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商盈

3、第三章

　　第三章南宫世家
　　“爱是什么？”小女娃认真地问。
　　“爱是——你的心底会时时刻刻想着一个人，看见她开心你就会高兴，她伤心你也会跟着她难过，就算是她的一句话也会让你牵肠挂肚，甚至为了她的一个微笑而喜不胜收，然后你会想跟她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虽然有些超越小女娃所能理解的范围，万能的老爹仍是耐心的解说着，尽量以最简单、直白的话让她弄明白，并不因为其年幼而有丝毫的推脱搪塞。
　　“跟爹和哥哥不一样吗？”好奇地问。
　　“不一样。那种感情会更深刻，更让你感到痛楚和甜蜜。”
　　“就像爹跟娘？”
　　“是的。就像爹跟你娘。”叹息地说。
　　“那药儿也要找到这样的人，然后跟他在一起。”小女孩下定了决心。
　　“乖。”摸了摸头顶的发：“可是如果这个人不喜欢药儿的话，他爱的是别人那你会怎么做？”
　　“嗯……那药儿会一直呆在他身边，一直缠着他，直到他喜欢上药儿的那一天。”点点头，认真地说。
　　“唉，那如果有一个人很喜欢药儿，可是药儿却不喜欢他，那怎么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女儿这种问题，蓝英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药儿不喜欢的人不会跟他在一起。”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
　　“可——那样的话那个人不是很可怜吗？”就像当年那个人。
　　“可是不喜欢却还要强迫在一起，那药儿不是很可怜吗？”黑黑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唉……也许你说的也对。”果然是她生的女儿，都一样的性子啊！希望不会再发生同样的悲剧了——
　　“如果药儿喜欢那个人，药儿会为他做任何事；可如果药儿不喜欢那个人，就算他死在药儿面前，药儿也不会心软，因为那样对两个人都很不好。”童稚的语言却是最残酷的，也是最直白无伪的。
　　“是啊……希望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也希望他视若至宝的女儿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人生，不要像他……
　　也许他是自私的，才会认为女儿的话没有错，可是就让他再自私一次吧！

　　※ ※ ※

　　“大哥！”仍是闲散地靠在太师椅上的温雅男子在听到熟悉的呼唤后笑了，习惯性地敞开了双臂。
　　一道翠绿的身影从窗□□进，一招“乳燕投林”整个人扑进了男子早就敞开的怀抱。
　　“药儿——”凤若生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恼道：“早就告诉你不要随便使用内力，你就是不听，大哥很担心你的身体呢。”半年前的那一次发作可把他给吓坏了，他的心脏在有生之年无法再承受这样的打击。
　　“我早就没事了，已经好久没有发作了。”真是的，大哥老当她是小孩子……不过，她很喜欢他这么关心她就是了。
　　“你要记得时刻把药带在身上，不要妄动内力，如果有不适一定要马上服药。”凤若生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大哥——”软软地叫着，螓首埋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前。
　　“药儿很想大哥呢！”已经六个时辰没见到大哥了。
　　哦，大哥，她一个人的大哥……谁要都不给！事实证明她在第一眼见到大哥时就缠上他是最正确的决定，大哥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小小的年纪，却有着异常坚定的独占欲！
　　“药儿……”凤若生眼底是一片能醉死人的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因为她而变得真实几分。
　　“……大哥找药儿是有什么事吧？”暖暖的体温，令人安心的气息，她有些想睡了。
　　“南宫家的少主身中奇毒，他们请你前去医治。”真是的，每次跟这丫头在一起，他就会忘了正事，凤若生第一百零一次对自己的自控力感到怀疑。
　　“大哥想让药儿去吗？”长睫垂下掩去水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大哥对她的在乎程度总不及她，什么时候他才能不仅仅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宠？
　　“他们说只要你肯去，南宫家愿意以千年雪参、万古朱蛤做为谢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栖凤楼”向来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若与南宫家为敌实非明智之举。这个，凤若生并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蓝药儿也是明白的。
　　果然——
　　“好吧。”
　　将下巴顶在他胸前，抬头看着他：“可是，药儿会很想、很想大哥的！”边说边点头加强语气。
　　唉呀呀，这一去恐怕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就怕到时候又有一些个狐狸精想趁机勾引她大哥了。蓝药儿气得咬牙，却又无计可施。……咦，对了！她可以拜托展熹、靳天同他们帮忙看着大哥，擅动者，杀无赦！哼！谁都别想跟她抢大哥！
　　想着想着不由得意地笑了，凤若生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底，怎么能不明白她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唉，这小丫头还真是……不过他很受用就是了。
　　“大哥不会让你有机会想念大哥的。”好笑地摸了摸她如水的秀发，这次的笑容是真正的温暖而真心的，他做了一个不悔的决定。
　　“嘎？”什么意思？唔，大哥笑得好像狐狸。
　　“因为大哥要陪你一起去。”笑着揭露谜底，然后将一脸狂喜的小人儿拥入怀中，紧紧的……再也不分开。
　　“大哥……哦…大哥……”蓝药儿喜极，只能喃喃地唤着。
　　不同了，她的大哥不同了！眼中仍是温柔入骨，但却是只向她一个人展现的温柔，脸上的笑容也不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云淡风清，搂着她的双臂是那么用力，好象要把她嵌入身体里似的……嗯……有点疼——但是没关系！
　　今天的惊喜真是太多了，多到让她一下子无法承受，一颗心跳的好快、好乱，好象就快要蹦出来了……可是没关系，她好高兴！
　　大哥！她等了整整一年、盼了整整一年、缠了整整一年的大哥终于融化了，他终于是她一个人的了！
　　爹，药儿找到那个最重要的人了！

