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商盈

1、第一章

　　第一章湖心湖佳人初入江湖
　　“湖心湖”在渺无人烟的苍茫大海上，它是一座孤岛，一座终年被浓雾笼罩的孤岛，也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不，应该说人人皆知世上有这么一处地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它到底在哪。
　　世人传说在“湖心湖”上有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武功秘籍、仙草神兽，而守护这座仙岛的是一群习得长生不老之术的仙人，他们能驭气成剑，且个个相貌非凡；所以“湖心湖”在武林中是一个神秘而又充满诱惑的传奇之地，只是这个传说从来没被人印证过。
　　但如果你有幸踏上这座岛屿，你就会发现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只是一层天然的屏障，保护小岛不被世人发现；岛上却完全是一片清晰，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在岛上所看到的日月星辰也与外面没什么区别。
　　“湖心湖”虽说是个“小”岛，但从东走到西也要走上一天，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在这座岛上竟然聚集了各式地貌。既有极寒之地、又有炎热之处、更有温暖如春最宜居住之所，所以在这座岛上遍布奇花异草，珍禽走兽，天南地北的名贵药材、毒花、毒草都能和平地共处一地。
　　小岛正中还有一座小湖，这也就是“湖心湖”名字的由来。令人惊奇的是，这座小湖竟然是座淡水湖。若是说它与岛外的大海毫无相通之处，那这些淡水又是从何而来，因为它毫无疑问是一池活水！这又是这座岛的一个谜。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多亏了这座淡水湖才解决了他们吃水的问题。
　　岛正中，依湖而建的是一座雅致的竹居。
　　竹居上挂有匾额一块──湖心小筑。
　　竹居之中，但凡桌椅、床柜、屏风皆是以林中湘妃竹制成，虽称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算雅致不俗。墙壁之上挂的是诗仙李白的诗“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在在显现出屋主狂放不羁，鄙弃俗世的个性。
　　八仙桌上放的却是一把晶莹剔透的白玉制成的古筝，若是有识货之人见到此物一定会惊叹不已，因为这就是号称当世三大神器之一的“冷玉筝”。传说“冷玉筝”能奏出仙音神乐，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也能杀人于无形，使人意乱情迷，神智颠倒，陷入疯狂之中，多少年来都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但是此刻它却只是那样放在那儿，就像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筝一样。
　　──谁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呢？毕竟它本来就是一把筝，一件乐器！
　　也许当抛开了所有外在世俗加之其上的东西，露出的那个原本的面貌才是最真实的，也只有此屋主这等人物才能还其本色吧！
　　屋檐下挂着一个手制的竹风铃，偶有风过，奏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倒也为这竹居平添了几份女性的柔美灵性。
　　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座竹居，就算是再穷凶极恶的人到此也会被那份深幽所撼动，洗去一身血腥，平神静心。
　　如此一个世外桃源，神仙之所，应该是平静祥和的。──不是吗？
　　“蓝药儿！”巨大的吼声响彻云霄，惊起几只飞鸟，吓跑几只走兽。一条迅如闪电的白影直冲向屋外，身手相当不凡，用的竟然是极为上乘的轻功。几个起落后，来人已经落在一片花海之前，却谨慎地半步不敢靠近这片美得妖艳的花海。
　　不能说他胆小如鼠，只能说他聪明的懂得珍惜自己的小命。
　　──要知道，但凡最美丽的东西往往也是最致命的。
　　花如此，人更是如此，否则又怎会有红颜祸水、蛇蝎美人之语……不过眼下这两个词都不太适用就是了。
　　“哥，怎么了？”疑惑的童音响起，娇嫩悦耳，如明珠落玉盘。一个黄衣女娃自花海深处走至近前，小手上还提着一个小药篮，里面满是美丽的花朵。
　　怒气冲天的少年瞅空瞟了一眼……嗯，断魂草、七彩血芍、凤凰果、狐心穗……全是天下奇毒！再一看，他那粉雕玉琢般娇俏可人、天真无邪、美丽可爱、活泼动人……的宝贝妹妹正……拿起一朵他也叫不出名字的毒花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扯下一瓣放进嘴里……
　　“哥？”娇嫩的声音又响起，只不过这一次隐隐带些不耐。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算是想起正事，欲哭无泪地指着自己脸上个个有如铜钱大小的红色斑点，原本一身白衣潇洒出尘，长相英俊的少年郎此时倒成了一只面目可憎的癞蛤蟆。
