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零壹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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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禾年点头，想了想，然后又摇头，“如果你忙的话，就忙着，我可以等啊。”
她询问得小心翼翼，晶莹的眸子不安分地晃，手指时不时地收紧，像生怕他会拒绝那般局促。他笑起来，她都这般体贴了，他怎么能说不？
赵云升放下书，拉过一件外衣，“走吧，我来拿。”说完便接过了她手里的衣裳。
江禾年笑意忍不住，嘴几乎要咧到了耳根子后面。
在去印河的路上时，她还在苦恼，她要不要主动一点，去勾相公的手肘呢？哎呀，那多不矜持啊，不行不行。可是……
她时不时地抬头，然后偷偷瞥他。赵云升长得高，浓密的眼睫忽闪忽闪的，他的下颌线条柔和又有力，黑色的发丝顺着脖颈滑下来，看起来竟有些仙风道骨。
可是，这样的他，看着真让人有调戏的冲动……
她以为自己的小眼神十分隐秘，应该不至于被发觉，谁知早已被赵云升洞悉于心，他没有看她，却笑着调侃：“脖子累不累？”
江禾年想了想，答：“累。”总这么仰着脖子，太累了啊！她这才了解到，觊觎他人的美色是如此痛苦的事。
他笑了，“你倒是老实。”
江禾年瘪着嘴，“相公，你别误会，我刚刚没有在偷看你，我只是发现你脸上好像有个黑色的东西，可你长得太高了，我看不清楚。”她跑到他跟前，提议：“要不，你蹲下来点，让我看清楚些？”
赵云升看她表情认真，便信了，然后顺从地弯下腰来。
江禾年心里偷着乐，脸上还装严肃，“再下来些，再下来些。”直到他们间的距离只有十毫厘时，她才凑过去吧唧一下，亲在了他脸上，“好啦，相公脸上没有东西，是我看错了。”
其实她是想亲嘴巴的，但再三思虑后，还是亲脸解馋吧。
她的动作很迅速，赵云升惊了惊，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调戏了。唉，亏他之前还觉着她乖巧老实没心眼。
她得逞的笑容太明亮，他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眼底渐渐翻腾起一片涟漪，表情也愈加温柔。“既然如此，得罚。”说完便也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江禾年小心肝一颤，然后捂脸道：“哎呀，好羞人！”
他们打情骂俏正浓时，忽然听见了些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远处喊着什么。
江禾年耳朵尖，在那堆喧闹声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她虽不解，却还是提醒了一句：“相公，好像有人寻你，我听到有人喊你名字了。”她仔细辨别，然后挑起眉来，“还是个女人。”
那声音越来越近，赵云升也听清了。不止是个女人吧，根本是一群人，整个菜头村出动也就这架势了。
大概是有急事。这么一想后，赵云升便往回走了，江禾年觉得二人世界被破坏了，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跟在了他身后。
果然，他们才没走几步，前头不远处就压过来一片人影和火把。打头阵的钱秀才最先发现赵云升，他的声音似灌了肥的野稻子，一下子又高又尖地窜了出来：“在那儿在那儿！赵先生在那儿——”
他话一说完，远处便忽地奔过来一个窈窕的身影，趁大家尚怔忪之际，扑进了赵云升的怀里……
那身影与赵云升相触的瞬间，村民们都听见了一声闷响，然后面面相觑，沉默。
众人心想：那是扑么？简直是撞进去的……黄寡妇和赵先生其实有仇吧？
撞人的，正是黄寡妇。
黄寡妇嘤嘤哭着：“赵先生，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江禾年看傻了，这，这是……是怎么回事？当着她的面抱她的相公？
村民们看了江禾年一眼，瞬间忆起初九那日，她赤手空拳把朱锦程打得满地找牙的壮举。然后再次面面相觑，再次沉默。
众人心想：阿弥陀佛，黄寡妇你自求多福。
但让他们跌坏下巴的是，江禾年没有冲上去动粗，反而体贴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当然，江禾年也不是不在意，她只是想着，在这个当口，如果她闹脾气摆脸色，估计很丢赵云升的脸吧。