　　“昆仑之后是青城、崆峒、王屋、点苍，都是些个势力不怎么样的小门派，所以目前的行动还没引起那些个江湖人的注意，也没把这些灭门之事联系到一块，计划还算是进行顺利。”同样的屋子，同样的邪美男子，不同的是这次他讲话的对象换成一位贵气惊人、邪气惊人、煞气惊人的红衣男子。
　　“煌日，你那边怎么样了？”手执白玉酒杯，楚狂生美得像是一幅画，让人毛骨悚然，因为太过阴柔了，反而不像真的。
　　“玉家大小姐已经入宫了，皇上宠爱有加。”当今十三皇子煌日邪邪一笑，同样一举手上的玉杯。
　　“我听说你把玉家四小姐给掳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楚狂生狭长的凤眼一挑。这可不在计划之内。
　　“这不关你的事。”煌日语气暴躁而突兀。
　　“哦？——看来你不喜欢人家提起这位四小姐。”楚狂生故意唱反调：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不管。不过你可要记住，咱们的计划不能出半点儿差错，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我自有分寸。”不愿再多谈这个话题。
　　楚狂生也不再继续追问：
　　“南宫望那边看来也尽在控制之中，刚接到消息‘栖凤楼’药座二日后即可赶到南宫家，同行的还有凤若生。”这倒是他们没想到的，可能计划要发生变动了。
　　“凤若生？他怎么会来？”江湖第一剑的威名就算他在皇城中也听闻过。
　　“大概是为了保护药座。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会很忙，不得不离开了。”他会让凤若生忙得焦头烂额的。
　　“你看着办好了。”煌日知道他的手段：
　　“不过，南宫望中的毒那个药座真的解得了？”万一药座名过其实，南宫望死了的话，他们的计划怎么办？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伏魂是他创造出来的，他当然有办法解除它的毒性。
　　“我不希望出现一丝纰露。”输了，就只有一条路，死！
　　“我也不希望。”赢了，他就能报当年的夺妻之仇！
　　“好！”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煌日将价值连城的玉杯摔个粉碎，眨眼间人已在门外，几个纵跃后消失在夜幕中。
　　冷眸盯着煌日消失的门口，把玩着手上的玉质酒杯，他日理万机的大脑却在想着一些个没有说出口的事——
　　“药座”闻名于江湖只不过是一年前的事，那之前他在哪？为什么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的一身卓绝医术又是从何而来？
　　凭他们三人之力竟无法查出他的来历，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这个人让人有一种不安感——他有预感，这个人会给他本身带来极大的影响，只不过不知是福是祸了。
　　微一用力，手中的玉杯应声而裂，芳香浓烈的酒香盈满屋子。他坐直身子，从怀里取出一方绢秀丝帕，似是女子之物。
　　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面是一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一身素衣，乌发如云，头上仅一支碧玉簪，却更显得清艳脱俗，仙容玉貌。
　　女子手中拿着一支黑玉箫，嘴角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绝美笑容。
　　“怡清，怡清！……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他，为什么不是我？……怡清……”将手中的丝帕紧紧地贴在心口处，平素冷酷的脸孔上满是痛苦和心碎，咙间发出的却是如负伤野兽般的低嚎。