　　“是‘踏雪寻红’。”这么风雅的名字也亏她老爹能想的出来，不过就是丑了点儿，若是能施在肤白若雪的绝色美女身上想必效果会更好。
　　“什么？！”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蓝江噎得快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踏雪寻红”耶！江湖百毒谱上名列三大奇毒之首，也是他老爹当年的力作，更是众多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毒中之王；不仅无色无味不易发现，而且毒性猛烈，唯一的症状是身上浮出铜钱大小的红斑。如果在三天之内拿不到解药就会毒发，到时候全身肌肤一寸寸溃烂，露出森森白骨，最可怕的就是人反而死不了，足足要受上一个月的折磨才会断气，死状极惨也极为痛苦，所以他老爹老早就不用了。
　　可是这次──他还真狠得下心！
　　看来老爹这回是输急眼了，不然也不会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
　　“你──你──”微颤着手指着宝贝妹妹。
　　祸害啊！真是祸害！
　　“不关我的事，是爹做的。”淡扫一眼，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聪明的抬出原凶。
　　呸──不好吃，没味了……再扯下一瓣。
　　“你们又比了？”少年──蓝江马上明白是怎么回子事了。
　　很明显，他老爹──江湖人称“毒尊”的蓝英又开始和他这个宝贝妹妹比毒了，而最最倒霉的是每次有“荣幸”当“实验品”的都是他！
　　耸了耸肩，七岁的蓝药儿脸上有着一抹同情。
　　“你们不是上个月才比过吗，怎么这么快又……”他老爹已经是第……嗯，四十七次输给宝贝妹妹了，却还是越挫越勇，永不言败，真是受不了他！
　　蓝药儿小脸上露出一抹绝美的浅笑。虽然只有七岁却已可清楚地预见，十年后这世上一定会出现一个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只是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受害者”了。
　　“……能解吗？”蓝江已经不敢再埋怨自己的歹命了，再不敢奢望他爹能良心发现替他解毒，还是把希望放在宝贝妹妹身上比较实在。
　　“爹什么也没说吗？”奇怪了，这么老半天也没见她那个老不羞的爹出来炫耀还真是奇怪！
　　“他走了。”蓝江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真是命苦：“他留下张字条，说是去‘圣域’了，要三个月才会回来。”
　　他爹这次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就这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丢下一个乱摊子！要走也最起码先替他解了毒啊，万一……呜呜……他真是命苦！……万一宝贝妹妹不能完全地把毒消除，留下点儿残毒，他爹又不能及时赶回来，那他……岂不是要一辈子顶着这张丑脸了！……呜……他不要嘛！！
　　蓝江自哀自怜，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为什么他要长了一张如此英俊迷人的脸庞？难道真是……天妒红颜？……呸呸！想什么呢，他可是堂堂男子汉！
　　“噢……把这个吃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羊脂玉瓶，倒出一颗绿色的丹药递了过去。
　　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哥哥又在发疯了。蓝药儿难以苟同地打了个寒颤，──还是赶快治好他算了，免得哥哥整天发疯。
　　“这个能解吗？”嘴上这样问着，早忙不迭地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不信我，你还敢吃？”对了，她爹为什么每年都要去“圣域”，那是个什么地方？
　　“哥哥当然相信你了！嘿嘿嘿……”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治得了他老爹，那就是眼前这个小女娃了，要不是有这个厉害的妹妹，他早不知道被没良心的老爹毒死多久了，说不定连坟头的草都长的比他高了。──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要不是因为药儿天赋异禀，每每在他老爹刚发明一种新毒后就能立马做出解药，让他老爹连一次也没能赢得了她，好大没面子，他老爹也不会一直拿他来试毒了！
　　这──到底该感谢药儿还是……
　　蓝江困惑地挠挠头，但是在对上妹妹灿烂的笑容之后马上将一切疑云抛至脑后──当然是他老爹不好了，药儿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她的错呢！
　　──蓝江再一次拜倒在妹妹纯真无邪的笑靥之下。

　　※ ※ ※

　　在江湖上闯荡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件事：小孩、女人、老人是最不能惹的。
