”殷木白好像有点被鼓舞到。
我语气不佳地说:“小白,你是不是对他做过什么啊?我警告你啊,明天上午太阳升起之前过来帮我晒被子,搞个烂摊子让我帮你收拾可不行。”
“少来,除了你,谁还会欺负他?我只不过稍稍刺激了他一下而已。他现在还在你身边吧,情绪好点了吗?”
我瞥了一眼家琏,这厮正和臧希元聊得不亦乐乎中,估计已经忘记殷木白姓什么了。“嗯,现在这厮正在强颜欢笑。”
“哈哈,他没事了吧。”殷木白笑道,“等下帮我个小忙好不好?”
“你明天帮我晒被子,我就帮你。”
“你就忘了你那被子吧。记得啊,十二点钟前,把家琏带到这个地址来。记得啊,十二点钟准时敲门啊。”然后她语速很慢地说了一个酒店的房间号码。
“那不是拉皮条么?不行啊,万一他要3P咋办?”
“掌嘴!”殷木白哼了一声,说,“要是不带来,我恨你一辈子。”
恨我一辈子啊,这个问题严重了哦。死道友不死贫道么,家琏会理解我的吧。“我考虑一下吧。不过一般情况下,威胁有效。”我说完推上了滑盖。回过头去,家琏正好抬起头看向我。那目光让我想起卡奇杜的《让我睡着吧》,就是那种“你一定觉得安慰我不需要吧”的眼光。我把这样的联想归因于接了个应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