　　※ ※ ※

　　南宫、慕容、四川唐门、关西雷家是当今武林四大世家。
　　所谓世家就是指其声威、实力能与江湖上历史悠久的九大门派相提并论，拥有强大的势力、庞大的生意和最精密的情报网。
　　四川唐门善毒。江湖中人一听到四川唐门这四个字就觉得头痛，如果你惹上唐门的人你就会食不能食、睡不安寝，因为唐门下毒、使暗器的功夫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唐门的毒药可以真正做到无色无味，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关西雷家以火器威震江湖。雷家的火器分很多种，有的是用来开山、炸鱼，有的是用来做火箭、火炮，富商巨贾买来雷家的火器就可以保护他们的财产不受盗贼流寇的侵犯；但是绝大多数的人是用来杀人的。雷家的火器就像唐门的暗器一样，可以用来杀人，用火器杀人要比动刀动剑容易得多，江湖中人没有不结仇的，如果能杀掉仇人，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所以雷家能屹立江湖、积威三尺。
　　姑苏慕容氏家传绝学独霸一方，据说慕容家通晓江湖各大门派的绝学，这点是真是假没人知晓，但慕容家的“天绝地灭玄冰掌”确实是武林一绝。
　　金陵南宫家则是以七十二路“霜雷剑”称雄一方。南宫老爷子好客的声名人尽皆知，南宫家更是掌握南方一半的经济，举凡酒楼、客栈，南宫家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南宫世家就位于六朝古都的金陵城。
　　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雨，青石板地被冲刷的干净如洗。
　　南宫府大门敞开，红色长毯沿着台阶而下直铺至门前的青石路。南宫世家的现任当家南宫介及他的三个女儿携同众家仆则站在台阶上等候着什么。
　　是什么人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南宫世家的大家长亲自出来恭迎？
　　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心下猜测。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由远而近，渐渐减弱，停在高阑朱门的南宫府门前。
　　在马车两旁各有一名高坐“赤骝驹”上的紫衣男子护卫，手执绞金线的鞍绳的是一位二十余岁的爱笑男子，一双龙晴炯然有神，盼顾生威，如此人物竟然只是个赶车的！
　　再说那马车——四马一乘，那四匹马周身雪白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点漆双目显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寻常人求得一匹无不爱如至宝，何曾敢用它驾车，更何况是四匹！
　　再说那马车就更不得了，沉香木的车壁，上面雕凤刻龙，笔若银钩，一笔一划皆是大家所为，那龙晴凤目流泄生彩，竟是缀有罕见的黑晶，阳光之下灿然夺目！
　　有那有见识的，见此心中已经有底了——除了“栖凤楼”，何人能有如此奢华之物！
　　两名紫衣护卫动作一致的翻身跃下马，竟是悄无声息，轻功之高可见一般！显然正是“栖凤楼”楼主座下一十二名“紫衣卫”之二。
　　一名“紫衣卫”走至马车前恭身禀报：
　　“楼主，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人群中传来诧异的抽气声。——难道这里面之人竟然是“栖凤楼”之主凤若生其人？
　　“嗯。”淡淡的一个字，却让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足见此人内功之高。
　　另一名“紫衣卫”拉开车门，车帘揭起，一双白色软靴伸了出来踏在红毯上，众人这才看清楚。
　　——红毯之上的男子身着一件做工极为考究的蓝色儒衫，袖口以银线绣有凤纹，气质高华，俊秀斯文，剑眉星目，身量修长。他只在那一站，就好象天地间只有他一个，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精眸一扫，在场众人心下都是一咯噔——他在看我呢！
　　原来这就是凤若生，不愧是“栖凤楼”之主！
　　凤若生看到了迎上来的南宫介，却没上前，反而向马车里伸出手。
　　“出来吧，记得戴上。”声音温润悦耳，说不出来的好听。
　　这马车之上又是什么人？
　　还没等众人好好猜测，从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凤若生的手上。
　　这只手，洁白如雪光润如玉，即使是最严苛的评审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只相当美丽的手；纤巧秀气，像是最高明的玉匠用整块白玉雕刻出来的一样。
　　五只修长的指甲有着美妙的弧度，并未像一般女子涂有瑰丽的凤仙花汁，倒也是自然出俗至极，搭在凤若生伸手欲扶的一双手上，竟是天造地设一般的契合。
　　绝美！
　　看傻的众人一刹那心中闪过的只有这两个字，更是瞪大了眼睛想要看个仔细是什么样的灵秀人儿能有这样的一双手。
　　一双穿了以银线绣纹描凤的缎面软鞋，形状极为优美的纤足踏上了红毯，那动作是那么的轻舒幽雅，随着她的动作，时间好象也一下子变慢了，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少女俏立在红毯上。
　　除了袖口、领际的银线凤纹外浑身再无更多珠宝饰物，如此一身素装的少女却让人想到一个词——风华绝代！
　　少女头戴圆顶珠帽，四周垂下轻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无法阻挡众人对她的揣测。
　　“凤楼主，贵客远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南宫介上前抱拳。
　　他本是一宗之主，加之年高望重，凤若生虽添为“栖凤楼”之主，但在江湖上仍是后生晚罪，南宫介却能如此隆重以礼相待，也难怪南宫家能屹立江湖百年不倒。
　　“南宫老爷子这么说可是折煞晚辈了，劳您大驾迎接，凤若生心中实属不安。” 南宫老爷子其实并不老，南宫介今年才庆祝完他的五十大寿，所以称之为“老爷子”，其实是江湖中人对其的一种尊敬。
　　“凤楼主谦虚了，请里面奉茶。”南宫介大笑。
　　“请。”
　　凤若生携那少女拾阶而上。行走间只觉裙带飘逸，衣衫飞舞，行云流水般的美妙姿态，让众人看得心醉神迷之极。
　　等朱红色的大门再次关闭，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们才回过神来，兴奋地讨论起刚才的一幕。