　　为什么？
　　其实道理很简单。小孩、女人和老人都是一般意义上的弱者，不适合在这个人吃人的铁血江湖上闯荡，但凡这三种人敢在这个变化莫测，形势凶险的江湖上行走，那必定是有特殊的本事或是惊人的强大背景。惹上一个高手并不可怕，但是因为惹了一个人而惹上他背后的一整个组织，那就是不智之举了。
　　──所以绝对不能招惹。
　　蓝药儿恰巧就是个女人──嗯，半个女人。一个十四岁的“小”女人。
　　她离开久居的“湖心湖”就是为了找哥哥兼开开眼界──不过，显然后者在她心里的地位更重些。
　　“……原来哥哥没骗我，这世上真的有很多坏人。”喃喃低语，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热闹。
　　离开“湖心湖”已经有四个月了，光从岛上划船到大陆就用了十一天──没办法她的轻功不够好，内力也支撑不了那么久；也怪不得她老爹每次一出去就是好久了，实在是路途遥远啊！所以难得出来一次，不玩个痛快，看尽奇人异事怎么对得起她自己。现下不就有好玩的事发生了吗──
　　“……求求大爷行行好！放过小女吧……”酒楼之中，一个衣衫上补丁叠补丁的卖唱老汉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苦苦向一个满面油粉的富家恶少哀求，一张满是风霜的老脸刻画出为生活四处奔走的艰辛。
　　“老头，别不识抬举！我们家少爷看上你的女儿是你的福气！”有一恶仆马上狗仗人势，说出标准台词：“你女儿能跟上我们家少爷，当我们家少爷的第十七房小妾，你也算是有个享福的地方，不必再风吹雨打的。你要是再不识好歹，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们在这欺小凌弱，其他人是敢怒不敢言，生怕惹祸上身，只好装作看不见，也有那怕事的早早结帐走人，掌柜的更是一脸哭相，就怕砸坏了他的桌椅。
　　“……邱公子，你大慈大悲，放过我们吧！小女……小女她是卖艺不卖身的……”老汉跪下来连连磕头如拜神。
　　“你真是不识好歹！”那恶仆上前举拳便要打。
　　“爹！爹！你们放过我爹吧！……”被几个粗壮大汉抓住的清丽少女哭求着，一脸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更显得楚楚可人，伴随着旁观者的愤慨，酒楼里的气氛一下子被抬到了最高点。
　　这个时候按道理说应该有一大侠横空出世，打跑坏人，锄恶扬善，解救弱小……吧？想起哥哥曾经说过的行侠仗义的故事情节，蓝药儿紧张地四下打量着──
　　在哪？在哪？大侠在哪？
　　“碰！” 是拳头击肉的声音。
　　咦，是大侠出现了吗？
　　连忙回头看──老汉被一拳打倒在地，而大侠仍不知身在何方！
　　骗人！都是骗人的！哥哥骗人！
　　眼看第二拳又要落下，蓝药儿水眸一寒，素手一扬──
　　“唉哟！”一声惨叫，正准备打个痛快的恶仆高举的右掌被“暗器”所伤，当下鲜血淋淋，很是骇人，他捂着手痛得大叫：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凶光暴现，四下找寻伤他之人。
　　众人望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暗器”竟是一支竹筷。
　　是何方高人，功力竟如此之高，竟能以竹筷贯穿手掌。
　　“出来！有本事出来啊！”就是有人不长眼，还在不知死活的叫嚣。
　　“藏头缩尾的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出来跟你爷爷我好好较量一下！你再不出来就是乌龟王八蛋！没种！……”跳脚大骂起来。
　　“……混蛋！……唔！……”猛然消音，再一看，一支竹筷从下至上贯穿了他的上下唇，让他再也无法吐出半个污词秽语。
　　到这个时候，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对方的武功高深莫测，自己连竹筷是从哪里来的都没看清楚，还妄想跟人家“较量”，真是自找死路。
　　“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吼大叫。”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抬头望去──
　　在万众注目之中，锦衣华服的一行人很大牌地走了进来。在众人簇拥下走在正中间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俊俏少年，一身白衣如雪，腰扎金丝绦，脚踩白色软靴。只见他，两道剑眉斜剔入鬓，一双丹凤眼精光四射，薄唇紧抿，好好的一张俊颜倒像是挂着一层薄冰，显得冰冷难近。
　　“是南宫世家的少主……”有识得的人低声说。
　　与九大门派齐名的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宫家？
　　想起哥哥介绍过的武林秘闻，蓝药儿好生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位南宫世家的少主，得到的只有两个字──臭屁！