这话本身也无不妥，却把正哭着的黄寡妇也吓坏了，黄寡妇抬头看她，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
江禾年被村民们看怵了，眼珠子转了一圈，指着自己，“……我、我怎么了吗？”怎么都这样看着她？哭的又不是她！
赵云升却很自觉，趁黄寡妇发怔的瞬间，稍稍拉开了他们间的距离。“这么晚了，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吗？”
黄寡妇听后又开始哭，“铁蛋丢了……”
江禾年眼睛睁得极圆。原来是儿子丢了，可是……她居然能动员全村的未婚壮年们，来帮她找儿子，真是不简单啊。她大略看了看在场的人，然后眼睛又圆了些。连云大娘的宝贝小儿子云三郎都在，他可是被公认为全村最腼腆最内向最自闭的问题少年啊，真是太不简单了……
一听是学生的事，赵云升也急了，“什么时候丢的？”
“村塾放了后他就一直没回来。”
赵云升想了想，低低自语：“最后一堂是我的课，那时候他还在……”
“所以才来找你想线索嘛，”钱秀才抠着牙里的菜渍，做出讨伐的架势，“你是不是又因为作业的事批评他了？小孩子你得耐心一点嘛，怎么能说骂就骂呢？现在的孩子都金贵得很，一句都说不得，自尊心受伤就闹自杀，太可怕了。”
黄寡妇立马接茬，“下回铁蛋再犯错，你别骂他了，要骂骂我吧！我就他这么一个娃，他没了我该怎么活哟……”
她这么一煽情，大家就群情激愤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质疑赵云升的教育方式。
江禾年心里不舒服，攥着衣角的手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她家相公实在太挨欺负了……怎么办呢……
赵云升完全不慌，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了。他耐心地解释：“铁蛋最近表现得很优秀，小生并未责骂过他。”他思忖了半晌，问钱秀才：“你不是布置过一个任务给学生吗？”
钱秀才一愣，貌似有这么回事。
“如果我记得没错，是让他们去后山捉十只蛐蛐吧？铁蛋会不会在后山？”
人群后头的某只火把开始摇晃，似乎想博得大家的注意。同时还冒出了个声音，话语间带着委屈：
“我、我早说过了！我下午就在后山见过铁蛋，你们都不信我！都不信我！现在信了吧？”
火把摇得更快了，“我在呀！姐姐你看得见我吗？麻烦让一下，我要到前头去……”
江禾年无语，只见那火把在人群中艰难移动，不多久，田七娘子小小的脑袋便露了出来。
田七娘子看到江禾年很兴奋，“姐姐！好久不见！”
赵云升也很讶异，“小嫂，你怎么在这儿？”重点是，田七怎么可能放她出来，让她跟着一堆大男人在夜里乱跑。
“自己在家太无聊了。”
“田七兄弟呢？”
“他说夜里有山鼦，所以打猎去了，你们别告诉他我出来过呀。”田七娘子转向钱秀才，问：“对了，你让铁蛋捉蛐蛐做什么？”
这话问在了点上，村民们纷纷看向钱秀才。
钱秀才尴尬地笑了笑，“那个，那个，劳逸结合，寓教于乐嘛！你们不懂，孩子们只有快乐了才会学习，我是在帮助他们快乐，帮助他们学习，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京城的先生们都用这套，连皇宫里的太尉太师都推崇的。”
村里人大多木讷，被钱秀才这么一糊弄，都恍然大悟，然后立场一转，开始赞扬他见多识广。
江禾年顿悟，真怪不得钱秀才这么受村民尊重，原来是因为比较能瞎掰。她小声嘟囔：“胡说八道，如果太尉是这么教的，早亡国了……”
后来一群人又风风火火去后山，赵云升放心不下，跟了几步才想起，他今天似乎答应了江禾年，要陪她一起洗衣裳的。他踌躇地看着江禾年，左右为难。江禾年知道他想去，便佯装混不在意地对他道：“你去吧，我自己去洗衣裳。”
田七娘子本来也要跟着，听了江禾年的话后，眼睛亮了，“姐姐，我陪你去啊。”
赵云升见有人陪江禾年，便松了口气，嘱咐他们小心些，便离开了。
江禾年看着他跑走的背影，突然觉得落寞了。他为学生们着急担心是应该的，她也能理解……只是，当他在学生和她之间选择了前者时，她还是由衷地难过。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零壹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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