　　“凤楼主，这位是——”坐在南宫家招待客人的大厅之中，奉上顶级的龙井茶，南宫介这才开口询问。
　　“‘栖凤楼’药座。”凤若生温雅的一笑。
　　“蓝药儿见过南宫老爷子。”头戴纱帽的少女缓缓开口，嗓音好柔、好柔。
　　比起燕语莺啼、银铃般的少女嗓音，她的声音并无什么过人之处，语调也无刻意，但就是柔。
　　如水般柔、如风般柔、如轻纱撩起、似绸缎滑落，悦耳之极、动人之极。
　　她只说了一句，堂上的人就觉得半边身子一酥，几乎要站不住了。
　　“你……咳！”南宫介轻咳一声，怎么觉得嗓子有点儿不对劲？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栖凤楼’药座竟然会是一个妙龄少女，老夫真是走了眼了。”
　　“老爷子过誉了，药儿只是略通医术。”
　　南宫介拿茶杯的手一松，茶杯差点摔下来。
　　“药座医术独步武林，天下无人不知，实在是太谦虚了。”她的嗓子涂了什么？软骨散吗？怎么这么好听？
　　“不知药座师承何人？想必尊师一定是当世大国手，就不知老夫是否认识。”
　　“药儿这只是家传的粗浅医术，没什么名头的。”罩在轻纱下看不见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一如既往的轻柔回答。
　　“药座过谦了，令尊是——”
　　“家父只是个弃世之人，南宫老爷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若说出她爹是“毒尊”只怕这些人就不会像这样给她好脸色了，这些自命正派的武林中人向来视“武林三圣”为邪魔歪道之首，认为人人得而诛之，只不过没这个本事罢了。
　　剑狂、刀圣、毒尊合称“武林三圣”，成名于三十年前。
　　剑狂嗜杀，死在他‘断玉剑’下的共有六百八十人，这六百八十人皆是当世高手；刀圣爱刀成痴，一把‘玄铁神刀’打遍天下无敌手；毒尊心狠手辣，一身是毒，凡是惹到他的人皆死于非命，而且他所下之毒无人能解。这三人当年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弄得人人自危，企图围剿他们的九大门派也死伤过半，元气大伤；就在人人都以为“武林三圣”将统一江湖时，他们却不知为什么都销声匿迹了，从此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
　　“哈哈哈！”见问不出什么，南宫介话题一转：“凤楼主贵人事忙，如今大驾光临南宫家，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楼主可否多住上几日，让老夫好生招待招待。”
　　“老爷子盛情，凤若生愧不敢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悠然一笑，从容以对。
　　“哈哈哈！凤楼主少年英雄，老夫一直极为钦佩，难得有如此良机，一定要与楼主把酒言欢，共饮三百杯！”
　　“老爷子有此等雅兴，在下一定舍命奉陪。”
　　“好！好！”
　　“日前南宫家的使者前来‘栖凤楼’，说是令公子身中奇毒，危在旦夕，不知药儿可否现在就去看看令公子的病情？”
　　“啊？噢！小儿所中之毒靠我南宫家的千年雪参还能坚持个一、二天，倒是‘药座’和凤楼主一路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一定非常辛苦，还请二位稍做休息明日再行诊治才是。”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既然如此，还麻烦老爷子了。”凤若生笑言。
　　“那就由小女绮纹，带二位贵客到‘兰芷居’稍做休息吧。”南宫介吩咐。
　　“二位，请随我来。”南宫绮纹上前施礼，她是南宫介的长女。
　　“老爷子，药儿告退。”微一福身，转身时裙浪轻翻，迷煞人眼。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后院而去。