　　且不说他从头到脚一身披孝似的白色──对某种颜色过于执着的人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偏执──自命不凡，孤芳自赏，这点看她老爹和哥哥就知道了。单是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和高高在上的冰冷气势就让蓝药儿对他的观感一路跌落到最低点。
　　哼！又不是去郊游踏青，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那一大群人不下二十个，甚至还有五六位女眷，看那装束八成是某位世家千金，江湖女侠了。真是奇怪，这些个“女侠”不去惩恶扬善，打抱不平，反而整天追着男人跑是何道理？难道说，“女侠”的名声是将来好当嫁妆充门面用的？
　　俏鼻一皱，对这群人的观感已经入地三尺了。
　　一比之下，气势排场立马输人一等的富家恶少当下脚软，几乎站不住。在那南宫少主冷冷的一个“滚”字后，很窝囊的当场瘫软在地，最后只好由家仆搀扶着狼狈退场，看来有好几天不敢出门了。
　　他那厢走了，这厢卖艺老汉带着闺女到那南宫少主面前道谢：
　　“多谢恩公出手相救，老汉父女感激不尽！”当下拉着闺女跪倒磕头。
　　咦？咦──有没有搞错？！
　　不敢置信地看着，蓝药儿一双水眸瞪的不能再大了，这是怎么回事？
　　出手的人明明是她耶！为什么最后道谢的却是这个什么也没做的公子哥？
　　他──他──他做过什么吗？
　　──没有耶！
　　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又一个字，就变成“恩公”了，这──这──
　　人比人，气死人。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顶着个世家公子的名头，就能耀武扬威了，还不是仗着祖上的荫蔽。哼！再重重地一哼，免得气坏了自己。
　　“多谢恩公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羞答答抬眼看着救命恩人的冷冽俊颜，震的一颗怀春女儿心砰砰直跳，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俊目一扫地上的两父女，不爱理人的天性高高抬头，不说一句地从两人身边走过，连多看一眼也没有。
　　好了不起啊！蓝药儿气的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老爹更嚣张的人！
　　“好了好了！别再多说了，你们还是快些走吧。”一名深知主人脾性的随从将老者搀起，也为他们提供了台阶退场。
　　“多谢！”再三道谢后，老汉才拉着仍在痴痴呆望的女儿离开。
　　唉，这等富贵人家岂是他们高攀得起的！一双看透世情的老眼早已经看出女儿的心思，却什么也没说。
　　蓝药儿心里气极，但她本是小孩性子，自是生不得久气的，当然这是指如果没有接下来那件事发生的话──
　　只见那南宫少主直直地走到她面前，停下了，站在那儿，不发一言，浑身的冰冷气势硬是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手里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这个样貌平庸无奇的小女孩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煞星，倒是蓝药儿仍是闲闲地嗑着瓜子，喝茶，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做的。”冷冷的声音，惜字如金地吐出三个字。
　　啥？
　　整个酒楼的人都没听明白，不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含意。
　　“你是什么人？”再一句。
　　嗯？
　　怎么转到这儿了？
　　蓝药儿明白。
　　──他看出自己是射那两支筷子的人，所以问她的来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红嫩的小嘴一撇，气死人地说。姑娘她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给人好脸色看。
　　啊？！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这小姑娘的口气还真大，她胆子可不小，恐怕要倒楣了──
　　在众人的惊呼中，南宫少主右手握拳直奔她的面门而去，去势极快，隐隐间还有风雷之声。有人已经闭上眼不忍目睹惨状，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阻止。
　　但是，没有惨叫！没有鲜血！
　　──不知何时蓝药儿手上出现了一双筷子，而这双筷子正好点上了他的手腕，就这么硬生生地卸下了所有的力道。
　　“虽然我这张脸不太漂亮，但是也不想被你打烂了。”做一张面具很麻烦的，而她很懒。就这么淡淡地说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破天荒又多加了两个字，寒瞳紧紧盯着面前气定神闲的人儿。
　　“不告诉你。”扔下手上的瓜子壳，拍拍手，她起身准备走人。
　　“不准走！”没得到答案的天之骄子怎么能甘心。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却在下一秒发现对方的身影平空消失，扑了个空。
　　“啧，我最讨厌人家碰我了。”闪到五步之外，拍拍肩头，拂去可能会沾上的旁人气息，她柳眉微皱厌恶地说。
　　“我是南宫望。”凤眼一冷，看着她拂灰的动作。他突然开口说，吓了众人一跳。
　　“？”爱理不理地瞄了他一眼，这又怎样？
　　“你的名字。”
　　“凭什么告诉你？”斜斜地瞟了一下。
　　“我已经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想知道这个样貌平庸，身手好得却惊人的女孩子的名字，这是素来天性凉薄的他唯一的一次冲动。
　　“我又没让你说。”啧，欠他的呀？！
　　“公平。”说个名字就这么难吗？南宫望第一次感到挫败。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公平的事。况且刚刚全都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我可没允诺过什么。”气死人的说，她才不理他那一套。
　　“你！”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南宫望竟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要走了，你自己在这儿继续‘你’下去吧。”不在意地挥挥手，懒得再说下去，提气纵跃，转眼间人已经在十丈之外。
　　……
　　好久，训练有肃的随从才回过神。
　　没办法，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对他们少主如此不敬，也是第一次听到少主说了这么多话，一时之间还真适应不了。
　　“望儿，你对那个姑娘……”南宫望的大姐南宫绮纹开口想探听小弟的心思，却被他冷冷的一个扫射冻结了。
　　僵直着身子走上楼，两旁随从、食客纷纷让路，踩着楼梯的重重步子像是在泄愤，浑身被骇人的冷气包裹着，比刚才更甚了。
　　“……望弟他是不是对那个姑娘有意思？”唔，小弟的气势好骇人！
　　“也许吧……”小弟今天一天说的话比一个月说的都多。不过说实话，那姑娘长的……普通了点，配不上她俊伟出凡的弟弟；……嗯，身手真的是很好，性子也非常奇特倒是真的。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什么人能教出这么个厉害的徒弟？

　　※ ※ ※

　　“──呼！”一口气跑出十几里路，周围见不到人影了，她才停下来喘口气。
　　懒懒地倚在一颗树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样式古拙，通体乌黑的小瓶。
　　“讨厌，又得吃药了。”倒出一颗火红色的药丸，她不情愿地丢到嘴里，静等药效起作用，平复过于激越的心跳。
　　“……刚才不应该妄动真气的，要是让爹知道了少不了又得唠叨一顿，到时可就麻烦了。”
　　她自打从娘胎出来就带有心疾，她爹拼尽浑身解数极力为她续命才能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七岁以前的日子她吃遍了天下各门各派的灵丹妙药，疗伤圣品，一身浑厚的内力和百毒不侵的体质便是由此而来。只是她的心疾不允许她过度疲劳，若是长时间动用内力便会心力焦悴，无法呼吸，所以她爹向来严禁她与人动武。
　　“毒尊”蓝英一生只得一子一女，偏偏女儿又天生带病自是宠爱有加。蓝英知道自己早年行走江湖时快意恩仇，结下不少宿敌，惟恐爱女以后遇上仇敌打不过人家，蓝英将一身制毒、使毒的绝技倾囊传授给了蓝药儿。
　　蓝药儿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不仅将蓝英一身绝学学了个十成十，更精通奇门遁甲，五行之术。只是这心疾却是怎么也治不好了，这是蓝英毕生的遗憾。
　　“……这出来也有些日子了，不仅没有哥哥的下落连爹在哪也不知道……难道说我就这样回‘湖心湖’了吗？……这可不行。……咦？记得哥哥曾经说过爹爹每年总有半年时间得去‘圣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也许那里能有爹的消息……唉，这个江湖也没有哥哥说的那么好玩，明明就无聊得紧嘛。”自言自语地说着，她倒也不怕被人听到。
　　“……看来看去，也没什么传说中的大侠嘛。我就说嘛，大侠又不是整天没事到处闲逛给人看的……不过倒也奇怪，刚才不就碰到了一个南宫世家的什么少主的，还说是什么新一辈中的高手，看来也不过如此，普普通通嘛……”她这厢抱怨着，却哪里知道自己根本连江湖的边都还没沾上呢。
　　闲闲地扯下一根青草叼在嘴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无聊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忽一阵风吹过，本来慵懒的坐姿突然一僵，刚才还一片平静的秋眸中掠过一道精光。
　　有杀气！
　　没有任何准备动作，眼前一花，她娇小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般急射出去。
　　开玩笑，难得有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去凑凑热闹！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她这一凑热闹，可把自己“凑”进江湖这个大染缸里了。