　　沿着回廊一路弯沿向内，来到南宫家的后方。南宫府占地二百余顷，分为东、西、北三院，三院居中是一座波光潋滟的“月盎湖”。东院是专门用来招待上门的客人、西院住着南宫家的家眷、北院是练武场。
　　“二位，这里便是‘兰芷居’了，请二位在此稍做休息。”南宫绮纹将两人带至专门招待贵客的东院“兰芷居”。
　　“有劳姑娘了。”
　　“凤楼主言重。此番药座能不远千里来我南宫家为小弟医治所中奇毒，南宫家上下无不感激备至，不敢怠慢。”南宫绮纹很好奇那顶纱帽下是何等的天香国色、仙容玉貌，单只是听声音就已够销魂了。
　　“药儿必会全力为南宫少主医治，请勿担忧。”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她敢不尽心吗？
　　“‘栖凤楼’是生意人，当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生意，况且南宫世家声威显赫，凤若生又岂敢得罪。”淡笑着撇清恩情，并不以恩人自居。
　　“凤楼主谦虚了。此恩此德南宫家自是醒得，当铭感五内，不敢或忘。”掀起五彩丝络盘花帘，将二人引至房中。
　　厅堂上置紫檀象牙雕花大屏风，中间一张红木八仙桌，上放上好的紫砂茶具，数张雕纹圆凳，墙上挂的是当代书法名家的墨宝，紫金香炉里燃的是顶级龙涎香，八宝宫灯高挂在正上方。
　　再往里头看，紫绫珠帘隔开视线，想必里头便是内堂了。
　　这“兰芷居”不但名字起的雅致，就连布置也极为清幽。
　　“二位，绮纹不多打扰了，咱们晚宴时再见。”不愧是武林大家，进退极为得体。
　　“多谢南宫姑娘。”蓝药儿微一福身。
　　“有劳了。”凤若生也抱拳道。
　　“不敢。”率仆佣离开，南宫绮纹在与蓝药儿错身而过时，不由一顿，这是——随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不动声色的离开，将疑惑收放于心。

　　“大哥，你觉不觉得很奇怪？”坐在浮雕花纹的圆凳上，方才仪态万千的少女却一改旧态，不但嗓音清脆娇嫩，连语调也变得活泼多了。
　　“什么事？”懒懒地端起茶杯，凤若生潋眉低笑。
　　“就是刚刚在大厅上，那些人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好象根本不担心南宫望所中的毒；就连南宫介也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对我的来历倒比对自己的儿子更为关切，看来那位南宫少主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啦！——可是如果不急，当初为什么急三火四的派人去咱们‘栖凤楼’？”
　　这南宫家的怪事还真不少！
　　“说这话的是毒还是药儿？”凤若生没回答，倒是问了句奇怪的话。
　　“这是毒和我两个人的看法。”蓝药儿倒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倒值得注意了。”喝了一口茶。
　　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大哥！”这回的话里带了嗔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药儿的话就不能信吗？”
　　“不是不能信，只不过你太好奇了。”也太能惹祸了，还是毒能成熟稳重些。
　　“大哥——” 不悦的拖长音。
　　“好了好了，是大哥不对，大哥跟你道歉。”笑着举手投降。
　　“哼！”小女生很骄傲地一扭头，不理他了。
　　“好了，别生气了。”坐到她身旁：“不闷吗？把帽子摘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非让我带上的……”不甘愿的嘟哝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摘下了头上的纱帽，露出一张清艳脱俗的小脸。
　　“药儿你——”难得一向镇定自若、定力惊人的凤若生也有几乎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大哥！”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袖，确定他不会逃走，蓝药儿这才得意洋洋地说：
　　“怎么样？好看吧？毒说这张脸比较适合药座的形象。”
　　“你——你是什么时候做的？”头痛啊！
　　“这不是我做的，是我娘留给我的，是真正的人皮面具呢。刚刚你下车的时候我戴上的，你喜不喜欢？”天真的小女生想要得到大人的夸奖。
　　“嗯……你喜欢就好……”他还能再说什么？
　　“只是药儿……你下次能不能先给大哥一个准备的时间，老是这样突然见你变了一个样子对心脏很不好。”说实话是非常之不好！
　　“噢，我知道了，下次如果药儿想换一张脸的时候一定会先告诉大哥。”怎么大哥的说法跟哥哥一样？
　　“唉！”无言以对是凤若生唯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